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被问住,流筝心虚地红了脸,落在雁濯尘眼里,却是她仍然恋慕着祝锦行的表现。 雁濯尘轻声说道:“从前允你与他往来,是我识人不明,听危楼出了这样大的丑事,他的师叔伯、师兄弟有半数卷入其中,我不信他能出淤泥而不染。流筝,这样肮脏且心术不正的男人,他配不上你。” 流筝说:“可我在听危楼调查了好几天,没有发觉祝公子卷入其中的迹象。” “没有证据,只能说明他更可怕,流筝,你不能拿你一辈子去赌。” “我明白哥哥的意思,待离开掣雷城,我会与他断绝关系,但这是因为我已经变了心,而非因为怀疑他参与了淫掠采补的罪行。” 流筝低低道:“后者关乎他的声誉,没有证据之前,不能这样假定他。” 雁濯尘松了口气:“只要你愿意放手就好,不管是因为什么——” 等等,变了心? 他眉心重又蹙起:“你变心看上谁了?” “嘘,有人来了。”流筝示意他噤声。 来人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并未刻意隐藏动静,停在雁濯尘房门外,轻轻敲了两下:“濯尘兄,是我。” 竟然是祝锦行。 雁濯尘与流筝对视一眼,轻轻点头,流筝上前开门。 祝锦行见她也在,先是惊讶,继而心中感到庆幸,看来他选对了。 姜盈罗那点肤浅的道行不足以使祝锦行动心,他重来掣雷城是奉了莲生真君的命令,自然以博取雁家兄妹的信任为首要。 雁流筝既然也在这儿,说明姜盈罗的行迹早已被注意到。 他对雁濯尘说道:“方才姜盈罗悄悄找我,想让我去找陈子章递消息,告诉他你的灵力并未恢复,让他想办法支开流筝,抓紧时间对你下手。” 雁濯尘面上十分惊讶:“竟然如此,多谢平云相告!” 祝锦行问:“你们可要与我一同前去,将陈子章抓出来?” 不及雁濯尘答应,流筝突然出声:“不必。” 她说:“我们同祝公子一起去,会暴露你的立场,反而叫这两人记恨上你。我与哥哥既已知道他们的计划,提前有所防范,等着他们来便是。” 祝锦行点头:“那我就按姜盈罗说的去做。” 他离开后,雁濯尘笑流筝:“看得出你是真的死了心,一点也不想承他的情。” 流筝叹气:“可是从前欠下的又该如何还,他救过我,又教我画符,赠我符纸。” “这点恩情就想让你以身相许,也太小看太羲宫,”雁濯尘让她宽心,“这些年他从太羲宫也得了不少好处,若你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觉得他还会费力救你吗?” 流筝托着腮不说话,内心十分纠结。 *** 第二天一早,流筝受客栈老板盛情相邀下楼品茶。 路过一楼厅堂时,正碰上一位玄衣姑娘带着一众侍从走进来。 那姑娘生得年轻貌美,神情却十分端肃,手握一把精巧的机关剑,尺八细腰上系了一圈叮当作响的宫铃,流筝只瞥一眼,便知全都是难得的机括武器,做成了铜丸大小的宫铃模样。 竟与她那改造后的机关鸢样子十分相似。 流筝脚步微滞,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却瞧见了被那姑娘的侍从绑进来的季应玄。 流筝:“……” 果然还是被墨族的人抓了,她这张乌鸦嘴啊。 季应玄见了流筝,好似失足少年见了亲人,咬着封嘴的布条呜呜两声,不住地给她使眼色,长睫如鸦羽翕动,一双勾人的眼睛里,全是令人难以招架的激动之情,求助之意。 流筝怔怔地看着他被侍从推搡着带往下等客房的方向。 待他们消失后,她急忙向客栈老板打听来历,老板倒也不隐瞒,痛快说道:“那位是墨族的二小姐墨缘溪,听说墨族有与掣雷城修好的意思,来向莲主大人进献宝物与奴隶。” 宝物与……奴隶? 流筝心中大喊一声糟。 在掣雷城待了这段时间,她风闻过这位西境莲主许多秘闻逸事。 传说他神秘又古怪,独居城主宫莲花境中,只见一封封政令从宫殿传出,却从未见他在人前显形,纵然是他贴身护卫的侍从,也只相隔重重帘幕,偶尔瞥见他脸上的黄金面具。 有许多姑娘曾想亲近他。 无论是仰慕他的强大,还是别有目的,无论是凡界的、仙门的、化形的大妖、擅变的魔族,没有人能得他一面之恩。 他连见都不肯见,说明并非嫌她们丑,既然不是品味高,那就一定是品味怪。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猜测,这位莲主大人也许是个女的,也许是个变态。 总之,他很可能喜欢男的。 流筝当时品着茶,赏着雨,八卦听得津津有味,这会儿却如五雷轰顶,从脚底焦到天灵盖儿。 凭季应玄那副清雅无双的姿容,那莲主但凡对男的有一点兴趣,就一定不会放过他。 一瞬间,流筝脑海中已经闪过了莲主青面獠牙的鬼脸,滴着涎水要向季应玄伸出魔爪,季应玄无处躲避,不愿受辱,只能含泪自尽的场景。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流筝原地转了几圈,火急火燎地想办法,终于急中生智,冒出一个主意。 “先试试是否可行!” *** 墨缘溪从下等客房禀见季应玄回来,在回房的连廊里,她看见一个灵俏动人的紫衣姑娘蹲在地上,正专注地摆弄一件机括器,远远看那形状,好像是一盏灯。 墨缘溪细细打量她几眼,将她与方才莲主大人描述的“大业关键人物”对上了号。 果然年轻漂亮,观之可亲。 但墨缘溪不敢因此放松警惕,想到周坨山里越是漂亮的花朵越有毒,顿时如临大敌,绷紧了身体,慢慢走上前去。 流筝连忙起身,三分惊讶七分惊喜地同她打招呼:“这位姐姐,你一定是墨族人吧!” 墨缘溪震惊,心道她竟有如此本领,一言不发就看透了自己的来历。 流筝笑出两个梨涡,柔声解释道:“我见你一身机括器皆非凡品,又带着侍从在掣雷城中往来,听说近些年掣雷城有与墨族交好的迹象,便料想姐姐是来自墨族。” 墨缘溪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嗯,我是墨缘溪。” “缘溪姐姐,我是太羲宫雁流筝,”流筝态度亲热地挽住她,向她请求道,“我有一盏心爱的机括灯,不小心被我摔坏了,劳烦缘溪姐姐帮我看一眼能否修好,行吗?” 墨缘溪生出了几分兴趣,从流筝手里接过机括灯和它掉落的部分,只见她修长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摆弄了几下,就将掉落部分重新装了回去,机括灯在她掌心里散发出莹润的湛蓝色光芒。 “这灯……有几分特别。”墨缘溪真心夸赞道。 见她感兴趣,流筝心里欢呼了一声,开始自卖自夸:“这机括灯的外壳是用苍山玄铁制成的,你知道苍山玄铁吗,传闻太羲神女用它做过一副战甲,可以随意变换体积,就是那种。” 墨缘溪当然知道,那副玄铁战甲可是出自墨族先祖之手。 “灯心是东海麟龙额间珠,所以此灯的光永远不会熄灭,而且可以随意控制它照亮的范围,在范围之外看只有一片漆黑,怎么样,神奇吧?” 墨缘溪听得频频点头,对流筝说:“既然如此珍贵,以后要仔细收存。” 见她不生占有心,流筝心里凉了半截,忙又从绣囊里掏出象仪盘塞给她:“还有这个,象仪盘,向盘中注入灵力,便可寻找同源灵力所在,怎么样,喜不喜欢?” 这下墨缘溪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不是她大哥墨问津花了半年时间才做成的那个破烂吗? “是不是很喜欢?我要把它们送给你!”流筝紧紧挽着她,热情得让墨缘溪有些不知所措。 墨缘溪:“啊?送给我?非亲非故,如此……嗯,珍贵,这不合适吧?” 流筝:“合适合适,你若肯送我一件回礼,就没什么不合适!” 墨缘溪问:“你想要什么?” 流筝剪水般的双瞳眨了眨,好言同她商量道:“我见缘溪姐姐绑了个凡人,那凡人小有姿貌,我想讨过来给我的傀儡侍卫描样子。” 墨缘溪:“……” 竟然想用两件破烂换走莲主大人?! 还敢肖想把莲主大人的脸给她的侍卫用?! 墨缘溪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流筝摇着她的胳膊央求她:“我一见缘溪姐姐就很喜欢,你一定是个慷慨豪爽的人,就答应我嘛,好不好?” 墨缘溪一点都不想答应。 但她想起来方才莲主的吩咐,倘若那“大业关键人物”拦住她,无论她说什么都要答应。 把他送人也要答应吗? 墨缘溪心中生出难以割舍的酸涩,但是想到眼前之人是“大业关键人物”,想到让墨族走出周坨山、扬名于世的大业,她还是忍痛割爱地点点头。 “好!” 墨缘溪压下滴血的心、含泪的眼,咬牙道:“换就换!” 为了大业,只好牺牲莲主大人的姿色,暂抛她的儿女私情了! 流筝感动得险些跳到墨缘溪身上,将两件宝贝往她怀里一塞,拉着她就去找季应玄。 “我的人呢!我的人呢!” 季应玄没想到流筝来得这样快,刚靠在榻上想小憩一会儿,听见她的声音,赶快手忙脚乱滚下榻,拾起墙边的绳子给自己绑上。流筝闯进来时,他正靠墙跪着,方便背过手去给脚腕上扣子。 这副场景看在流筝眼里格外凄惨,仿佛他备受欺凌,苦苦盼着她来解救。 墨缘溪上前给季应玄“解”了绳索,流筝扶着他起身离开,先往自己的房间里安置。 关上门,流筝大松了一口气,连忙拽着季应玄前前后后检查。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有没有伤你,有没有给你下毒用药?” 清爽宜人的降真花香萦绕着他,她的声音悦耳如风过檐铃,满是关心与焦急。 季应玄的心如二月春风吹融冻土,渐渐柔软湿腻,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流筝的声音戛然而止,心脏砰砰乱跳。 “流筝,谢谢你愿意来救我,”季应玄柔声在她耳边轻叹,“我就知道信你不会错。” 不像墨问津那个狗东西。 他喊墨问津帮忙演一场戏,那狗东西不仅敢躲懒,还敢背着他把这件事甩给墨缘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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