“你为什么非要打破这一切!” 苏忆桃忽然发酒疯似的锤了一把水面,水花溅了一脸,与泪水混合在一块儿。 “啊啊啊!回不去了,谁都回不去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回不去了,啊啊啊啊哈哈哈……” “谁他娘要当这三皇女!” “我是孤家寡人?那你们就都去死!” “去死!!!” 祝暮泽不恨她了,真的,一点都不恨了。 他真的好想过去抱抱她。 可是,他做不到到。 他懦弱地站在黑暗里,甚至害怕被月光照到一丝一毫。 事到如今,他们都明白,回不去了。 “噗通——” 大醉酩酊的苏忆桃就这么在岸边仰天大骂,完全不看脚下有什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巴,脚底一滑,竟直直地向着天池跌去。 然而醉得不省人事的苏忆桃非但不惧,甚至合上眼眸,展开双臂,一脸决绝地投向了天池的怀抱。 “夭夭!” 祝暮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喉咙里封禁多年的称呼,在这一刻破口而出,他脚底生风,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跳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朝着她的口腔灌去,苏忆桃意识模糊间忽然听见一声既熟悉又陌生的“夭夭”,唇角竟然勾起一抹释怀的笑意,那笑意很淡很淡,却不能被世间任何东西抹灭。 祝暮泽擅长浮水,很快就借着昏暗的月光看清了水底下不断坠落的苏忆桃。他奋力扑腾着手脚,迅速朝苏忆桃游了过去,抓住她手臂,把不省人事的女子拽进怀里,然后拖着她往湖面浮。 片刻后,两颗湿漉漉的脑袋从湖面冒出来,祝暮泽使劲儿摇了摇头,甩去蒙在眼睛上的水珠,却发现周围白雾氤氲,他们竟然浮在天池中央! 祝暮泽一直在用内力赶路,又爬了一夜的山,体力本来消耗了不少,更别提刚才在水里扑腾了半天才把苏忆桃拽出来,这会儿他真的要力竭了。 水雾寒凉,祝暮泽根本看不清岸边的情况,也不知道向哪边游更容易上岸。 清清冷冷的月光透过白雾,照耀在荡漾的湖面上,而祝暮泽恰好就在月光最盛的地方,露出水面的身子沐着光。 渐渐地,月光下,深黑的眼眸化作了浅蓝色,诡异的血脉威严自体内散发而出。 湖底突然涌来几百条锦鲤,它们十分有灵性,托着祝暮泽和苏忆桃朝着最近的岸边游去。 “呼——” 在黑白锦鲤的帮助下,精疲力尽的祝暮泽终于把苏忆桃从水里捞起来,与她并肩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一盏茶的功夫后,祝暮泽总算从虚脱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他翻身跪在苏忆桃身侧,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心中警铃大作。 祝暮泽抬手探查她颈侧的脉搏,十分紊乱,然后又探向心跳,也很微弱。 “夭夭…你别吓我……” 祝暮泽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盘膝坐好,然后提起丹田中的内力,一掌打在她的后背。 “噗——唔!” 苏忆桃哇地一声吐出许多冷水,然后她的意识也恢复了几分清明,但酒却没醒,她揪着祝暮泽的衣袖又哭又闹,平日里高岭之花的清冷形象早就碎了一点,拼都拼不起来。 祝暮泽怕她着凉,只能一掌敲在她的后颈,把她打晕,就近捡了一些干柴,在湖边架起火堆。 好不容易从身上摸出火折子,却浸了水不能用。 沉思片刻,祝暮泽从小腿处解下匕首,然后用猛地在石块上一划。 “哗嗡——” 几点火星子溅在枯叶上,很快就将枯叶引燃,祝暮泽再接再厉划了好几道,可算借着微弱的火星子把火生了起来。 待火势稳定,祝暮泽又添了一些干柴,支起来一个树枝,褪下自己和苏忆桃的外衫放在上面烘烤。 为什么不用内力? 因为祝暮泽的内力透支了,苏忆桃还昏迷着。 【当年白莲,暗示少时纯洁无瑕,今朝红莲,暗示血路无归途】
第539章 外传【雁南归】36 祝暮泽慢条斯理地摘下她发髻间的钗环,同时拆下的,还有那根被她视若珍宝的绿云长簪,然后才散开她高高盘起的头发,用仅剩的一点内力帮她烘干水汽。 “暮哥哥……” 一个半时辰后。 “哥哥!” “别走……不要,不要丢下…夭夭,暮哥哥……” 苏忆桃哑着嗓音大喊一声,一旁打坐调息的祝暮泽骤然惊醒,但他没有贸然行事,只是垂眸用余光一瞥。 一根泛着幽芒的绿云长簪就这么抵在他的喉咙处,冰冰凉凉的,随时都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司暮!”苏忆桃撑着地面,眼神冷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她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人,但除了最开始唤的那一声,再无其他动作。 也不知道苏忆桃的酒醒没醒,只是一动不动地用簪子抵着他的脖子。 “主人。” “您……方才,喝多了,失足落水。” 苏忆桃有些喝断片了,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印象,头疼的厉害,记忆也乱得很,身上还凉飕飕的,“闭嘴!别动!” 祝暮泽平白无故挨了训,只得乖乖闭嘴,不过他也不害怕,静等苏忆桃捋清思路。 半晌之后,她放下抵住祝暮泽喉咙的绿云长簪,单手随意地在脑袋后绕了两圈盘住几缕头发。 “没事吧?” “无事。” “……” “今天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休怪本王不顾昔日情分!” 祝暮泽调整姿势,以一个极其卑微的姿势跪在她面前,“谨遵主人之命。” 苏忆桃这会儿脑袋还晕晕乎乎的,伸手敲了敲,却没有什么作用,就连跪在面前的祝暮泽都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你——别晃!” “嗯?你发热了?还是,醉了?” 经他提醒,苏忆桃先是歪了歪脑袋,然后才傻乎乎地用手背摸了摸额头,好烫……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发热。 “……不,不知道。” 什么东西能无声无息地瓦解一个五品高手的战力? 毫无疑问,是一壶灌满愁思的烈酒。 祝暮泽似乎猜到她这时候还没醒明白,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宠溺,“发热了……” “司暮失职,请主人责罚!” “回京后……唔,去暗堂自领二十鞭。” “是。” 曙光金灿灿的,驱散了无边的黑暗。 波光粼粼的湖面好似片片金鳞,天边的朝阳升起,俨然是一幅美轮美奂的江山日出画卷。 双鲤山的风,双鲤山的景,美若世外桃源。 日出雾散,金波荡漾,与二十年前相差无几。 “走吧……下山。” 祝暮泽垂着头起身,目光担忧地看向眼前脚步虚浮的女子,“主人,你还在发热……身子能撑住吗?” “你身上有药?” “没有?” “那你废话什么!” “……” 苏忆桃把烘干的衣裳穿好,捂着要炸开的脑袋,“还有,本王行不行,你可要试试?” “司暮不敢。” “呵~先去双鲤镇弄点药,然后……买两匹马,回京,不然真的要赶不上了。” “是,都怪司暮要来双鲤山,才让主人受了无妄之灾。” “闭嘴!嘶——扶着本王!” “是。” “主人,要不——” “闭嘴!” “是……” 半醉半醒的苏忆桃格外暴躁,祝暮泽也不敢反驳,全然按照她说得做。 祝暮泽扶着头昏眼胀的苏忆桃跌跌撞撞地下了山,又走了一刻钟,可算到了双鲤镇外。他们挑偏僻的路走,刻意避开人群,寻镇上的大夫买了些金银花泡水喝,还有几根干草。 苏忆桃这神志不清的模样根本没办法自己骑马,祝暮泽便用仅有的资产买了一匹品相不错的枣红马。 “主人,得罪。”祝暮泽这次真的只是礼貌地告了一句罪,双鲤山之行,在无声之间化解了不少芥蒂。 搂着昏昏欲睡的苏忆桃翻上马背,祝暮泽把黑袍反披在她身上,单手攥着缰绳,策马向着金陵城疾驰而去。 …… 金陵城外,听风听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拢春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暗着急。 鬼清河过来问了一遍,便猜到这俩儿还没回来,于是也跟着干着急,担心祝暮泽在外面出事。 临近金陵城墙,祝暮泽索性弃了枣红马,抱着苏忆桃落在一棵松树后。 “主人,我们好像回不去了。” “没用!” 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苏忆桃好不容易酒醒,但并未退烧,这会儿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弯腰抱起满脸疲倦的祝暮泽,苏忆桃把五品天阶的内力运转到极致,影动如风,两人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穿过茫茫人海。 车帘微动,宽敞的马车因为突然多出两个人而显得十分拥挤。 “主子!” “没事…呼哧呼哧……”苏忆桃放下惊魂未定的祝暮泽,轻轻摆手,喘着粗气儿,胃里翻江倒海,早上刚吃的一点烙饼这会儿险些吐出来。 听雪恶狠狠地瞪着满脸倦色的祝暮泽,“你怎么照顾殿下的?” “是我的错。”祝暮泽满脸愧疚地低下脑袋,没有还嘴,认错态度可谓是端正无比,让听雪感觉这一拳锤在了棉花上,心里堵得慌。 “主子在发热?” “嗯…这回不用装病了,本王真的要不行了,咳咳咳……” 鬼清河骑着白马,刚走到马车前就听到了这出戏,脸上严肃的表情顿时有些绷不住:“……” “殿下,百姓在城门口迎接,殿下可要下车?” “下——咳咳咳咳咳…” 苏忆桃刚吐出来一个字,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恭迎池暝王回京!” “恭迎池暝王!” “池暝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缓缓驶过城门,百姓们欢呼雀跃地跪下行礼,高呼千岁! 苏忆桃虽然远在云眠山隐居,却在臣不焕的指点下行善积德,招揽民心。 苏氏朝堂迂腐衰败,几位皇室相继闹出笑话,命丧黄泉,反观这位淡泊明志的池暝王,竟成了众望所归。 在听风听雪的搀扶下,青丝半绾的苏忆桃颤颤巍巍地走出马车,站在车前横木上,“免礼,免礼……” 眼看苏忆桃的脸色愈发煞白,鬼清河上前打了一个圆场,“殿下长途奔波,身体不适,臣先送殿下回皇府。” “有劳了。”苏忆桃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回到马车,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祝暮泽早在入城的时候就缩在马车角落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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