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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蕊可是改了心念？”魔头眼睛一亮, 隐隐间若有红光闪烁, 这是极度兴奋的表现。 “蕊蕊，蕊蕊，蕊蕊, 蕊蕊啊，”魔头絮絮叨叨，“快来与我修魔共赴极乐之地吧！” 顾灵飞笑容越发盛大, “府君进来便知。” 顾灵飞引着魔头进来, “府君站这里, 我有好东西给府君看呢。” 芊芊玉指遥遥指向屋内正堂中央，天井处是菜色的花球悬挂, 正对着下方那魔头的头顶。 顾灵飞半依在小椅上, “府君总叫我蕊蕊，可愿意告诉我缘由？” 魔头见着顾灵飞今日温言软语, 以为好事将近, 喜不自胜, 当即就把百年前的那间往事说出。 这实在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那个时候, 还没有西台水府, 东台水府才是台海之内的龙族行宫所在。 东台水府的府君便是顾灵飞面前的这个魔头, 出身西海龙族的一位真龙血裔。 龙性本淫，但是这位府君却不流于俗套，一心修行，凡尘情爱没有半点沾染，一心一意叩问天道，追求化龙飞升。 在他治下，风调雨顺，凡人之中香火极盛，修行人之中也是德隆望重的一位可靠前辈。 直到有一年，府君手下的小妖因难以忍受清规戒律，叛出水府，霍乱一方。府君震怒，当即就斩杀了那小妖。 但是被小妖霍乱的村镇却只有一个遗孤留存。他收养了一个女孩为养女，然后在日积月累之间喜欢上了他收养的这个女儿。 这是何等离经叛道的事情啊！ 此事一出，府君便有化魔的征兆。 魔头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似乎回到了当年他还被万人尊崇的威风时候，想起了他刚刚发现自己危险想法时的惶恐不安。 头顶的花球猛然炸开，纷纷扬扬的雪白花瓣肆意散落，每一瓣都蕴藏了无尽的杀机。 地面之上，太阴炼魔阵杀机四显。 魔头怎么还不知道这是顾灵飞使的计谋？ “蕊蕊，你太不听话了。” 幽幽的红色火焰在他掌心燃起，不详，诡魅，驳逆纲常，乱。 顾灵飞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觉得心闷气短，种种逆乱想法浮上心头。 你一个刚刚筑基的小辈，怎么能打败金丹的大魔头呢？ 蕊蕊，来我身边，和我融为一体。 我是你的父亲，是你的兄长，也是你的爱人…… 去爱他，去爱他，去爱他…… “哼，”顾灵飞冷哼一声，太阴之法威力展现，寒气透骨，几乎在地面凝结出霜雪来，种种逆乱想法再不能掀起半点波澜。 顾灵飞盘腿而坐，专心主持阵法，行太阴炼魔之事。 魔头不过是只三五百年的小龙鱼，哪里认得太阴炼魔之法？ 魔火涌出掌外半尺，便被太阴炼魔阵法逼了回来。 怂货。 魔头最厉害的手段被抑制住，当即大怒。 魔性无常，前一刻还笑容满面，下一刻就变得怒气冲天。 “为什么要违抗我！为什么要违抗我！” “蕊蕊！你太不听话了！” 魔头挣扎着要逃出太阴练魔之法的束缚，魔威森森，屋宇之外狂风大作。 这魔头修为深厚，顾灵飞一时片刻奈何不得，却能借助道法威力将之勉强拖延住。 一时间，太阴法力，魔头魔力，两相焦灼，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霎时间，一道剑气飒然而来。 “道友且待，我来助你。” 顾灵飞微微侧头，便看见那道凌厉的剑光，恍若一匹白练，挑着太阴炼魔阵法的空隙之处插入，消磨魔头法力。 而后，才有一个男子快步走进，长身玉立，两手微微握成拳垂在两侧，好似一颗青松傲然天地。 “是你！” 魔头一眼认出这人，大叫道。 “魔头，你的死期到了。”男子并不多言，联手顾灵飞共同炼魔。 顾灵飞看他修为虽与她相仿，却是一身剑气盎然，盈满室内，便知这人必然是一位极其厉害的剑修。 剑修。 这个世界剑修道统早已断绝多时，唯有六大宗门之一的忘尘宗与紫阳宗还有些许道脉流传，不过也是传说中的事情了。 就是不知这个人是忘情宗的弟子还是紫阳宗的弟子。 两人虽然是初次见面，却是合作无间，你主持阵法，我御使法剑，更有法力隐隐呼应，你来我往，斗杀七日，便将魔头的气焰打压下去。 “厉清宁！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逃出去了吗！别忘了，送你进来的是谁！” 魔头凄厉叫道，要以此话语动摇厉清宁的心志。 顾灵飞当即就道：“道友，他事且后，炼魔为要。教这魔头挣扎出来，你我都落不了好。” 却见厉清宁没有办法波动，就连顾灵飞这句话都没有回应，飞旋的法剑更是平稳如一。 顾灵飞心中暗暗交好，这位道友好稳定的道心。 又过七日，魔头气焰萎靡，又开始叫喊蕊蕊，叽叽喳喳得只叫顾灵飞更加厌恶。 真是恶心极了。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魔头化为一道灵光，一份为二，大的一份飞入顾灵飞体内，稍小的一份则落入厉清宁手中。 此事一了，顾灵飞只觉得浑身上下去了一道枷锁。 “水月宗顾灵飞讲过厉道友。” 还是顾灵飞先见了礼，不论是忘尘宗还是紫阳宗这个顶头老大，都不是她这个小小的别宗筑基惹得起的。 