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清被安顿在病房里之后,文姨让白星榆先回家,说自己在医院里照顾太太就好。白星榆却执意留在了病房里。 毕竟,她也心怀几分愧疚。苏燕清是因为她才摔倒的。 可这一晚,她都没有睡好。 病房里的陪护躺椅特别不舒服。手臂发麻的感觉和腰背的酸痛,一次又一次地赶走了她的倦意。 每次,她因为腰酸背痛昏昏沉沉地醒来,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想着干脆放弃睡眠,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合上眼皮。 这似乎形成了一种难解的循环。 苏燕清虽然一直昏睡到现在,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碍。 而此时此刻,她终于熬到了清晨六点,熬完了这漫长而难耐的夜晚,好像获得了一种注定却也来之不易的胜利。 她彻底告别这一晚上挣扎的睡眠,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双腿因蜷曲太久又酸又麻,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在咬。她缓了好久才能够迈出第一步来。 病房靠窗那一侧的玻璃门外有洗手池。可她怕拉开玻璃门的声音会注入文姨清晨的酣睡里。 想了想,她还是往门口走,路过漫长的走廊边无数的病房,去到尽头的公共洗漱间里。 虽是夏末,清晨的水依旧凉得彻骨。 白星榆用手在生锈的水龙头下接了一捧又一捧的水,用力往凌乱的小脸上拍。 散在身后的头发不听话地往前跑,薄薄的刘海也湿得一簇一簇搭在额上。可她也顾不上了。 她头上的那根蝴蝶结皮筋,或许在昨晚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经掉了。 在冷水的魔力下,她反倒觉得舒畅许多,回病房的步子也轻快了几分。 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校裤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振了两下。 那两声振动仿佛是一个提醒,让她猛然想起昨天打完120之后仓促间塞到口袋里的、苏燕清的手机。 她伸手将它拿出来,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条信息。 一个备注是“白”的人写道,“我来接你。” 是父亲发来的消息。 她马上给父亲回了一个电话。 父亲接了,“燕清。” “是我。我是星榆。爸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了跟那个女的断了联系吗?你怎么又惹我妈了?这个家你不想要了?”白星榆压低声音,愤愤不平地道。 她知道,父亲跟一个年轻女子的婚外情。昨晚,文姨还悄悄地在病房里告诉她,苏燕清下午出门,就是因为听说那女子约父亲出去,特意要去抓个现行。 “星榆,有的事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和你妈都在医院是吗?我过来接你们。吃饭了没有?” 白星榆撇了下嘴,咽下了想要责备他的话,只挤出一句“没有”。 “好。”父亲应着,挂了电话。 在不到早晨七点的时候,他就带着早餐来到了医院。在缴清了医院里的所有费用后,他将白星榆送回家。等星榆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校服以后,他又开车把星榆送到了学校。 那辆黑色轿车,一放下白星榆,就从校门口转瞬即逝。 伴随着第二节 课的下课铃,和白星榆踏进校门的、急促的脚步声。
第474章 飞来的药膏 “打球啊,干什么呢?” 一个男生走到坐在最后一排的杨启轩身后,半开玩笑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做题呢,别吵。”杨启轩故意不看他,握着笔伏在桌面,摆出一副专心致志的神情。 事实上,从第一节 课开始,他的书就停留在这一页,不曾动过。 从早晨来到教室,看见前面的桌子干干净净,椅子也乖巧地摆在桌子下,和昨天值日生打扫完后的场景一模一样,他就无精打采到现在。 老师在讲台上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书上的汉字排列出了什么意思,他看也看不懂。 于是,在朋友来找他时,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他找出了在他身上显得最拙劣却也最能搪塞人的借口——读书。 “哎哎哎,你今天会读书了啊?”那个男生忍俊不禁地凑上前。 杨启轩眼疾手快地用手肘压住书本,微微转了个身,用肩膀挡住他的视线,“看什么看,我读书很新奇吗?” 男生嬉皮笑脸地站直身子,立马扬起声音,招手叫另外两个人来,“小白,鹏鹏,球放下,快点过来,我给你们看点儿好玩的!” 抱着球站在教室门口的两个男生听见声音,立马止住交谈走进来,“羊驼,你磨蹭什么呢,再不下去场地就没了。” “可不是我不下去,是他。”那位外号羊驼的男生冲着桌前的杨启轩扬了一下下巴。 “干嘛呢启轩,走啊。”鹏鹏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篮球。 “我不去了,我要读书的。”杨启轩摆摆手,又重新拿起笔来。 “哥们儿,别闹了,小白说这话我能信,你能为了读书不去打球?”鹏鹏走过来就要拿过杨启轩手中的笔。 杨启轩飞快地闪开来,一本正经地强调道,“我就不能有点觉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个清北,前途无量。你们快点去打吧,待会儿就没时间了。” “得了吧。是不是因为今天你前桌没来?”小白直截了当地问道。 启轩听见这话,心里一咯噔,耳朵根子迅速烧起来。 但羊驼接的下一句话,让他立刻放下了心,“你是说他今天抄不着前桌的作业,只能自己补了?” 话音落下,三个男生捧腹大笑。 鹏鹏还补充道,“星榆的作业,正确率也不是很高。