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倒在风雪中,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蔺绮看着空空的盘碟,很愉悦。 揭下芝禄额头的千斤符,摆摆手目送他,语气轻快:“后会有期呀。” 芝禄逃命一样从传送阵法里消失了。 蔺绮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声,垂眸,漫不经心看着指尖拈起的黄符,语气很轻:“烧吧。” 一小束火光自指尖而起,沾了鲜血的黄符被烧成碎屑,灰烬飘荡在空气中。 像一场无声的雪。 目睹一切的幼虎:“……” 这个女人,好他娘的恐怖。 它四肢站起来走都不敢,生怕被蔺绮发现。 雪白幼虎一点一点,往前拱,粉红肉垫扒着碎雪,慢慢往后扑腾,忽然,它的爪爪被人捏了一下。 幼虎:“呼噜!” 啊爪爪!谁捏大爷的爪爪! 幼虎一抬头,对上蔺绮温和的眸光。 少女半蹲在风雪中,鲜红发绳顺风飘荡,她身上有浅浅的梨花的清香。 看见幼虎惊恐的目光,她似乎有些遗憾,声音小小的,难过道:“不可以碰吗。” 幼虎惜命,连忙举起两只爪爪。 “呼噜呼噜!” *** 黄昏时候,霞光万道。 楼阁三层,蔺绮和阿稚一起,坐在木桌边。 虎崽崽浑身上下都温热,雪白的绒毛下,肚皮圆滚滚,又热又软。 蔺绮把雪白幼虎当汤婆子用,单手把它抱在怀里。 幼虎两只爪爪扒着木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桌上的饴糖,它瞥了蔺绮一眼,发现坏女人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偏头看向窗外。 幼虎顿时放肆起来。 “砰——” 雪白爪子拍在桌上,盖住桌上的一堆饴糖。 它看着小仙童:“呼噜呼噜。”分一分。 小仙童点点头,表示同意。 爪爪盖着一颗饴糖,慢慢移动,移到小仙童面前,然后,爪爪挪开。 “呼噜。”这是你的。 两只雪白爪子齐齐伸出去,把剩下的小山堆一样的糖通通拨过来。 “呼噜。”这是我的! 阿稚睁大眼睛:“怎么能这样?” “呼噜?” 怎么不行?质疑大爷? “呼噜!呼噜呼噜!”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幼虎不满意,龇牙,蔺绮淡淡扫了它一眼。 幼虎蔫儿了。 娘的,臭女人。 蔺绮把两份饴糖调转,揉揉阿稚的脑袋。 阿稚眼睛晶亮晶亮的:“谢谢大小姐。” 幼虎看着面前孤零零一颗糖,虎头搁在桌板上。 “呼噜。”不如去死。 这时,楼阁门口,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蔺绮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白衣执剑的青年,他对蔺绮拱手作礼:“大小姐安好。” “大小姐,首席师兄传您去戒律堂,请随弟子走一趟吧。” 冷风吹起少女乌黑的长发,蔺绮眸光温和,颔首:“好呀。” 首席师兄? 他的名气实在很响,响到蔺绮来临云宗的路上,就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传言。 临云宗首席师兄,仙门年轻一代第一人,天行榜榜首,天生仙骨,君子剑,仙门戒律。 ——蔺浮玉。 也就是她那素未谋面的亲哥哥。
第5章 那个杂役可真没让她失望。 乌黑长睫垂下,微遮眼帘,蔺绮轻轻笑了一下。 “不过……”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白衣弟子,漂亮的眸子里显出些疑惑,她语气软软的,小声开口问:“戒律堂?” “首席师兄。”少女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尽力琢磨这个称呼,她的声音里带了点害怕,“他为什么要让我去戒律堂啊,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说完,她有些难过,又有点惶恐,琉璃般的眸子湿漉漉的,她仰脸,对上白衣弟子的疏离神色,急急开口:“我、我很乖的,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像一只胆小的漂亮小鹿。 ——天真单纯,未经世事。 白衣弟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对缘由三缄其口,开口道:“大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少顷,像是怕吓到眼前单纯漂亮的小鹿一样,他轻声安抚:“戒律堂不会冤枉任何人,大小姐不必忧心。” 蔺绮闻言,眉眼弯弯,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劳烦师兄等一等,我先去和阿稚说一声。” 白衣弟子拱手应是。 蔺绮转身上楼,眼尾压平,神色有些薄凉,冷白指尖轻轻摩挲了两下。 心道:不冤枉任何人?这可不好。 齐满安安静静立在门外候着。 他闲极无聊,从芥子里拿出云镜,他看着云镜上的消息,神色有些古怪。 他发现,一个原来叫【反蔺绮小分队】的聊天框改了名字,改成了【大小姐天下第一漂亮】 齐满:“?” 他对大小姐没什么意见,但当时被宁谕拉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宁谕是个傻逼。 现在觉得,宁谕不仅傻逼,而且有病。 