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当初许多人以为她真的死去了,提议要为她举行最高规格的火葬时,他几乎疯了一般守在少女的“尸体”身旁,最后才等来了她的苏醒。 从那以后,就没有什么光明信徒敢挑衅他。 不过,初代的阿肯斯泰达双子残留在南大陆上的意识,也有别于那两位光明神使本身,大概只会受到他们还作为人时的执念所驱使,消灭感知到的所有黑暗力量—— 赛特的瞳孔猛然一缩,像是意识到什么,慌乱的站起来,跑到树洞旁边朝里大喊:“阿洛菲!” 没有人回应,树洞中灰蒙蒙的世界吞噬一切外来声音。 青年天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焦虑,他犹豫了片刻,最终一咬牙,钻进了树洞中。 ****** 不是雕像,也不是神术投下的虚像。 是残酷的战场残影。 数千年前坠月城还不叫坠月城,阿肯斯泰达双子还只是普通的人类,年轻的骑士与术师既是城主的儿女,又是将领,带领他们的人民,抵御被黑暗魔物带领的魔兵。 初代的阿肯斯泰达双子,完全就是南大陆上的不世出天才,阿洛菲毫不怀疑假如他们活在一个太平盛世,人族的神术和近战格斗术会前进好几大步。 可是他们生在一个乱世里。 虽然坠月人英勇,守将战术精妙灵活,但血肉之躯难抵凶悍魔兽,城主的头颅还是被魔物砍下挂在大军前,人类的城池摇摇欲坠。 阿洛菲望着阿肯斯泰达双子那张虽然满是血污,但面容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不由得泛起了激动而复杂的情绪。 “落日后在此死战。”莉莉安娜以手点在地图上,语气坚定。 “也许对我们不太有利,”迪维努斯沉吟片刻,和自家姊妹同样的蓝眼睛露出了些许迟疑,“黑夜对于那些该死的魔物来说,简直是绝妙的掩体,我们的人民在黑暗中无法像魔物那样看得见东西。” “等不及天亮了,他们日落后一定会来发动最后的进攻,要让普通民众能尽量多的安全离开,就只能趁这个时间,”莉莉安娜信心十足的笑了笑,“不必担心,迪维努斯,照明的事交给我,你还是想想这场战役里杀掉的魔物能不能比我多吧。” “只怕是你要求着我让你。”迪维努斯挥动着那柄长枪,在半空中划了个利落的弧度。 莉莉安娜噗嗤一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怎么了?” “如果你很恳切的求我,我也许会考虑的。”迪维努斯反唇相讥。 城主的一双儿女在谈笑中就这样决定了自己人生的终点,没有眼泪,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就好像只是谈论下午茶要喝什么那样平常。 “咳......”迪维努斯咳出一口血,以长枪支撑着身体,大口的喘着气,但目光依然相当锐利的望着远处的魔物。 眼前是敌手,身后是家人,阿肯斯泰达双子和手下的兵毫无惧色。 阿洛菲几乎不忍再看。 直到最后的抵抗力量只剩下阿肯斯泰达双子,从城池后方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悠长、不明显的鸣笛,半跪在地上,以枪柄撑着身体的迪维努斯眼睛微微一亮。艰难的弯起一个笑容:“任务完成了,莉莉安娜。” “是啊,”红发的莉莉安娜擦了一把黏糊糊的脸,分不清那到底是她断掉的发丝,还是快要干掉的血,“迪维努斯,看来我比你稍强。” 话音刚落,她猝不及防就从半空中落下,摔在自家兄弟身旁。 “......你觉得这也算赢了我一把吗?”迪维努斯皱了皱眉,空余的手拉了她一把,“死撑,明明血都耗尽了。” 身为光系法师,莉莉安娜在坠月城门前设下了血祭术,最大限度照亮了战场,但也意味着她的生命在持续的燃烧。 “说得好像你不是死撑那样,”莉莉安娜靠在他的肩旁,无视愈来愈靠近的魔物,艰难的呼吸了几下,忽然抓起迪维努斯的手,在手背上用血画了些什么,“可以的话,活下去,迪维努斯,只有活下去,才能看见新一天的太阳。” 不等得到回答,她就合上了双眼。 命运就像轮盘一样,阿洛菲想起当初在森林里,也是白金法师先咽气。 迪维努斯似乎没有太大的感伤,抬手看了一眼,苦笑看向自己胸前被染红的盔甲:“我做不到,莉莉安娜,我们两个可是同生共死的,我也等不来新的太阳升起了。” 他抬眼望向正在飞奔而来的魔物,冷笑一声:“不过正好,借你的力,算一算数量应该还是我赢了。” 他把莉莉安娜画了图案的手按在地上,随着一声巨大的爆响,比手臂还粗的藤蔓从地底下骤然窜出,刺穿了冲过去的魔物们。 滚滚烟尘让阿洛菲下意识别过脸挡住,等她回过头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庇斯特。 不,这时候应该还是要叫蒙特塞拉。 温和却疏离的光明神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日光落在并肩而靠的两具尸体前,轻轻把手贴在他们的头上,本已死去的阿肯斯泰达双子就“醒”过来了。 他们脱离了自己原来的身躯。 “成为我的神使,你们可愿意?”神明开口。 半跪在地上的迪维努斯突然朝她的方向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开口:“入侵者。” 