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生产队的驴,昨天刚回基地今天又出去。”薛潮对待这些年轻的学员倒是足够随和,解释道:“上面批准让我休息两天,估计这几天会经常来转转。” 说完,她看向凡岐,“走,带你认认路去。” 也不顾周遭人果然如此的了然眼光,薛潮领着她横穿过空旷的大厅,来到走廊尽头厚重的安全门前,验证身份,走了进去。 墙壁上挂满了黑漆漆的枪械武器,角落里搁置了大量各种型号的机械零件和防暴装备。 各种各样的匕首冷兵器被密封在防氧化玻璃柜里,锋利的刀刃反射出冷凝的光,凡岐自己就有一柄骨锯,不免多看了几眼。 薛潮:“怎么样,这是南方基地的火力点之一,是我负责看守的,基地里大概有十几个这样的地方,当然,凭你现在的级别,暂时没有权限知道更多的信息。不过你可以放心,在这里,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最能走得长远。” 格斗场位于训练营的正下方,是基地单独开辟出来专供游骑军使用的地下自由格斗场所,但比黑市里的黑拳要规范文明得多,通常是禁用器械的徒手格斗。 进入格斗场,凡岐一眼就看见了之前在训练营正门处遇到的红发女生,背靠格斗台正对同伴说着什么。 此刻她已经换好了适合大幅度动作的格斗服,肌肉线条流畅的臂膀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蜜色。 凡岐这张陌生面孔顷刻间吸引走了场内观看者的注意,红发女生停下往手背上缠绷带的动作,抿抿唇压下忍不住上翘的嘴角,隔空喊,“不错嘛,你真的来了。” 薛潮不明所以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的交集。 “有多余的格斗服吗?”凡岐询问离她最近看起来像是管理人员的男生。 男生磕巴道:“啊、有,有的。” 凡岐进更衣间换好自己尺码的格斗服,先原地活动了一下肩颈,在关节处缠好绷带,然后才单手撑着围栏跃上高高的格斗台。 她们算是临时起意的自由竞技,没有裁判也没有规则,甚至连误入这场争锋的观众都是一头雾水。 他们只是来看个比赛,却无意间目睹了游骑军刺头大战关系户这样的好戏。 不少成员纷纷掏出通讯器联系自己的好友,短短几分钟时间,格斗场的观众席竟然坐满了。 薛潮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也从裤兜里摸出通讯器,编辑信息发给姜姜。 “格斗场,好戏,速来!” 对面秒回一个问号。 她没理,聚精会神盯着格斗台。 大家都在猜测谁会赢,甚至有关系好的同事凑到她耳边让她透露一点新人的底子。 薛潮犹豫半晌,憋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同事的嘴巴顿时合不上了,心想这新人可能真是个不容小觑的狠角色。 毕竟以他对友人的了解,薛潮这种说一不二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放关系户进游骑军团的。 和其他人一样,薛潮也在猜谁会赢。 凡岐的本事她是见过的,没有什么技巧和诀窍,都是狠辣决绝不留一丝余地的招式,而邵仝又是游骑军出了名的刺头,拳头硬脾气臭说话直来直往,但却是个异常讲义气的女孩,可以说是团内的领头羊。 这俩人撞到一块,空气里都充满了一触即燃的硝烟味,这下有好戏看了。 没有裁判,因此也没有人宣布比赛开始,红发女生先冲她扬了扬下巴,语气轻蔑,“你先。” 这番举动在外人看来是有些挑衅的,再加上邵仝的恶名在外,更显得她是在故意折辱凡岐。 而当事人凡岐却不以为然,她是真心诚意的觉得这个说话直来直往以至于有些冲的女生是好意。 在不熟悉格斗场规则初来乍到的她眼里,女生愿意把主动权交到她手上,无疑是嘴硬心软的那类人。 凡岐没有犹豫,直接抬腿横踢过去,带起一阵凌厉的风,用的力道不大,主要是试探一下对方好让心里有个底。 果不其然,女生往斜后方猛退几步,突然抓住她的腿往后拧,凡岐顺势往她的方向倒去。 沉闷的拳头声落在人身体上,邵仝死死抓着凡岐锁在她咽喉处的臂膀,因为缺氧憋的脸色通红,她掰不开桎梏她的手臂,血气上涌,眼前一阵阵反黑。 凡岐适时松开手,侧翻躲过女生险些插进她眼睛的手指。 邵仝气喘吁吁地站起身,尚未缓过来便不得不用昏沉的大脑操控身体来抵御攻击,不断狼狈地后撤。 这个叫凡岐的新人臂力大到可怖,招式又和几位老师教的完全不同,带着股肃杀的拼命劲儿,拳拳直冲她门面而来。 她挡了几下,不知道被凡岐打到了哪里,虎口发麻,接着就被抓到了防守破绽,右肘猛地一痛,被人拧着小臂狠狠砸在地上,凡岐的膝盖就压在她肩部。 这下子是真的动弹不得了,她半张脸都贴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神放空地盯着观众席,眼睛被灯光刺的发涩,视线的某一点变得虚虚实实。 此刻,实战课上老师教授的知识她全给忘了个干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输了,紧接着想到的就是,凡岐真的不是走后门。 是她的偏见和狂妄自大蒙蔽了双目。 