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事情不顺利呢?”邱晏脆弱地追问。 李时胤答道:“这便难说了。不过,我等自当尽力,还请邱公耐心。” “好好好。”邱晏连忙点头。 寅月与李时胤又乘着来时的犊车,回了李府。 一路上,两人沟通好了战术,准备晚上就行动。 戌时三刻,华裕楼。 寅月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单手支颐,手肘下方垫了一只大引枕。她美目微阖,一袭软烟罗裙层层叠叠,叠纱成霞,铺得到处都是。 李时胤从屏风后悄无声息地转进来,抱臂倚墙,意欲赶客:“夜深了。” 软榻上的人仍在假寐,轻声道:“不怕被掳走?” “我好歹是一介修士。” “再等等。” 有蛛丝在,李时胤又是郎子,那巫祝晚上定然会有所动作。虽然看着不是个特别厉害的,但仍旧还是要谨慎些的好。 李时胤的目光不由落在在她面上,在月光下,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剔透晶莹的白,显得近乎脆弱。浓密的睫毛交错,一绺长发掠过精致下颌,像一盏高洁的郁钵罗花。 似乎是不愿意惊扰她,他便站着不动了。 见他良久没再说话,寅月微微睁开眼,“在想什么?” “没什么。” “那件事?” 李时胤侧过脸,喉结滚动。 “把眼下这桩事了了再说。” 说罢,她又阖上双眸,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也不知心里那根弦是松了还是紧了,因着她这两句软话,胸口那些徘徊不前的沉郁好像渐渐消散了。 李时胤心软下来,“去榻上睡罢。” 他话音刚落,方才还斜倚在窗下软榻上的人,登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回身望向他的床榻,只见重重的纱帐飞舞起来,一道袅娜的身影淹没在锦衾中,丰润红唇在其中载浮载沉。 不过惊鸿一现,却仍让他止不住的心旌摇曳。 李时胤看了金丝楠木矮案上那缕森白的蛛丝一眼,移步去了软榻,准备专心做诱饵。 也不晓得具体过了多久,矮案上的蛛丝倏然发出森然白光,接着便迎风见长,射出千丝万缕的白色丝线,疾风骤雨般地袭向李时胤,要将他裹成一个人蛹。 与此同时,对面罗汉床的纱帐轻轻晃了晃,一阵和风扑过,一只手已经拽住了李时胤,气吞山河般的神力在二人周身骤然铺开,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结界。 汹急的丝线暴起,刹那间漫溢在整个房间里。 寅月与李时胤交换了个眼神,并不动作。潮水般的白色丝线自四面八方将二人团团围住,再急速收紧,瞬间就将两人缠成了一个并蒂蛹。 人蛹忽地一晃,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耳畔风声尖啸,二人周身萦绕着如丝如缕的神力结界,正是有这层结界护体,才不至于被那丝线切得粉碎。 李时胤用余光斜看了寅月一眼,见她一脸无波无澜,也不由得放下心来。 风声尽歇,人蛹重重落地,似乎已经到了那巫祝的巢穴。 那白色丝线似乎觉察到了神力的抵抗,再度窸窸窣窣地动起来,将二人越缠越紧,难以呼吸。 寅月与李时胤几乎叠在一起,她后背抵在一个柔韧结实的胸膛上,炽热的呼吸声擦过后脑勺传过来。 属于两个人的气息结成丝络缠绵的网,将二人紧紧裹住。 一时间,空气静得仿佛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实在旖旎。 寅月身段柔软,全身都是热源,细细密密的热度传过来,令李时胤很快有了些不得体的反应。 这样的场合很不妥。 李时胤躬起了腰,撑着身子尽量不让某一处与她贴近。 然而越挣扎,那丝线便越用力地将他箍向她,下一息,他再绷不住,几乎是直接撞向了她。 空气里响起一声闷哼。 二人再度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缝隙。 无边无际的耻感汹涌袭来,李时胤在心里喟叹,要命了。 “寅月。” 李时胤镇定下来,一把藏欲的嗓子低沉而沙哑,“先出去。” 谁知,寅月动了一下,那无数白色丝线随着她的动作起伏着,仿佛最乖觉的小兽。她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地贴在了一起。 令人发颤的娇软压了过来,将李时胤的华袍压出无数暧昧褶皱,就像是,她要在他身上勾勒出属于她的形状,留下她的痕迹。 她的气息温热,在仄逼的空间里熏蒸出了一股迷人的香甜来。李时胤心里狂跳,看见她饱满的红唇越来越近,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腰。 “原来根本不需要下药。”寅月伏在他耳畔,近乎感喟。 说不清是不是失落,李时胤震荡灵力,惊天动地的呼啸声纷沓而来,将那重重叠叠的森白丝线震成了齑粉。 视线蓦地清明起来,二人环视四周,烛火摇曳,发现竟是在一间卧房中。 这间卧房十分简陋,墙上挂着几张花纹繁复的波斯壁毯,地上没有床,只有一张宽大的长绒波斯毯,上面铺着寝具。 一旁立着一排矮柜,屋子里熏了浓香,不知是什么香料。地上到处都是白色丝线,堆了满地。 最值得一提的是,那一排矮柜后面,还凿了个半人高的洞,里头隐约有光亮闪烁,应是别有洞天。 