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扑打着窗棂,犀角灯竟也在那风声之中虚虚实实地摇晃起来,屋内忽明忽暗,众道都不由得寒毛倒竖。 千寻子面色凝重,真是奇也怪哉,若大难陀真是邪祟,那么方才打入大难陀眉心的追踪秘法,为何不示警呢?究竟是失效了还是另有乾坤? 然而此刻来不及多想,这房间内怪异得很,千寻子沉着道:“先出去再说。” 众道纷纷响应,然而门口的几人手还没摸到那门闩,忽然眼前一黑,屋内方才大炽的犀角灯竟骤然熄灭,房内顷刻伸手不见五指,黑魆魆一片。 几个小术士立刻骇破了胆,栗栗危惧,哆嗦道:“师、师尊,犀角灯灭了。” “哈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哈……” 那阵诡异的笑声又响起来,悠悠然飘荡在四周,却空灵诡异,行踪不定。 众道立刻默契地围成铁桶,运转周天,将无数张符菉催动得猎猎作响。夜色如墨,风声咆哮,然而那诡异的笑声依旧悠悠然地回荡在耳畔。 张九山又惊又怒,旋即一道金光在掌中迸射而出,厉声喝道:“助阵!” 千寻子不解地觑了他一眼,“这屋子邪门的紧。” 张九山咬紧银牙,不容置疑道:“这邪祟神出鬼没,若不趁此机会将他擒住报仇雪恨,拖得越久,越是夜长梦多。” 一连串的死人和邪门事件,众弟子的意志早就被摧毁,身上冷汗长流,被那阴风一拂,越加惊惧交加。 然而他们是小辈,毫无话语权,只能带着希冀的目光殷切望向千寻子,希望他赶紧说服张九山,立刻走出这邪门的屋子。 “我等好歹是宗门子弟,岂能怕了这邪祟?若今日怕了他,这等辱没门楣的事情传出去,我们这脸是要还是不要?” “你这啖狗屎的怨种倔驴,先出了这屋子也不……” 千寻子话音未落,却觉一道炽烈的强大风雷术,自背后以惊雷之势朝他袭来,他瞬间振袖一挥,霎时间屋内桌椅板凳便立刻轧轧而起,铸成一道墙与那风雷术訇然相撞。 轰—— 无数碎裂的木屑漂浮在空中,千寻子急急后退了两步,他连忙震荡法力,才将喉头那股腥甜压了下去。 张九山再不多言,广袖一抻,玉钟脱袖而出,悬浮在空中,发出百丈碧色隐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他周身多出数道赭色光墙,断喝一声,威压不减,“启阵!” 众道再不敢拖延大意,立刻回归自己的位置运转周天,启动除祟阵法。 梦里的一切与当前的现实一一印证,此刻却也顾不得许多,不过幸好术法没有莫名其妙失灵,说明那梦便当不得真。千寻子也心下一横,当胸合掌,默诵咒语。 金光在四周吞吐,漂浮的玉钟越加璀璨夺人,四周那呜呜咽咽的阴风势头便越来越小,方才那嚣张诡异的笑声再也没有了。众道心中稍定,越加卖力诵咒。 良久,张九山手腕一转,掌心捧着一轮太阳一般的华光,伸掌往前一推,清叱道:“万形万象,诛尔于斯,去!” 那团光倏然碎成一片片,竟然将这间屋子连点成线,织成了天罗地网,屋内霎时间亮如白昼,而隐匿在暗处的邪祟竟然一下便现出了踪迹。 “卡卡卡——” “哒哒哒——” 众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团黑影一下便沿着门缝渗透出去,嘴里呜呜咽咽,“好疼啊,好疼啊,臭道士好疼啊。”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张九山乘胜追击,劈手就是一掌,直接将黑影藏身处的花瓶胡椅打了个稀巴烂。 “疼死我啦,疼死我啦。” 眼见那团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处在屋子里乱窜,张九山八风不动,指间夹着一张燃烧的符菉,疾若闪电般重重打过去。 这一记若将那邪祟领受了,便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然而只见一团阴风裹着黑烟四散,张九山定睛一看,那邪祟竟然又飞快地逃遁,一下钻进了墙上那张诡异的遗像里。 张九山一击不中,心中却也不懊恼,他反应极快,一个闪身便到了那遗像近前,身前浮动的玉钟华光大作,凝成一根根刚硬的金矛,纷纷刺向那遗像。 转瞬间,那遗像就被刺出好多个洞来,遗像淌下一汩汩的血,里头的求饶、哀鸣不绝于耳。 张九山毫不手软,出手狠辣,正待要将那邪祟从遗像里揪出来扒皮抽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颤抖的声音。 “等等!” “住手!” 忽然有人悚然大叫,“师尊,我身后不是大师兄,大师兄不见了!” 千寻子心里一突,立刻收手扭头看过去,然而没有看见弟子的脸,却正对上了大难陀那双含笑的幽蓝色眼睛。 原来,大难陀早已不在遗像中,他此刻正站在方才出声的弟子身后,手里不知何时又捧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东西正冒着热气,还在跳动。 似乎是刚从谁的胸腔里掏出来的。 而那墙上的遗像里,里头的人不再哭嚎,无力地蹬了几下腿,就躺在那里不动了。那人穿着青色道袍,胸口赫然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血液呈喷射状溅出纸面。 