厉清宁看着倨傲，却并不是全然不知礼数的人，受了顾灵飞一个礼，当即还礼，“紫阳宗厉清宁见过顾道友。” 厉清宁见顾灵飞一听说他的宗门又要拜见，先开了口，“还没有谢过顾道友救命之恩，该是我拜谢道友才是。” 这就是把顾灵飞拜见的话堵在了嘴里，他不愿意摆上宗的谱，她又何必非要凑上去行礼。 见顾灵飞收了姿势，厉清宁笑意一闪而逝，“五十年前我奉师命来此巡查，不料遭了魔头算计，落入魔窟，今日若不是顾道友布下阵法炼魔，只怕我还不得脱困。” 至于为何拖延了五十年的时间紫阳宗都没有救援，厉清宁没说，顾灵飞当然不会做不识趣的事情。 “厉道友哪里的话？若不是道友出手相助，我一人对付金丹期的魔头，只怕还力有不逮，这么说我也该谢过厉待遇的救命之恩了。” 顾灵飞笑语嫣然，灵动十足。 厉清宁见着顾灵飞笑颜，爽朗一笑，“谢来谢去，特是俗了。水月宗乃是许师叔祖的法外别处，你是许师叔祖哪一辈弟子？” 这却是要和顾灵飞续谱了。 顾灵飞当即明白，又笑道，“那我是要占你的便宜了，厉师兄。” 厉清宁不以为意，他虽在此间坐关五十年，年纪却还未满百岁，正是少年人的心性，大气地摆摆手，回了一句“顾师妹客气了。” 顾灵飞说得自谦，不过是思量自家下宗弟子的身份，一边是大宗真传，一边是别传小宗，她对着紫阳宗的弟子天生就矮一头。 要说是多大的便宜也算不上，毕竟都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差的也不算太远。 倒是此番，二人炼魔所得极为丰厚，顾灵飞一跃冲上了筑基大圆满，距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境界几乎与厉清宁相当。 也亏得厉清宁出生大宗门，晓得诸多秘术，将炼魔所得收捡起，不然此刻他已经就冲破境界，被迫着手结丹了。 他修的是古剑修的法门，虽不必依赖诸多外药，但仓促结丹也是不美。 但是等他回归紫阳宗之后，结丹就是头一等的大事，而有此炼魔所得，他落后于同辈的这五十年很快就可以追上，甚至五十年沉寂的打磨，他绝不会就此落后于人。 两人此间闲话，手里却不停。 顾灵飞自持妙法，怎么会放着这么大一座矿山不动？ 她虽人认不得太多珍贵矿石，但不是还有厉清宁这个剑修在？ 一个合格的剑修可能认不完各种丹药，但是各种矿石一定是万分熟悉的。 厉清宁是剑修中的翘楚，在辨认矿石之上也是翘楚，更别说他那见着各种矿石隐隐掩饰不住的火热目光，可见他也是喜欢的。 顾灵飞可是从他那学了不少矿石的品种，也长了许多的见识。 这么大一座矿山，品质最好的矿石一共有三枚，顾灵飞当即便拿出两枚赠送给厉清宁。 厉清宁还要推却，将魔化的矿石返还本来面目是顾师妹的秘术，他不过多说了几句话便要分去两枚品质最好的矿石，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厉师兄金丹在即，这两枚极品矿石便当做师妹送上的贺礼吧。”顾灵飞一双小手捧着一对拳头大的紫金矿，递到厉清宁身前，露出一小节白壁似的手腕，笑容明媚，便显三分天真之情。 厉清宁看着顾灵飞的笑，心中莫名好似刺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稳了稳心神，后退半步。 “嗯？” 娇俏的女孩声音带着问询。 厉清宁摇了摇头，“师妹若真想送我金丹贺礼，便等我结成金丹亲自送来紫阳宗以表诚意吧。” 厉清宁一语完毕，竟然有几分笑意上脸。一会袖，身影化为剑光，直直飞出此处困境。 魔头被斩杀后，此间法阵已无用处，自然便消弭了去。 剑光出了困境并不停留，飞得远了，厉清宁吐出一口浊气，心道，这位顾师妹也忒爱笑了些。 却不知道困境之中，等到他飞得不见了人影，顾灵飞立马将矿石收起，心中想的却是厉师兄不会将矿石的事情说出去了吧。
第56章 南台群岛 自东台水府出来之后, 顾灵飞本应该回水月宗，但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她不想回去。 黄显月毫不顾忌师徒之情，便夺走了她一滴凤血, 只为了一把剑。 每每想起，顾灵飞就觉得黄显月教导她的那些什么道德礼仪成了笑话。 什么是善？ 什么是恶？ 为了法器就将徒弟放于悬崖之上, 是身为师父应当有的吗？ 若不是她在东台遗址内得到机缘, 又有双鱼玉佩相助, 顾灵飞的未来就毁了。 30岁前筑基, 说得容易, 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她已经筑基了，地位不同于以往，甚至向黄显月公道也不是不行。 可顾灵飞不能。 黄显月自幼教导几个弟子以诗书礼乐, 顾灵飞的身上是有着极为隐蔽而又不可以忽视的道德烙印，她做不到䧇璍将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 黄显月毕竟是她师父，黄显月毕竟将她领入了修行之路。 以徒杀师, 她将再也不容于天下正道。 不是正道, 那她是什么？ 她是邪魔, 她是外道。 人人得以诛之的邪魔外道。 她一个区区的筑基小修士，说不得哪天就碰上个前辈高人, 顺手就给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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