哪个正经剑修成天搞这些? 不过仔细想想…… 齐满脑海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少女立于门前的模样。 ——她一身红衣,乖乖巧巧,站在自己面前,黄昏的金光碎影洒在她瓷白的面容上,清透瑰丽的瞳孔如琉璃般,映着温暖的金光和雪白的光晕,像立于光与影交界上的温柔神明。 确实很漂亮。 齐满觉得,哪怕云海天州的首席师姐——那位仙门公认的第一美人站在蔺绮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齐满下意识输入:有道理。 哪怕相隔千里,宁谕仍旧和他共鸣了,即使齐满的话没有前因后果,他也迅速明白了齐满的意思。 宁少爷懒得读书:“!!!” “你见到大小姐了?你是不是见到大小姐了!她是不是超级漂亮!啊啊啊又乖又软像漂亮猫猫,要不是大小姐身份太贵重我们宁家高攀不上我就要去找我爹提亲了!” “不对你怎么会见到大小姐,你怎么见到她的!大小姐最近怎么样,她有没有受欺负?临云宗蠢货那么多不会有脑子有病的人去欺负她了吧!” “齐满!你怎么不说话。” “你他娘赶紧给本少爷说话!” 齐满被他吵得眼睛疼:“闭嘴。” “芝禄去找首席师兄告状,说大小姐要杀了他。”他三言两语解释。 远在千里之外的黄沙大漠里,宁谕双眼睁圆,大惊:“你说什么!” “简直是在放屁!肯定是那个杂役的错!大小姐能有什么错!她那么乖,她怎么会有错!” “齐满你相信我,大小姐单纯得要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定是那个芝禄污蔑!你去!你快去戒律堂,去保护她,快去保护她啊啊啊啊!!” 齐满:“……” 有病吧。 他看见楼阁中,少女提裙摆走下木阶,果断关掉云镜。 蔺绮声音清甜:“师兄,我们走吧。” *** 他们走了一会儿,走到传送阵法前。 宁谕那个傻子刷的话过于洗脑了,齐满一路上有些失神,下意识总往蔺绮那儿看。 漂亮的少女站在传送阵间。 金色浮光环绕,鲜红的锦裙将她的脸色衬得愈发苍白,发尾结起的红绳垂到脆弱瓷白的脖颈上,精致的面容显得愈发秾醴瑰丽。 她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边,看着确实很乖。 但齐满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纵然大小姐有绝顶的美色,宁谕却不是会被美色蛊惑得神志不清的人,可他现下为何是一副发疯中蛊的模样。 齐满凝神思索。 阵法里,飘散的金色光晕浮动在空气中,像一条温柔的、流动的河。 齐满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有一种平和之感,心道不愧是宗主亲自设下的阵法。 他又感受到这种平和。 然而,在传送阵启动到一半的时候,向来柔和的金光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变得无比躁动。 齐满皱眉。 刹那间,分散的金色微小粒子化作锋利剑刃,直直奔蔺绮而来。 蔺绮惊呼一声。 “刷——” 齐满一把移到蔺绮身前,他祭剑出鞘,剑气与金光相撞,发出刺耳的响音,刺啦一声,手腕被割出一道红痕。 齐满表情错愕,忽然想起蔺浮玉给他的木牌,他在瞬间将木牌从芥子中拿出来,用力将其掷出。 木牌触碰到金光的刹那,锋利剑刃被打散,化作无数的浮光碎影。 蔺绮站在白衣剑修身后,暗自收回指尖拈着的黄符,垂眸,极轻地笑了一声。 原来那就是阵法的钥匙。 木牌回到齐满手里,他虚虚握着木牌,指尖颤抖,手里全是冷汗。 ——难怪,首席师兄会让他带上这个。 这阵法竟还会攻击人。 齐满不知道自己误触了什么禁制,现下头脑昏沉,也想不出来。 就在刚才,他感到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齐满摇摇头,将这种心悸的感觉甩出去。 霜雪天的风雪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临云宗随处可见的青枫树和长着青苔的石阶。 他回头看蔺绮,少女脸色苍白,估计已经吓坏了。 齐满有些疲惫。 若非他刚才想得出神,也不至于忘了把木牌拿出来,若是早点拿出木牌,大小姐也不至于受惊吓。 他强忍手腕伤口的疼痛,拱手请罪:“弟子方才失神,护卫不力,险些让那阵法伤了您,请大小姐降罪。” 他想着,反正待会儿也要去戒律堂,正好把护卫不力的罚也一起受了。 “师兄,你受伤了。”漂亮的少女却没有任何不悦,相反,她看着齐满的手腕,语气颤抖。 齐满眼神错愕茫然。 对一个剑修来说,这种伤实在是家常便饭,齐满向来不放在心上,忍一忍就习惯了,因而,当有人站在他身边,颤抖着说这种话的时候,齐满就会格外无措。 “无事……”他结巴开口。 只听嘶啦一声,蔺绮从绯红裙裾上撕下一道长条。 漂亮的少女踮起脚尖,柔软的指尖触上粗糙不堪的手腕,齐满唇角蠕动,却说不出话。 齐满闻到一股极浅淡的梨花香,里面好像又春日草长莺飞的旺盛生机。 少女鸦睫轻垂,认真地将红布条绕了一圈又一圈,她单手解下发尾的红绳,乌黑长发泼墨一般,披落而下。 布条被红绳系起。 冷白小指轻轻一勾,勾下红绳上的银白铃铛,铃铛系在小指上,轻轻作响。 她包扎好伤口,后退一步,指尖擦过青年的白衣,她眉梢弯弯,浅浅的梨涡像是盛满了柔和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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