很难去描述阿洛菲突然涌上心头的惊骇感,她本来不属于这个记忆,但记忆里的画面却因为她而产生了变化。 “应当清除。”莉莉安娜也站了起来,直直的向她伸出了手。 当“银”把他们的攻击挡开后,周围的一切景象开始扭曲,泥沙翻滚,周围一切变得浑浊。 阿洛菲蹙来蹙眉,站在原地伸出手臂,五指一拢,法杖敲在地上,银色的风以她为中心驱散了周围刺眼的灰金色。 阿洛菲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锐利的光明力量,光线并不算非常鲜亮,但刺得眼皮和身体都生疼,即使隔着“银”,还是能清晰感受到那种想要穿透她的力量。 “外来者,你身上有黑暗气息。” 无法撕开她的防线,半空中出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就像是迪维努斯和莉莉安娜混合起来的声音。 “交出来,离开这里。” 黑暗力量?指的是她身上的“永恒”契印吗? 阿洛菲下意识想摸向自己锁骨以下的地方,然而手在贴近身体时,她却意识到对方说的也许不是这个。 拉文娜和赫卡蒂在她来坠月城之前,曾经把自己身上的一根尾羽交给她,那两根羽毛流光溢彩,阿洛菲甚至怀疑那是她们身上最漂亮的羽毛了。 “我的东西不会给你,也不会离开,”她抬起头,望着看不清的半空语气坚定的拒绝,“我要见阿肯斯泰达双子,迪维努斯和莉莉安娜在哪里?” “黑暗力量还妄图玷染光明殿堂,”风中的声音冷哼一下,“你要见他们,理由是什么。” 有些熟悉的腔调,让阿洛菲确定了和自己交谈的对象,她往前迈了一步,大声说:“几千年后的你和我认识,而且是我童年时的英雄。” 是曾经舍生救她的南大陆英雄。 “英雄?既然是光明信徒,你怎么又和黑暗力量扯上关系......”那个声音迟疑了片刻,突然变得怒不可遏,“花言巧语!现在闯入的魔物就是和你一起来的!” “阿洛菲!” 若隐若现的声音穿过风圈,落入阿洛菲耳中。 她诧异的回过头,虽然看不见赛特的身影,但在尖锐的光明力量中,他的气息变得格外明显和突兀。 阿洛菲心中一突,目睹过迪维努斯和莉莉安娜在保卫战时的惨烈画面,她不敢想象几千年前残留下来的意识对这敌对的气息会采取什么手段,她没有犹豫,顺着灰金色远去的方向追去。 不知道应该说是数千年前阿肯斯泰达双子的力量强大,还是他们留下来的执念深重,等到她找到赛特时,对方已经在强压之下重新变为狼灵的模样,蜷缩在地上,本来光滑的长毛上血迹斑斑。 阿洛菲倒抽一口气,不过一会儿没见,赛特就变成了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时间再拖久一点,说不定真的就要把命丢在这里了。 她没去多想为什么赛特会突然来到这里,只是动作很快的从身上解下了墨蓝的星空斗篷盖在对方身上,庇斯特做的斗篷在感应到光明力量时,还和当年一样散发出漂亮的光芒。 狼灵半阖着眼,没有对她的动作作出太大的反应。 “你的民众说,如果能爬到日光花园最高层,就能见到初代阿肯斯泰达双子,现在我已经来到了,你不该阻挠我。” “既然你说几千年后的我和你认识,那就报上名来。”声音冷硬的说。 “既然是几千年后我们才相遇,现在我说了名字又有什么意义?你也不认识,”阿洛菲用法杖指向半空,回忆着当初乌拉尔向迪维努斯邀战的动作,“不用多讲,我们来打一架,赢了让我见到阿肯斯泰达双子,让这头狼灵离开,输了我任你处决。” 很快,又或者很久,灰金色被一扫而空,连刚才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阿洛菲放下举着法杖的手,擦了擦额头微微泛起的汗,看一眼四周没有危险后,赶紧扭头为还在地上的赛特治疗。 “......谢谢。”重新化为人形的赛特坐在地上,不知道是被刚才的事吓到了还是什么别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他的目光越过阿洛菲的头顶,落在远处的一个位置,“那是什么?” 阿洛菲回过头才看一眼,刚才想说的话都忘了,起身就要往那个方向走。 “别去,小心有诈。” 手腕一紧,阿洛菲回过头迎上赛特的目光,后者没有像平时那样很快松开手,而是执着的拉着她。 “不要紧,”她轻轻拍了拍赛特的脑袋以作安慰,“我能感受到这个气息没有攻击性。” 柔和的,绵长的,充满了感激与思念。 阿洛菲抬起头,金色的阿肯斯泰达双子雕像上流淌着淡淡的光芒,举着长枪的迪维努斯和捧着光球的莉莉安娜并排而立,目光看向远处,在他们脚边是各种模样的花朵。 阿洛菲的目光落在迪维努斯肩上的斯堪底纳花,刚才有一瞬间好像看见了花瓣随风轻动。 金雕的花怎么会像真花一样呼吸? 阿洛菲心中一动,慢慢抬起手。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斯堪底纳花,脑中忽然涌入了一些陌生的记忆。 历经苦难的城池改名坠月城,纪念为了人民死去的阿肯斯泰达家族,也铭记他们的苦难,与黑暗界死战到底,直到陨落他们的月亮。 民众们为年轻的阿肯斯泰达双子立了雕像,又重建了日光花园,把原本矮矮的几层修得像山一样高,在外层栽满了双子热爱的斯堪底纳花,即使在城外的远处也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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