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黎打量着小狼的细胳膊细腿,否定她的实力:“你很弱,杀不了我娘子的。” “!”小枇杷心道我本来也不是做杀人越货这行的呀。 看木黎不明白求姻缘是做什么,她只好先解释:“我替你跑腿不是说我替你杀人……我是去问问她,下辈子还愿不愿意跟你做夫妻,替你们牵红线的。” 木黎茫然道:“下辈子?” 就是下辈子呀。 小枇杷暗暗哄骗他:“对啊,你们可以求恶缘,有什么恩怨下辈子做夫妻解决嘛,你就莫再想着去人间了,触犯酆都律法,你们都会被通缉的。” 小枇杷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要是狼妖肯安分待着,程邺大人便不必跟他打架,他伤势未愈,动辄就干架怎么养得好哇。 狼妖不知道她的小算盘,但他从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姻缘我也要求,人间我也要去。” “……”你真是油盐不进。 小枇杷无奈道:“我不知如何助你去人间。” 木黎问她:“你是怎么出去的?” “借路。” 小枇杷每次都随机借别人的黄泉路去人间,逮到哪条是哪条,趁着它们消散之前。 “但是过了奈何桥的亡魂是不能借路的,要是你没过桥,自己的路不散,也用不着借别人的路。” 木黎不知道,他当时是被鬼差强行押进酆都的,哪里晓得没了回头路?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陷入了沉默。 小枇杷磨蹭了一会儿,拿着鸡毛掸子扫了扫多宝格,清除不存在的灰尘。 灵犀飞到她肩膀上,耳语道:“他看上去有点呆。” 狼妖呆站成一座雕塑,福宝跑过去揪他尾巴,却被他尾巴一扫甩开了。 他好像利用这么短暂的一会儿思考出,或者说挣扎出了一个方案,并且想起来自己来这里还要做的另一件事:“求姻缘,怎么做?” 说这个小枇杷可就精神了,她立刻停止了毫无意义的清洁,展开卷轴,提笔蘸水,架势越发熟练:“姓甚名谁,所求者谁?” 狼妖道:“木黎,陆如绮。” 嗯……虽说有骗他安分待在酆都的嫌疑,但是小枇杷落笔之前还是跟木黎讲了善缘同恶缘的区别,跟他讲:“其实求善缘也可……你们解决完了恩怨还是和和美美的,多好呀。” 木黎却坚持:“她杀死我的时候很痛,所以我要她也痛。” 这样她就会记得自己杀死他的行为是错的,是不好的,下次就不会再犯错。 狼母都会这样教导狼子,但是陆如绮没有娘,所以需要木黎来教。 还好他不计较她的笨拙,死了也愿意教她。 好吧,小枇杷将卷轴调个头倒着写,工工整整写下两个名字,已经明确知道陆如绮尚在人间,就等木黎交钱。 可是木黎沉默一下:“我没有钱。” 灵犀观摩良久,闻言道:“你想吃霸王餐?” 木黎没听懂:“我没有在这里吃饭。” 小枇杷也为难,这卷轴不知怎的,好像察觉木黎是个真真切切的穷鬼,不肯闪现光芒。 好在木黎想出解决的办法,他在怀里掏出一块平平无奇的玉佩,很不舍地摸了摸,轻手轻脚放在柜台上。 不值钱的小东西,灵犀吐槽着。 小枇杷问:“这是……” “抵押,”木黎说着,又摸了摸玉佩,“我会找一份工,拿冥钱来换。” 卷轴灵光一闪,交易成立,认可了抵押换钱的方式。 木黎按着玉佩的左手小指缠上一道红线,与求善缘的红线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 小枇杷将玉佩装进小匣子里,又在木黎的注视下将小匣子放在多宝格上,慎重道:“我会收好你的心爱之物,等我今日再去侍奉殿下回来,就动身去人间啦。” 木黎问:“你要去找我娘子?” 自然是,小枇杷反问:“不然呢?” 木黎看着她,说:“我会暂时保护你的,小狼。” 小枇杷:“……我不是狼。” 所以请收回你那仿佛看女儿的目光,谢谢。 木黎去城防营打工,他说自己可以帮他们干活,领鬼将的牌子,穿鬼将的制服,但是不属于任何一殿。 程邺说他想得挺美。 “光想着鬼将的身份可以去人间,可以领月钱,委屈是一点也不想受是吧?” 木黎道:“我答应过我娘子,不做别人的属下。” 所以就来打个工。 程邺看他好一会儿,拿不准什么想法,于是木黎说:“我欠了小狼的钱,你帮我给的话我就不来打工了。” 程邺有些惊讶:“你欠……多少?” 木黎说五百冥钱,程邺心道他攒的应该有,是可以帮…… “我还要陪小狼去找娘子,听别的雌狼提到我,我娘子要是误会了,会把小狼杀掉的。” 程邺已经拿出来的钱袋一顿:“所以?” 木黎恳切道:“你要是帮我保护小狼的话,我也可以不急着去人间。” 程邺把钱袋收回去,转身就走了:“自己去找宋昇领衣服吧。” 木黎跟上他,双手拢在袖子里:“我看你很担心小狼才想让你去的,毕竟她是长得还可以的小狼。” 程邺不厌其烦地纠正:“仙子不是小狼,她是枇杷树,你见过枇杷树吗?她和你不一样。” 然后又说:“长得可不可以你也不要评价,你都是有家室的狼了这都不懂吗?” 木黎说他懂,“但是我娘子醋性大,看到我和别的小狼一起出现肯定会很生气……” “……”跟到程邺办公的房间了,他赖着絮叨,话里话外想程邺跟他一起去保护小枇杷。 