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悬镜司派出大批人,想要劝服百姓们摘下脖子上的血蚕,可百姓们对大同教深信不疑,不愿配合。 即便当着悬镜司的面,碍于平日里对悬镜司的恐惧,暂时取下红绳,等悬镜司的人一走,他们还是会虔诚地将血蚕戴回去。 况且,大同教所影响的教众甚广,早已在京城大肆流传许久。 光靠一个一个劝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只等裴玄乌启动阵法,血蚕便会化作杀器,届时整个京城都会沦为一片血海炼狱。 “从百姓这里入手暂时行不通,恐怕还是要尽快找到阵眼才行。”林越这时还算冷静,抓得住事情的关键。 江采霜忧心燕安谨的安危,当即就想冲到临仙阁救人,可被林越拦下了。 “白露道长,你先别冲动。主子虽然被抓住了,但他绝不会任人宰割。裴玄乌若是想对他下手,恐怕自身也要受到重创。既然你说了,裴玄乌的目的是换魂登仙,那他此刻应该不会分心去对付主子。” 只需要暂时将燕安谨控制住,让悬镜司群龙无首,无法破坏他的计划,裴玄乌的目的就达成了。 他何须大费周章,非要置燕安谨于死地呢? 江采霜知道林越说的有道理,只是一想到那只狐狸被人抓住,怕他中了裴玄乌的奸计吃苦头,她哪能安得下心? 不过她早已不是那个冲动行事,不管不顾的呆道士了。 度过一开始的心烦意乱,江采霜深呼吸两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临仙阁如今固若金汤,还有禁军的守护,仅凭悬镜司,想要硬闯进去救人,难如登天。” 更重要的是,悬镜司若是堂而皇之硬闯临仙阁,便等同于硬闯皇宫,这可是形同谋逆,天大的罪过! 即便是救下了燕安谨,也会连累守在边关的定北王夫妇。 到时候整个京城的守卫都来围剿“谋逆”的悬镜司,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救人的事急不得。 “先前不是说,大同教在京中的道观,足有七十二座吗?这些道观都分布在什么位置,可有地图?” 江采霜打算从这些道观的位置入手,看看能否从中找到阵法规律,尽快找到阵眼所在。 见她这么快就冷静下来,林越梁武不由得心生赞赏,躁郁的心神稍定。 “有地图,我这就去取。” 林越留下来继续商量,梁武则派人回去取地图。 “我倒是记得这些道观的大致位置,”林越捡了根树枝,就地比划起来,“因为这些道观分布得很特殊,比较好记。” 林越在地上画了个圈,标出东南西北四条线,“以皇城为中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约莫十二里的地方,各有一座道观。” “剩下的六十八个道观,也都在距离皇城十二里的山上,彼此之间的距离大差不离。” 如果把这七十二座道观连起来,几乎能连成一个规规整整的圆。 整座汴京城分为外城,内城,皇城。京城南北长,而东西短。 所以正东正西方向的道观,皆修建在外城以外。而南北向的道观,则是在内外城之间。 七十二座,均匀坐落在距离皇城十二里的地方。 就算没有发现血蚕,光看这些道观的位置,江采霜也会觉得暗藏玄机。 等梁武取来地图,三人直接在凉亭里展开。 地图上用朱笔大致标出了一座座道观的位置,还有名字。跟林越方才所说的基本吻合,没有太大的出入。 “七十二……”江采霜倒是联想起不少东西,“道家有七十二路全神,七十二地煞术,七十二福地。” 裴玄乌特意建造这些道观,会不会跟道家有关? 可若说这其中,哪一样能跟裴玄乌的阵法联系起来,江采霜却一时间想不出。 她连裴玄乌布下的是什么阵法都不知道,又如何才能找到阵眼呢? “这些道观的名字,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江采霜试图从中找到线索。 林越和梁武摇摇头,“名字都记在上面,但都是一些普通的名,没有特殊的。甚至有些道观没有名字,连门头都没有,就一个泥胎神像,照样有的是百姓去拜。” 百姓贫苦,日子过得不如意,便只能将满天神佛作为寄托。 “那建造的时间和先后呢?” 梁武答话:“一时半会还打探不出来。这些道观有的是几年前就建好了,有的是今年才新建的。” 林越补充了句:“要说建造的先后顺序,大约是先东后南,最后西和北。” 最先建造的是位于东面的玉真观,紧接着是南面的白昭宫,西边的文秀观,北边的延英庙。 剩下的六十八座道观,稀稀落落地建造,先后顺序早就记不清了。 要想彻底打探清楚,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江采霜正在思索,园子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爹娘过来找她。 爹爹满脸复杂,娘亲同样眼含担忧,“霜儿,今日出事了……” 江重身为平远候,自然也要上朝议政的,今天在临仙阁发生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 这会儿过来找江采霜,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江重和宁玉霞夫妻俩既心疼又心酸,女儿自小体弱,受了那么多委屈,好不容易平安长大,眼见嫁了个好人家,世子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狐妖呢。 他们两个女儿,婚事竟一个比一个不顺。 夫妻俩还在想着要如何跟她开口,江采霜已经沉静地转过脸,“爹,您要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江重一愣,“这两位是……” “他们是悬镜司的副指挥使。” 林越梁武朝着江重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江重心下了然。 