李时胤手忙脚乱地扫视四周环境,努力平复心绪,但视线里所有的物件都是扭曲的,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寅月饶有兴味盯着他的背影。 “是个暗室。”他转移话题。 “嗯。” “趁现在没人,进去看看吧。” “嗯。” 李时胤往前,却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你刚刚想什么?” “什么?”李时胤回身。 冷不丁却见她三步并作两步,朝自己飞奔而来,李时胤下意识张开怀抱,将人拥入怀中,接着唇上一热,是她吻了过来。 他的视线这回终于落到她唇上,俯首,看着她的眼睛,极克制、极珍重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周遭所有的声响都沉寂下来,李时胤只听到某个声音在远处号召他:不够。 远远不够。 那个声音越来越响,催得越来越急,他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原来它自心底。 覆在她腰上的力道次第收紧,李时胤有些恍惚,俯首重重吻住她。 二人缠了好一会儿,才化成一阵风,钻进了洞里。 那洞中有如迷宫,岔道很多,里面稀稀落落地存放着半人高的土陶酒坛,酒香浓郁。洞壁上悬挂着各类大小葫芦瓢,应是取饮的酒器。 原来是个酒窖。 李时胤取下洞壁上的火把,一路往里走去。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四下里豁然开朗,竟是一间高堂邃宇的暗室。 暗室中灯火通明,正中间凿了巨大的壁龛,壁龛中供奉着一对床神。床母手执荷花,床公手执蕉叶,这两件持物的谐音便是“交合”。 神像栩栩如生,竟是黄金所塑。 壁龛周围雕刻着飞天的花纹,供案上除了焚香,还以茶与酒做供品。传闻床母贪杯,床公好茶,这里以酒祀床母,以茶祀床公,想来供奉之人十分虔诚。 而且,暗室中央还设着一口青铜大鼎。 李时胤探头一看,瞳孔骤缩,竟见无数蔫头巴脑的小东西攒在鼎内蠕动,当即便觉生理不适、五内翻腾、几欲作呕。 原来里头竟然全是男子的阳峰。 那些阳峰大小不一,形状不一,足有数百,密密麻麻地挤在一个鼎里。正像有生命似的在里头蠕动、弹跳,还在窃窃私语。 不过说的却不是人话,只是叽叽咕咕的,完全听不懂。 寅月正欲过去,李时胤忙挡在她身前,皱着眉,“有碍观瞻。” 寅月不以为意,探头瞧了一眼,却见里头的小东西仿佛长了眼睛似的,齐刷刷朝寅月“望”了过来,倏地静止,不交谈了。 寅月只瞧了一眼,便皱了皱眉,什么脏东西。 “它们怎么还会说话?”李时胤拧着眉。 寅月道:“万物有灵,人身上的各类器官一样有灵。正是因为它们有灵,才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不同的器官之间,有不同的语言,它们还嫌人类太笨,听不懂它们的话哩。” 李时胤愕然问:“你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吗?” 寅月摇头:“我没长过这玩意儿,怎么会听得懂?但若是出自我身的,便完全听得懂,我还时常与它们聊天呢。和自己的身体对话,是成仙最基础的技能。若是愿意,我甚至能将自己全身的器官拆卸出来,可以同时做好多事。” 李时胤心中讶异。 寅月再道:“虽然人类听不懂它们的语言,但它们却都听得懂人话,毕竟出自人身。所以我们说的话,它们都听得明白。” 李时胤若有所思道:“那岂不是可以直接找出长安城失踪的阳峰?” “正是。”
第83章 胡母救女 寅月从袖中乾坤取出一只布袋,抛向半空中。倏而,她掌心金光吞吐,默念了一句咒语,轻叱一声:“归。” 那大鼎中顿时又热闹起来,阳峰们不知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十分兴奋。 不久,十几个阳峰从鼎里弹出来,鲸吸水一样被吸入了布袋之中,一双看不见的手将口袋扎紧,寅月一挥袖,那口袋又消失不见了。 “行了,善果也有了,回家睡觉。” 李时胤没动,瞟了那青铜大鼎一眼,迟疑道:“里面剩下的该怎么办?” “这些啊,”寅月露出个淡笑,“就让它们自求多福罢。” 这话一说完,青铜大鼎顿时沸腾了,甚至还能听到有东西在撞青铜鼎壁,吵得人耳朵都痛。 李时胤踟蹰,“左右都带走了一部分,不如一起救走?” 寅月用袖子压下一个呵欠,泪眼婆娑道:“就算全部都救走,也不会得更多善果。何况若是全部都弄走,势必会惊动巫祝的……届时免不了要处理更多麻烦。” “何况,他们有自己的因果要了却,你我不便插手。” 李时胤不再多言,神色不忍。 寅月眼底的笑意一凝,“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记着,我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什么。” 然而正值此时。 忽听右墙上的石板“光”一声,竟然破开转开了一半,原来是一道石门。 俄顷,石门之后走出一名高鼻深目的胡女,目光炯炯地盯着二人。 那胡女身量高大,有着一双湛蓝色双眸,浓密的褐色卷发垂肩,身穿窄袖黑色胡服,手里握着一柄短柄腰刀。 胡女怒道:“你们是谁?漏夜前来做什么!?” 寅月笑道:“深夜无事,我们来这里遛弯的。” 胡女冷笑一声:“你当我是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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