程邺拿了新木料几下劈成新名牌,提笔墨写上木黎的名字,然后丢给他。 “你娘子不会认为她是头小狼的,你能出去吗?我还要向阎罗大人上报你入编的情况。” 木黎捏着新名牌跨出去:“那我问问宋昇。” 程邺手一滑,墨痕毁掉了一张空白折子。 “……”他平心静气,换一本重新写。 晏珏收到折子,支着额头打量程邺。 左手换到右手,右手又换到左手,开口:“你……” 程邺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自顾自汇报:“在人间继续查探的鬼将传回消息,玉骨峰一带出现异动,有异兽损毁农田,丢了几个人,魂魄未入酆都。” 晏珏听着:“去查。” 程邺领命,“鬼哭野近来没什么大动静,那属下就亲自去人间追查魔气了。” 晏珏走神,继续点头:“可以。” 无话可说,程邺就打算走了,但是晏珏突然叫住他,问他:“你生前……见过王妃吗?” 他还记得那一张脸,沾着尘土和血迹,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陛下,拖着不能再动的双腿从尸山血海中向辇车爬过来,那场面和地狱恶鬼爬回来也不相上下了。 但是濒死的将军凄声喊陛下,却只是为了求陛下还给他亡妻的尸骨。 他啊,他……原来是程邺。 原来程邺还活着的时候,晏珏在人间见过他。 当日他死在战场,阿婵虽不说,却接连梦见了很多次他的妻子,醒来后叫晏珏查过,无论如何也查不到程邺妻子的魂魄。 这成为阿婵的心病。 但是现在…… “不曾。”程邺知道翎罗公主才破壳两百年,他死了八百年的老鬼上哪里见过她? 晏珏突然收紧了手,把折子拿起来看,看似随口地道:“你还记得那小树精吧?她缺个打手,你不忙的话护一护她,免得总劳烦她主子。” 程邺被这跳跃的思维惊到:“属下有……” 晏珏打断:“你没有,给你放假。” “属下要追……” 晏珏目光如炬:“你不追,我交由旁人去做。” 于是小枇杷再上路,肩上停着灵犀,左右站着狼妖与程邺,顺着红线的方向到了玉骨峰一带,遇见了领命做任务先到一步的宋昇。 “……”世界真小啊。
第33章 两面仙(二) 小枇杷从农田里回来,将自己的辫子抛到脑后去,又从农家少女变成颇有灵气的小仙子。 “打听了,说是每年都会有的兽灾。”回到阴凉的大榕树底下,她指着好像一柄利刃一样插在大地上的玉骨峰,红线的那段也在那里,隐没于苍翠林海,不知所踪。 “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啦,每年的这个月份,会从林子里跑出来三只大野猪,在地里吃作物,然后搞些破坏。” 宋昇朝着她拱手:“仙子好厉害,可问出今年是否有人丧命于此?” 有肯定是,就是死因不明,招魂也招不出来,更不提此地土地老儿,一问三不知,已然是个糊涂得不能再糊涂的老神仙,但是不知为何没有新的小仙来接任。 宋昇也不是不能问,就是他化作凡人的模样,竟惹得那些农人对他警惕,不仅问不出什么,反而讳莫如深。 正等得焦灼,就碰见小枇杷他们,小枇杷本着试试的心态去打听,农人的态度松懈不少,宋昇在旁看得啧啧称奇。 “野猪不曾伤人,”小枇杷摇头,“不过有几个懒汉,进山摸鸟一直没回来,那些大娘还叮嘱我不要往山里去,免得碰见他们受欺负。” 这是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木黎蹲在树底下,一伸爪从树底下的洞里掏出来一只田鼠,面无表情就要往嘴里丢,灵犀在树上看见了,“啾”一下打断他:“哎!你生吃啊!” 小枇杷闻声看去,程邺靠着树,与她对上视线,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挪开身形,露出身后的木黎,宋昇啧啧两声,温和地跟木黎讲:“你当着仙子的面还是不要太血腥,而且鬼将已经不用吃东西。” 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木黎放了田鼠,拍拍手假装只是和田鼠玩儿了一会,“我不吃。” 然后跟小枇杷讲:“我娘子说过,入口东西还是干净的好,你以后也不要像我一样抓住猎物就吃。” 小枇杷:“……我是树精,我不吃这些。” 灵犀哈哈哈地从树上跳下来,觉得他这话的意思是:你娘说了巴拉巴拉,你不要跟着为父学巴拉巴拉。 “你糊涂得同那土地也没什么区别了,怎么把我们小枇杷当成自己狼崽子教育?” 宋昇深以为然,程邺抱着手臂转移视线,并不贸然插话。 木黎还要讲,小枇杷赶紧转移话题:“还打听到些东西,就是说玉骨峰,上面是有修仙门派的。” 仙门? 程邺将头转回来,“现在仍有?” “不清楚,他们说仙人们早些年就不再从山中飞出来了,现在还活动着的就剩一个年轻女修,她很厉害,心善貌美,附近十里八乡都受她恩惠……” 宋昇抚掌道:“那我们找到这位女修就好了,她在这里活动,所知又比凡人多,肯定知道魔气是否逃窜至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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