你呀,抄谁的作业不是抄?我的作业,对的估计比星榆多呢。” “去去去!”杨启轩摆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挥挥手,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却在心里悄悄燃起。 明显吗?应该不明显吧。他在心里想。 三个男生嘻嘻哈哈地往门外走。 然而,下一秒,交杂在一起的零乱笑声竟在门口融化成了统一的问候,“榆姐好!” 声音干脆有力,像是军训时喊的口号,又像是一把穿堂而入的利剑,准确而利落地扎进启轩心里的某一处角落。 他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抬起头,往门外张望。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书上。 门外,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一样的白色运动服,一样的薄刘海,一样的靓丽面容。 白星榆被这一幕吓到了,往常他们是不会这样打招呼的。 她抿起嘴唇,挤出一个温柔而明媚的笑容,点了一下头。 三个大大咧咧的男生又吵吵闹闹地往楼下跑去了。 启轩见星榆正要走进来,马上一手抓起笔,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书本微微蹙起眉头,像是已经坐在这里思考了好久的样子。 星榆从他身旁走过时,竟主动跟他说起话来,“在补作业?” 满脑子都是如何跟她开口说话的启轩,被她突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 面前的那个姑娘已经放下书包,站在他桌子前,低头看着他的作业本,像是监考老师在观察同学的答题情况。 他又惊又喜,却依旧沉得住气,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啊,你不来,我得自力更生。” 随即,他又飞快地话锋一转,“你今天怎么了?” 问题抛出去的时候,他就隐隐地有了一个答案。这一定和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有关。 “没什么。”白星榆的声音温和而又轻快,“你这一页是大前天的作业吧?” 杨启轩干笑了两声,想追问下去,却又怕掌握不好限度,只好住了嘴。 白星榆也背对着他坐了下来。 之后的半天,他们几乎没有交流。 下午,体育课上到一半时,杨启轩趁老师没注意,直奔医务室。 “同学,你怎么了?” 医务室的老师看着面前这个一进门就要开药膏的高个子男孩,关切地问道。 “不是我,是我们班的姑娘。她们体育课在训练集体跳绳项目,手臂都被打了好几条红痕。” 杨启轩说起谎来绘声绘色,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们班的姑娘?”年轻的医务室老师笑了,调侃道,“是你们班的某一位姑娘吧?” “老师您可别瞎说。”杨启轩一本正经地否认道。 但老师的眼睛笑得更弯了,“没瞎说呢,我认得你,篮球队的队长,没少收过情书吧?现在轮到你追女孩儿了?” “没有的事。班上那么多女孩儿呢,我这个体育委员,要是只给一个人买药膏,那怎么说得过去。”杨启轩又为自己胡诌了一官半职。 “行行行,看你还挺有责任心。校园卡拿过来吧。”说着,老师站起身来,从后面的玻璃柜子里取出了一盒绿色包装的药膏,又接过杨启轩的校园卡,在机器上飞快地刷了一下,连同药膏一起还给了他。 从医务室里走出来的杨启轩,手里攥着校园卡和因为某种特殊意义而变得沉甸甸的药膏,竟不像去买药膏的路上时那样目标明确,心情坚定。 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将这盒药膏交给那个赋予它意义的女孩。 思来想去,他决定采取那个最懦弱却也最简单的方式——偷偷放进她的抽屉里。 班上空无一人,同学们还在上体育课没有回来。他小心翼翼地把那盒药膏塞进了白星榆的书桌,生怕改变了她书桌里任何一样东西的原本位置。 十几分钟前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又白又瘦的小腿上那醒目的红痕,仅仅停留了片刻,就在深色运动裤的遮掩下转瞬即逝。 可是那道道的红痕,却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野蛮生长着。 即使将药膏悄悄地放好以后,这种令人忧闷的不安也不曾减少分毫。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白星榆就背起书包,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往门外走。 启轩没有机会跟她说上话,也不知道那盒药膏被她发现了没有——白星榆的抽屉被椅背挡得严严实实,像是一个奇形怪状的护盾,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与万物隔开。 到家之后,白星榆立刻坐到桌前,拉开书包准备写作业。 她有两天的作业要补。 然而,“啪嗒”一声的脆响,让她翻书包的动作被按了暂停键。 她低头扫视了一番,迅速捡起地上那好像是从书包里掉出来的陌生盒子,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全新未拆封的药膏,不带任何与人接触过的痕迹,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从浩渺的外太空直接落入她的视线里,不曾经过任何人的手,与这人间的一草一木毫无瓜葛。 但她的心里却涌上一种毫无来由的期待。 “星榆,晚上出去吃饭吧。”苏燕清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星榆的思绪,“爸爸和文姨都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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