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景瑶没来由的心悸,忽然想移开目光,又怎么也挪不开眼神,一时间矛盾至极,像被摄魂了似的趴在洞口处呆滞张望。 这种旁窥他人感情的样子真狼狈,她心想,就像是地底阴暗的苔藓窥伺着阳光下的金枝玉叶,一面羡慕人家柳媚花明,一面痛恨自己低劣黯然。 这是他们两人的主场,她在这里又是做什么呢? 游景瑶羞愧得想要逃走。 时下也已经把宫姐姐带来了,估计不会再生变故,她垂着眼睛稍稍往后退了退,想要悄悄离开。 可就在她刚刚挪动了一下,地宫内忽然掀起一轮寒冷气浪。 那是如何浓厚粘稠的冰藤元气,动地惊天,比她体内那可怜的一点点多了无数倍,她丹田内的那一丁点冰藤元气瞬间与之起了共鸣—— 是宫雪映召唤出了冰藤,游景瑶惊愕望去。 只见宫雪映竟然没有走上前与月尘卿两额相触,只见而是站在距离月尘卿面前半米处,手中结阵,飞快掐出几个诀来,冰藤元气如同滔天海潮一般笼罩了整座深山冰晶宫。 游景瑶这才意识到,宫姐姐根本不用触碰月尘卿,更不需要额头相贴,因为那样浓厚的冰藤元气完全可以实现无接触传输。 游景瑶一瞬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松了松,又好像紧了紧,古怪万分,心脏像被人握在手中揉圆又捏扁似的不舒服。 宫雪映立于冰面,眉目冷凝,间不容息地念诀。 冰藤如同游龙包围着月尘卿,他身上燃烧的日冕也逐渐被冰蓝气机侵蚀。 昏迷中的月尘卿眉睫轻颤,感受到那焚心燎骨的炽毒逐渐褪去,混沌中,他极其缓慢地睁开眼。 月尘卿混乱地皱眉,已提前在脑海中预判出来者应该是游景瑶,只是凝神一看,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张包子脸,而是是一袭冰蓝锦衣,柔婉有仪,仙姿玉貌。 “……宫少主?”他极其虚浮地疑惑出声,怎么也想不到出现在这里的竟是宫雪映。 宫雪映见月尘卿在虚弱中醒来,礼貌点头,手中掐诀一刻不停:“月少主,可好些了?” 月尘卿紧紧蹙眉,胸膛大起大落地顺气,喉间生涩问道:“好些了,宫少主今日怎会出现在此地?” 宫雪映诚实答道:“是游姑娘唤我来的。” 游景瑶? 果然是她。 月尘卿本能地往入口那边瞧去,游景瑶吓了一大跳,缩头乌龟般往后猛地一退,吓得心脏怦怦跳。 有必要一醒来就找她吗? 但为时已晚,月尘卿还是看到了冰洞外那一点栗色,游景瑶藏得属实不小心,半个圆圆的垂髻还落在外边,堪称无效的躲藏。 “游景瑶是不是在那里?”他视线点在那个入口。 宫雪映有些愣神哑然:“是,我担心为少主疗伤之时出现什么变故,便把瑶瑶叫来以防万一。” 月尘卿了然点点头。 “感谢宫少主今日为我疗伤,之后本座必重礼相谢,烦请宫少主将游景瑶唤过来,”他一字一顿道,声线中明显还带着病弱嘶哑之气,“麻烦了。” 他前所未有的礼貌,面上虽能看出几分不耐烦躁,对宫雪映却是斯抬斯敬,等礼无虞,就是两族首领正常对话的语气。 “月少主可是认真的?”宫雪映打量了一下月尘卿唇角血线,念及这是长风的弟弟,她还是善意提醒,“你身上的炽毒还未完全压制。” 月尘卿无声点点头,示意并不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只劳烦她去请。 于是宫雪映颦眉,几分犹疑地受了手。 “那我去唤瑶瑶来,稍等。” 她飞身来到洞口,看着趴在冰洞内瑟瑟缩缩的游景瑶,宫雪映为难道:“瑶瑶,月少主让我离开,然后……唤你过去。” “啊?!”游景瑶惊诧到两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为什么呀?!” 这又是什么剧情?! 宫姐姐不是都给他疗上伤了吗? 还叫她过去干嘛!! 游景瑶浑身触电一样酥麻不已,像只蜷缩在壳里的小海螺,畏畏缩缩,半晌都不敢爬出去。 宫雪映回头看了一眼月尘卿,他面色不虞,似乎在质疑游景瑶为何还不过去,眉目间戾气有愈来愈浓郁的趋势。 游景瑶知道拖延无用,“呜呜”了两声,不情不愿地挪动身子从冰洞里爬出来,却无力迈动脚步,因为她还是想逃。 只不过下一秒,一条硕大的狐尾忽然激射而来,将游景瑶的小身子整个包裹在内,一下将她就扯到了四方锁链最中央—— 旋踵电光之间,脖颈忽然传来刺破皮肉的质感,游景瑶惊呼出声,月尘卿竟是俯首埋入她的脖颈,毫无怜惜地咬破了她细嫩的肌肤,疯狂吸吮起来。 “唔,呜呜……”她不受控地呜咽着,发出小兽濒死之声。 月尘卿鸦羽半垂,近乎忘神地辗转吮吸着,这般直接地汲取冰藤元气,使他前所未有地骀荡恣畅。 游景瑶只觉灵魂都要抽离,冰藤元气在她体内倒逆上涌,从他唇齿刺破那一处汩汩涌出,不受控制地向外倾泻。 她两眸灰白,空洞无物,气闷心揪,似乎被什么重物死死压着喘不上气,罪恶感随之席卷心头。 月尘卿真是疯了。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这一幕肯定被宫姐姐看到了。人家看到月尘卿这么抱她啃她的,之后还怎么爱他呀? 唉。 真是天要亡她,拦也拦不住。 男女主竟然在她的努力下渐行渐远了,她这么卖力走剧情,还是抵不过造化弄人。 游景瑶绝望地闭上眼睛,落水小狗一般任由颈边人肆意汲取,泪水无声滴落。她想,自己的小命或许很快就能瞧见尽头了。
