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心冷面,游景瑶早已习惯了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以为那张冰冷的面具一辈子都不会为谁崩塌,却在宫雪映面前笑得那般灿烂。 宫姐姐也是。平日脸上素来都是温婉可人的浅笑,今日竟笑得要以手遮面。 游景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慢慢降温,本来就头晕,这会儿还有些腿软。 她想走去阴凉处歇歇,却是一脚踩着块儿光洁的鹅卵石,脚腕一扭,身子骤然落空—— 一道手臂猛地擎住了游景瑶,把她拉了回来。 “平地也能摔?”月停萧眉眼讥诮,架着她身子的手却很稳。 游景瑶抬眸望他,月停萧点漆似的眸子逆着光盯在自己身上,她看着看着,没来由地涌起一阵鼻酸,月停萧看着游景瑶眼底一刹那涌上来点点水光,瞬间愣住: “你……哭什么?”他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要俯身去看她的脚,“崴着了?我看看?” 游景瑶将脚腕后撤:“没有。” 月停萧却直接蹲下来把她裙摆都撩开来,那粗鲁的动作真不像对待女孩子的,游景瑶差点要踢他,却耐不住月停萧手劲是真大,把她两只脚控制得死死的。 他握住游景瑶冰凉的脚腕:“没肿啊。”感觉被耍了,月停萧又仰眸狠狠瞪她一眼,“没受伤你哭什么。” 游景瑶难堪得不行,原本委屈的眼泪也被月停萧这么一整给生生憋了回去,趁他松手的时候赶紧抽出了脚腕:“我就哭,就哭,你管得着吗?” 月停萧白眼大翻,看着小妮子又歪歪扭扭地往大树下面跑,他也跟了过去。 月尘卿却已经不知不觉地看了许久,特别是刚才三弟碰她脚腕的时候,他额上青筋突突地跳,若不是宫雪映拦着或许就要上前去做些什么了。 宫雪映神色复杂:“少主,我看三殿下对瑶瑶似乎有意。” 月尘卿烦闷甩袖,神色不虞,咬着后槽牙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无妨,我看瑶瑶还是偏心你的,你与瑶瑶同住一个屋檐下定是更亲密些,少主之后与我配合好,不怕瑶瑶的心往三殿下身上跑。” 宫雪映给他打了一剂定心针,月尘卿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些:“宫少主定要助我一臂之力。” “我也要仰仗月少主替我拿下长风。”宫雪映笑靥如花,两人默契对视一眼,又齐齐微笑起来。
第37章 骨血丹 …… 月停萧紧紧跟在游景瑶身后, 眼神有意无意盯着她的脚踝,似乎想确认到底有没有崴着。 游景瑶走得不疾不徐,方才还一口咬定自己没事, 谁知崴伤的痛觉姗姗来迟, 她直到自己其实受伤了, 却一直咬着牙,佯装无恙地走得稳稳当当。 月尘卿和宫姐姐就在后面。 她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月尘卿看见。 她发现自己忽然变得尤其注重体面,从前她可不这样, 如今只要走在月尘卿视线中, 她就忽然在意起自己今天穿着得不得体,走路姿势好不好看。 是配角,也要风风光光地退场。 做个任务罢了, 把自己弄得太狼狈, 就算完成任务了也是个笑话。游景瑶不想成为笑话。 身后的月尘卿一直微微蹙着眉,眼神盯在她摇荡的裙边,也在找有无淤肿的痕迹, 只是她今天穿的这件裙子太长,衣袂摇晃间看不真切。 踏出镜江禁制,王嗣们纷纷行李告辞,各回各家。 月尘卿十分自然地踱到游景瑶身边,恰好挡在月停萧身前, 对她淡淡一句:“走吧。” 两人都住在紫云榭,月尘卿理应和游景瑶一起回去。 只是游景瑶缓缓抬眸, 看了看宫雪映,又看看他:“少主再陪宫姐姐走会儿吧, 待会我自己回去就行啦。” 月停萧也上前两步:“阿兄放心,三弟看着她, 待会亲自送回阿兄宫里。” 他说得活像大人要负起盯着小孩不乱跑的责任,俨然把游景瑶当成了羽翼下的小崽子,月尘卿转眸斜了一眼这位弟弟,长睫遮住了眼底微不可见的不悦。 “三弟游船也累了,就不劳烦三弟费心了。”月尘卿道。 月停萧一哽。 宫雪映立即加入战局:“这一天下来雪映也感觉有些疲惫了,就不叨扰少主了,瑶瑶随少主回紫云榭吧。” 什么?宫姐姐拒绝与月尘卿一起再多待一会儿? 游景瑶表情迷惘,还没缓过神来,月尘卿已经将她拽到了身后。 “哎呀你别扯我,我会走……”游景瑶吱哇乱叫地被月尘卿几乎以挟持的姿态带离现场。 月停萧站在原地,眸中黑云翻卷,风雨欲来,一挥手消失在原地。 在场只剩宫雪映与月长风两人。 宫雪映望着远处那一道碧色背影,顿了顿身形,朝心上人走过去。 月长风还在低头思索着方才瑶瑶和月停萧那五子棋的招数,方才根本没注意到岸边发生了什么,直到视野内停住两只冰蓝锦靴,一抬眼,才发现宫雪映走到了自己跟前。 “宫少主?”月长风惊诧出声。 禁制内,宫雪映就这么与他相隔不过大约十寸,浅色的琉璃眸锁在月长风身上。 “长殿下。” 她说话的语调尤为清淡,不知是不是月长风感觉有误,他竟觉得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斥责。 