正是千寻子的徒儿。 却听“彭”地一声,悬浮在半空的玉钟陡然炸成齑粉,黑灰落了满地,房间里再度漆黑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这下彻底明白过来,这大难陀方才佯装被俘,不过是在遛鸟逗猫一般玩弄他们,等他们以为自己能降服他,他才逐个击破,彻底击溃他们的意志力。 众人失去主意,身摇腿颤,哪还来得及仔细分辨,赶紧一窝蜂四散开去。 张九山心头猛跳,连忙咬着牙道:“掠阵!弃阵者即刻诛杀!” 大难陀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将手里的人心随手一抛,兴味盎然地拍起手来,眸中迸发出奇异的光,道:“有趣,真是太有趣啦!” 千寻子再度摸向了门闩,旋即运力一掌劈开那道门,众弟子哪里还敢逗留,连跑带爬往门口涌。
第43章 邪祟凶狠 “弃阵者即刻诛杀!”张九山还在气急败坏地吼。 众人唯恐自己落后遭那邪祟的毒手,纷纷趁乱往前挤,哪还有空管张九山的吆五喝六。 一群人穿堂过院浩浩荡荡跑去了前厅,千寻子冲在前面,离大门仅有五步之遥他就运足力气,飞身一脚踹向那大门,可哪成想,那门前早就被设了结界,他直接被弹回去砸断了一张桌子,痛得半天爬不起来。 托大了。 早该想到这客舍的邪祟在此盘踞百年,必然有过人的本事,岂是谁来就能取走法宝的? 正六神无主之际,张九山带着两个昆仑奴慌慌张张跑了出来,他此刻汗流浃背,也早就领悟过来形势不由人,当即道:“不用白费力气,这门铁定是打不开。” 千寻子忍痛爬起来,龇牙咧嘴道:“依我看,这客舍想必是个什么邪门阵法,既然是阵法,那必然有破阵之法。” 众人稍稍定神,静待他继续说下去,千寻子振袖道:“二楼我探过有吸血雀,这一楼……大难陀不让我等入住,或许里面有什么关窍。” 张九山也早就想到了,露出个睿智的眼神,发号施令道:“房间众多,分两人一组去开门,进去看是否有异。” 众人连忙奔去那一排客房前,张九山牵着昆仑奴脖子上的绳索,在他们的屁股上各踹一脚,逼他们走向了一楼离楼梯最近的客房。 及至门前,张九山退了一步,向小奴喝道:“推门!” 两个昆仑奴吓得瑟瑟发抖,互相看了一眼,又流着泪摇头。张九山上前左右开弓,一人抡了一个清脆的大耳光,打得两人口吐血沫,立马哆嗦着伸手去推门。 “仔细老子马上杀了你们!” 千寻子说得没错,他买来两个昆仑奴就是为了关键时刻做肉盾,既然当朝律法允许蓄奴,那他花了钱,自然要物尽其用。 可没料到的是,昆仑奴推了半天,那门却纹丝不动,他们又在张九山的威逼下大力推搡、用脚踹,可那门却仿佛是铁水浇筑,毫无动静。 而此刻的门内,李时胤听着外间的动静,正凝神分辨是不是邪祟闯来了,但手里的朱砂笔却毫无异动,应该并非是什么邪祟。 门又兀自晃动了一阵,却听门外响起一声暴喝:“真是废物,不如现在就杀了你们。” 周巡在一旁结结巴巴道:“是是、是那位道长的声音。” 话音一落,外头一阵拳脚相加,接着有呜呜哀哀的稚嫩哭声响起来,李时胤和周巡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愤懑与不忍。 “李兄,可、可否……” 李时胤思量片刻,一想这外头既然并非邪祟,那快速开门让这几人进来也未尝不可,何况既然寅月已经全力去追击那邪祟,邪祟就算本领通天也分身乏术,就算届时出现什么差池,他也能全力护住周巡。 思索间,李时胤已经打开门,一眼便瞧见两个昆仑奴扒着门扉,被打得血流披面,脖子上的绳子勒进了皮肉,喉咙里发出訇訇声,张九山还揪着他们的头发,正要往墙上撞。 “住手!” 李时胤脸色难看得吓人,张九山闻声当即松手,往房间里张望了两眼,笑了笑,“看来这位小友的房间,有些门道。” 说罢也不等人邀请,直接扯着嗓子朝其他人大喊:“都来这里!”然后率先撇开李时胤与周巡,自己往房间里挤进去。 而其他人听闻张九山这一嗓子,打开门的、没打开门的,都立马调头,一锅粥似的往这里涌来。 李时胤哪里料到他还有这一手,心中甚觉不对劲,可为时已晚,只得在人潮中将两个可怜兮兮的昆仑奴拽进房间。 须臾,等人一窝蜂都挤了进来,周巡这才匆忙殿后,将门关上。 一阵阴风过境,忽然有人说:“等下,少了一个!” “少了哪个?” 此问一出,就有人开始点数,“一、二、三、四……八、九、十……” 屋内并未燃灯,还是暗沉沉一片,众人都屏息等待,却听那人又道:“欸,不对。” 张九山恶声恶气道:“怎么不对?” 那人吓得声音弱了下去,“方才匆忙,数错了,不是少了。” 众人闻言心里都舒出一口气,然而这一口气还没出完,那人又怯生生道:“是多了一个。” “什么!你他娘的耍猴是不是?!” 李时胤将周巡扯到身后,手腕一转,掌心托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将屋子都点亮了。 “哪里多了一个?”他沉声问。 那点数的道童藉着光继续点了一遍,忽然身形一顿,抬手指向角落,高声道:“多了一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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