第26章 对弈 某人餍足地松开她的脖颈之后, 游景瑶已经魂不附体,强撑着几分神志与月尘卿拉开了距离。 游景瑶虚弱地将脑袋往后仰,硬是将自己与月尘卿拉开一臂之遥, 眸中鲜见地含着几分怒意。 竟然是愤怒。 这还是月尘卿第一次在游景瑶脸上见到堪称愤怒的神情, 他微微一愣。 “伤好了吧?”游景瑶没好气地吐出一句, 没等月尘卿回答,她竟是拼尽吃奶的力气推开了揽住自己的银白狐尾,然后从半空中落在了地上。 她“扑通”一声摔在他脚边, 身子扑进他的狐尾, 却连呜咽都没有一声,而是立即摇摇晃晃站起身,抹了一把眼角, 满腔委屈地朝宫雪映奔去。 宫雪映见她泫然欲泣、踉踉跄跄地朝自己奔来, 本能张开双手要接住—— 于是游景瑶就这么当着月尘卿的面“扑通”一声扎进了宫雪映怀里,呜呜哭起来,活像只在外被人抢了鱼干的小猫。 其实月尘卿并没有吸走游景瑶多少冰藤元气, 多亏宫雪映在前面已经完成了九成,她垫去了最后一层,并未伤及根本。 可现在,少女扶在宫雪映怀中哭得那么大声,整座冰宫都是她的欷歔抽噎声, 显得像月尘卿怎么欺负了她似的。 月尘卿凉凉横她一眼,无声看着, 缄默不语。 宫雪映手足无措地抱着怀中梨花带雨的少女,叠声安抚道:“瑶瑶?你现在可好?难受吗?” 游景瑶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本以为她要诉说满腔委屈, 谁想,她竟不由分说地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宫姐姐, 你听我说,月少主叫我过去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不愿耗费姐姐太多灵力,所以才换我去的。月少主它待我不好,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剩下的才让我来,你千万不要多想呀!” 她软弱无力,气若游丝,说得声声泣血,语气中满是真诚与祈求。 不要多想?宫雪映闻言愣怔不已,完全不理解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瑶瑶所说的“多想”是为何意。 游景瑶看宫雪映目怔口呆的模样,急得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再想开口解释,四肢末梢忽地涌上一股姗姗来迟的疲软,她眼前一黑,就这么晕倒在了宫雪映怀中。 …… 再醒来。 她感到自己正躺在一方柔榻上,似乎有谁在身旁,擎着扇子微微摇晃,偶尔还握着冰凉手帕为她拭去额上汗珠。 那轻柔的触感,温和的力度,很明显是宫姐姐。 游景瑶将眼睛微不可见地睁开一条缝,眼前似乎是一方床榻的顶部,青色纱幔纵横连绵,恍若浮岚暖翠。 床榻旁隐约可见两个人影,一立一坐,一男一女。 耳畔萦绕着低低的交谈声,游景瑶立即把眼睛紧紧闭起来,想要先按兵不动,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半梦半醒之间她偷听了几句话,大致知晓,自己现在正在宫雪映的寝殿内,长殿下登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入耳是月长风的声音。 “宫少主,多谢你今天出手相救,否则尘卿或有性命之危,长风替尘卿衷心感谢宫少主。” 宫雪映声音浅淡:“举手之劳,只是……”她叹了口气,摸摸游景瑶圆润的脸颊,心疼难掩,“不知月少主为何最后让瑶瑶上去顶替,瑶瑶为月少主疗伤之后又昏过去了。” 月长风闻言神色几经变换,不知在思索什么,脸上表情堪称精彩。 以宫少主体内那浓郁精粹的冰藤元气,完全可以为月尘卿完全压制。 但尘卿还是把瑶瑶叫过去…… 月长风摇着扇子默然笑笑,之前信誓旦旦绝不愿娶妻,还说游姑娘只是有恩于他,并无别意,如今看来倒像是嘴硬。 “宫少主,说来长风也有愧于你,明明是邀你来青丘做客暂住,却还是麻烦了这么多……”月长风满含歉意,一对清淡棕眸温柔注视宫雪映。 “无妨,只是雪映有个问题想问问殿下,冰藤元气始终治标不治本,无法根除炽毒,月少主难道要一直如此忍受下去?” 宫雪映这话说得有两层意思,表层意思的确是询问,这治标不治本的冰藤用不了一辈子,实际上却也是暗指——她并不可能永远为月尘卿疗伤。 蛇族与狐族两大世家不偢不倸一百多年,本就算不上盟友,不帮是本分,帮了是情分,她没有义务为月尘卿做这么多。 月长风神色凝重。 这百年来,他一直被尘卿瞒着,自从最近知道了炽毒一事,何尝不是一刻未停地在思考究竟什么东西才能真正治好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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