月长风还没有和女子独自一人面对面说过话,何况是在秘境禁制内,现在这偌大的镜江只剩他们两人,他有些不自然。 “宫少主可是有什么话要单独与长风说?”他语气客气又疏离,眉眼间溢满了对谁都一样的和煦温柔。 宫雪映闻言唇角抽了抽,平日清冷的面容第一次有些收不住幅度:“长殿下难道没有什么要和雪映解释的吗?” 解释? 月长风木然地睁眼。 宫雪映素指攥得微微发白:“长殿下让月少主来陪雪映周游青丘,为何不亲自来?” 月长风怔怔然,才反应过来宫雪映在说什么,他答应要亲自带宫雪映去游览青丘景色,但是后来因为种种事情未曾赴约。 只是……谁带宫少主去不一样吗? 他甚至都让尘卿放下手头公务陪宫少主去游玩了,为何宫雪映看上去这般不满意? “长风一直未得空,实在抱歉。”他说得实在诚恳,神色柔顺,却只是短短两句话,再无多余解释。 宫雪映第一次体验到愤怒到发笑是什么感觉。 心如止水数百年,能让她在短短几分钟内心情大起大落的还只有月长风一个。 “长殿下,下次若是做不到,不要亲口答应别人任何事。”宫雪映语毕立即拂袖离开,掠起一阵凉风,只留下一道不染纤尘的背影。 月长风望着那冰蓝衣衫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眼神凝在她墨色长发中那一只羊脂素簪上,不解地皱了皱眉。 …… 紫云榭。 游景瑶进门的时候脚腕已经肿了。 崴脚还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她疼得倒抽气,月尘卿一直盯着她的脚腕,游景瑶装得很辛苦。 谁知才踏进正殿,她竟被月尘卿按在一方紫檀宝椅上,他飞速蹲下身,单手撩开她的裙边,动作与月停萧极为相似。 当看到脚腕处已肿起一个涨涨的鼓包,月尘卿眼神一下凝成丝:“崴得这么严重,方才为何不与我说?” 游景瑶眼睫颤颤,心中默默道,与他说做什么? 月尘卿难道会背她? 就算可以,游景瑶也决不能答应。 月尘卿蹙眉不语,握着她软绵绵的脚腕,她的脚腕真小,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像半截水萝卜。 只是这截萝卜上一圈淤血触目惊心,红红肿肿,光看着就知道疼。 他从灵台中翻出数颗丹药,数颗殷红的骨血丹浮在半空中,月尘卿将其拍成气劲揉进了她的骨髓。 他似乎将拍丹药这个动作做得很熟稔,动作又快又稳。游景瑶并不知道,当初自己给月尘卿压制爆发的炽毒时浑身经脉尽断的那一次,月尘卿坐在自己床边,一颗一颗把青丘圣丹拍碎送进她的骨血,从午夜直到天明。 药入骨髓,脚踝的肿胀渐渐消去,游景瑶低眸,声如蚊蝇地喃喃了一句:“不过是崴脚……有必要用上品骨血丹嘛?多浪费呀。” 她声音极小,几乎没动唇,月尘卿却还是将话都听了个尽。 “好得快。”他言简意赅,没有去解释,过了几秒,又补充,“不浪费。” 游景瑶眼皮垂得更低。 她坐在高椅上,自己的小脚被他这么完全包握在手里,总觉得难堪,见丹药已经全都融进去了,于是想要将脚收回,月尘卿却攥住了她的小腿,手指还刻意避开了崴伤的位置,紧紧握在手心。 “……少主?”游景瑶无措道。 月尘卿就这么以蹲着的姿势抬眸看她,游景瑶晃神间,竟觉得这个角度的月尘卿看上去不像高高在上的狐尊,反倒比她这个犬族更像只小狗。 还是那种性情高贵冷淡的北地狼犬。 两人对视。 “你今日为何与停萧同船。”他问得浅,还是那种尾音挑也不挑的习惯,将问句当成陈述句说。 游景瑶心想,又是这个问题。 那个傻叉问个不停也就算了,怎么连月尘卿都要逮着自己问? “我本来打算与四殿下一起乘舟的,我们都是姑娘家嘛,谁知四殿下抱恙未出席,我就只好和三殿下一起了。”游景瑶一对杏子眼眨也不眨。 月尘卿想从她眼底找出一丝心虚来,奈何游景瑶已将说违心话的功夫练到了极致,两人对视,找不出破绽。 “为何不与我一船?”他又问。 空气凝滞一瞬。 “和少主您?” 游景瑶做出了一副从未考虑过的惊讶神态,“我什么身份和少主您一起乘舟?那么多殿下都看着呢!而且宫姐姐和您地位一样尊贵,当然是你们二人一舟了,在场所有人也没有异议呀!” 她说得可快了,句子和句子之间连个换气的空当都不留,是因为游景瑶担心若是说慢了,或许会露出什么意想不到的破绽。 月尘卿和宫雪映二人无论怎么想都是要同乘一船的,两人同是少主,就好比两国元首同时会面,总不可能一人坐大游轮,一人坐小破船吧? 多简单的道理。 月尘卿垂眸,似乎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在理,只是眉眼看上去有些沉闷。 “怎么啦少主?镜江风景多美呀,可你从镜江回来看上去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游景瑶为了舒缓气氛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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