凡岐身上带有某种和薛队长如出一辙的气息,是她这种空有理论知识只和队友比划过的人远远比不过的。 格斗场的空气先是凝滞了几秒,继而呼声几乎掀翻了房顶。 姗姗来迟的姜姜错过了这场格斗,挤到观众席时,只看到了被邵仝举起手臂的少女。 宽松格斗服下的手臂修长,举高的时候能够清晰看见起伏的肌肉线条,涔涔汗珠顺着她鬓角往下滑落。 是凡岐。 她正被游骑军团的刺头邵仝举高了手臂,平静接受着众人的欢呼和赞誉。 格斗台上的凡岐不觉得这是一件很自豪的事,她手臂很酸,可观众席的呼声此起彼伏还不结束,于是她悄悄瞥向红发女生。 她怎么也想不到上一秒还被她压制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人,一爬起来就目光灼灼地举起她的手臂,好像赢的不是凡岐而是她。 颇有种与有荣焉的架势。 “我手有点酸。” 红发女生皱眉看向她,声音洪亮:“什么,我听不清——” 格斗馆太嘈杂了,她们俩听彼此说话都像是蚊子在哼哼。 凡岐舔舔嘴唇,不落气势地吼了回去,“我说,我手酸!” 莫名地,不知道是哪里戳中邵仝的笑点,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女生突然对视了一眼,邵仝先傻乎乎地咧开嘴,凡岐不明所以地皱起眉。 没有人听到她们这段毫无意义甚至是傻兮兮的对话,只有薛潮隔了大老远粗略读懂了她们的唇语,笑到弯下腰。 也不顾姜姜投来的平静而鄙夷的目光,自顾自笑了半天,然后头歪到姜姜肩膀上腾出一只手擦泪花。 姜姜:“你笑什么?” “笑人的缘分啊。” 听到这里,姜姜若有所思看向格斗台,凡岐已经翻下了台,径直往更衣室的方向去了,奇怪的是,素日里那个怼天怼地不服管教的邵仝也亦步亦趋吊在人家身后,神色居然有些不自然。 “凡岐赢了?” “嗯。”薛潮敛了笑意,说:“后生可畏。” 如果老桑还在,想必她也会欣赏这些优秀,即便蒙尘也不掩珠明的女孩子们。 更衣室里,凡岐背对着门脱下被汗浸湿的衣服,重新换上自己的长裤军靴,邵仝站在试衣镜前用余光偷偷瞥向她,踌躇半天,眼见着人都要走了,提高音量,“凡岐,等一下。” 凡岐还在和手掌上缠的纱布作斗争,扭头看过来,给邵仝盯得生平第一次有些磕巴,“哦,那什么,我叫邵仝。” 她涨红了脸,深吸一口气,吼道:“对不起!对不起凡岐,我向你道歉,你很厉害,我收回我的那些话,是我对人有偏见,先入为主了,对不起。” 没想到邵仝喊住她是为了道歉,凡岐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况,思索片刻,观察着对方表情说:“嗯,那我就接受你的道歉,只不过,有一点我需要澄清一下,我其实不是新来的学生。” 邵仝:? “我是三队的组长,很高兴认识你,久仰大名,邵同学。”她从口袋里掏出名牌别在胸前,简单线条勾勒出的象形图腾肃穆而英武,巨大脚板下堆满了各类生物的尸骨。 熟悉的图腾标志,边缘代表身份的莲花纹样上刻了一串数字,0526。 邵仝彻底僵在了原地。
第7章 射击 “嘿!邵仝,还好吗,只是一次切磋而已,别那么泄气。” 见友人心不在焉地坐在台阶上擦拭自己的枪支,谢尧以为她还在因为今天的那场比试耿耿于怀,摸了摸鼻子在她旁边坐下。 “要我说,主要是那新人太强了,听说她是薛队从十九区带回来的,能从污染潮里安然无恙的逃出来,那得是杀过多少人啊。咱们就是没去基地外面历练过,你也别太难过。” “不是因为这个。”邵仝表情纠结,“你不知道,那个新人其实是……” 话没说完,射击场传来一阵嘈杂声响,机械门自动开合,是教习老师来了。 谢尧赶忙拉起她站好,紧张兮兮地乱拍了一通皱巴巴的衣服。 场内的学生纷纷起身熟练地整顿队伍,枪支搁在地上,一个个精神抖擞地挺直腰杆手心紧贴在身侧。 凡岐在薛潮的引领下走进射击场。 学生们见到薛队的激动心情还没来得及酝酿,便错愕地盯着凡岐胸口上象征着身份的名牌傻眼了。 谢尧倒吸一口冷气,绷着脸偷偷瞄了一眼神情平淡的邵仝,总算是知道友人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新人居然空降成了教习员啊。 一来就得罪了老师,这还了得。 “你们好,我是凡岐,从今天开始担任游骑军第三巡防组的组长,同时兼任你们的教习老师。” 她先环视一圈射击场,整个场地被分割为障碍区和无障碍区。 为了演练过程更加真实,真空防弹玻璃圈起了许多个独立的射击屋,由总操控台负责对障碍区的射击屋进行各种外部因素的干扰。 像是突然改变风速、沙尘干扰、极端环境演练,确保学生在出了基地后,有最起码的应变能力。 凡岐负责的是障碍射击和近身格斗,她走到邵仝身侧,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拾起她放在地上的枪支,大概看了眼构造。 是36式基础手/枪,册子第一页讲解的就是它,她慢慢回想着插图内容,然后卸下枪机,开始分解弹仓,拆解的速度越来越快。 分解完毕,组装的步骤就简单多了,把之前的动作倒放一遍就是,部件在她手里轮换翻转,几乎晃出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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