怪不得消息灵通,原来是悬镜司的人。 不过这悬镜司,不正是世子一手培养出的势力吗?他们来找霜儿,是想做什么? 江重紧张得手心发汗,看向林越二人的视线带上几分审视和防备,“我想和小女单独谈谈,还请两位回避。” 林越梁武拱手,正要暂且退下。 江采霜清凌凌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爹,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世子并未瞒我。” “霜儿,你……”江重讶异非常。 江采霜认真地说道:“您放心,我没有被蛊惑,我跟随师父修行多年,是非对错还是分得清的。世子虽是狐妖,可他从未做过任何残害无辜之事,反倒一直为大晋百姓尽心尽责。他从前为大晋做过那么多好事,难道就因为狐妖的身份,这些过往都要一笔勾销吗?” 江重和宁玉霞如同在听天书,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什么修行?霜儿,你早就知道世子的身份?可他到底是狐妖……” 裴玄乌的事情太多太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更何况,爹娘连她会道术,还有捉妖除祟的本事都不知道,解释起来更是麻烦。 江采霜来不及细讲,便匆匆说道:“如今情势紧急,关乎数万人性命,我必须尽快行动,恐怕来不及向您二位细细解释。爹娘,剩下的事情你们可以去问大哥和姐姐,还有采青姐姐也知道。他们会跟你们说清楚,但是眼下我必须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 江采霜却并未回答,深行一礼,“爹娘保重。” 话落,她提气飞起,轻巧地跃向半空。 灵巧的身影踩着屋檐上的碎雪,快速消失在江重二人的视野中。 林越梁武也不再隐藏,跟在江采霜身后,一起离开。 江重和宁玉霞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失神许久,才喃喃道:“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霜儿怎么、怎么像仙人一样飞走了?” 宁玉霞同样惊愕至极,可她心中所想的却是,十六年前的一桩旧事。 那时候,她以为那只是她虚弱之下的一场幻觉,毕竟这世上哪有人能有飞天遁地之能? 可刚才她的女儿,就在她面前御空飞走。 难不成,十六年前的事,不是她的梦? “刚才霜儿说什么?薇儿和寒儿知道她的事?还有采青丫头也知道?”江重担心江采霜出事,心焦不已,但总算是努力找回来几分理智,“我们赶紧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宁玉霞藏起心事,跟在他身后。 另一边。 江采霜三人出府后,便决定按照头四座道观建立的顺序,先去这些地方查一查。 玉真观,白昭宫,文秀观,延英庙分别建在正东,正南,正西,正北。 这几座道观的方向特殊,是最先建立,也是占地最广的四座观。 看起来,它们应该是这些道观里,比较特殊的存在,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我们分头找。” 玉真观有好几重宫殿,三人分别走了不同的方向。 不管是正殿还是东西偏殿,都是人潮拥挤,往来如织。 江采霜在里面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连窗棂,梁柱,神像背后这些细微之处都没放过,可还是没找到任何阵法的痕迹。 直到日落西山,三人会合,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倒是见到好几个大同教的教众,还在卖那些有问题的护身符。” 江采霜点头,“我也见到了。” 她还假装不注意,撞翻了那些弟子的摊位,随后放出一把火,把那些邪佞的护身符烧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免遭裴玄乌的毒手,但是能救下几个算几个。 “这样查探起来,效率也忒低了。”梁武犯了愁,“可是临近年关案子多,悬镜司也抽调不出太多人手。” “别说人手了,估计今天之后,悬镜司一个人都出不来。”林越叹了口气。 果然,正如林越所说,他们刚回王府,便听说悬镜司已被禁军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 这下他们的人手更是捉襟见肘,就算把王府所有人都派出去跑腿,也来不及尽快跑遍所有道观。 夜里,王府大门紧闭,外面同样被禁军严加看守。 不过这些人,挡不住江采霜他们。 王府所有能用的人手,都聚集在书房议事,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人。 “我看那些血蚕的活力越来越好,最多不过五六日,便要破壳而出了。” 说这话的是小虎子,前些日子,他听江采霜的吩咐,偷偷弄来一根血蚕,带在身边饲养观察。 每次他睡觉,都能感觉到血蚕正悄然苏醒,悄无声息地慢慢蠕动,简直就像是在——进食! 经过他仔细观察发现,这些血蚕比起一开始,已经粗壮了一圈。 眼看着血蚕逐渐苏醒,估计过不了多久,便会彻底“孵化”,变成杀人的利器。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糕。”银风脸色沉凝地开口,“京师人口百余万,大同教的渗透范围比我们一开始预想的还要广。百姓们口口相传,对裴玄乌和他座下弟子深信不疑。有的人自己求了护身符还不够,还要替亲友求一只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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