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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跟我回魔界。”她听见他说，“我也造个行宫给你，比他给你的还要大，还要好看。” 这话原本听着有些唐突，可自他口中说出，却并不叫人觉得被冒犯。 白萝的手指颤了颤，鬼使神差的，没有回话。 继续装鸵鸟。 聂梵笑了下，眸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她泛白的指节，自嘲道：“可惜我并非你心中人，恐怕我将星星摘下来给你，你都不会多看一眼，想来你们神族总是这样，觉得我们魔族污秽，不配与你们为伍。” 才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白萝差点没忍住开口争辩。 才不是这样呢。 魔族怎么了，神族又怎么了？出身哪一族并不能代表什么，心向良善之人，无论在哪里都是良善之辈。这世间，只要一心向善，便无所谓出身地位。 可她没有说，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那一天他靠得实在太近，周围也实在太过安静，安静到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愈演愈烈，愈演愈烈。 “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他忽然叹了口气，有些慨然：“反正……你听不见，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闭着眼，依旧没有说话。 后来白萝时常会想起这一天，她时常会想，如果这一天，她睁开了眼，表示听到了这一切，然后愿意跟他去魔界，那么后来，是不是不会走到刀剑相接。 可惜没有如果，人没有如果，神也是这样。 …… 白萝装鸵鸟装了很久，聂梵也絮絮叨叨的与她说了很久，她有时觉得他有些油嘴滑舌，可有时，却又莫名觉得他坦率且真诚。 至少在这一刻，他坐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讲那么多琐碎小事时，她不信他从未付出半点真心。 白萝闭着眼听着，却不想他突然停了下来，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径直起身往外头走去，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山洞。 她以为他是说渴了，出去找水喝。岂料他这一走，便是整整两日。 她本想出去寻他，可身上的消融期却好像突然开始与她作对，全身上下莫名的疼，直到消融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她疼得险些晕过去。 奇怪，这太奇怪了。 目光朦胧中，她看到有人走近，裹挟着淡淡的凛冽寒香，像极了她故乡夜晚的长风。 是他。 淡淡的暖意自两人接触的地方缓缓淌入心间，驱散不安，她费力的睁眼，可瞳孔涣散，看什么都有重影。 但是，她还是感觉他发生了些变化。 像是凛冽寒风拂过尸横遍野，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肃杀而静谧。 她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他忽然冷得像是冰窖中封存多年的宝剑。 “这么疼吗。”他问了一句，不咸不淡，陌生得厉害。 白萝疼得小脸煞白，好半晌才回了一声“嗯”。 其实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这几天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没见到他，比如他身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为何与之间有些不大一样。 可她太疼了，没有力气。 “看来这噬魂阵对你的伤害不止有吞噬神魂。”依旧是淡淡的声音，他扶着她靠在一旁，输了些法力给她。 “原本想在这儿多呆几日，等你愿意跟我走的时候再出去，可惜……”他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但声音却是薄凉：“没那个机会了。” 她心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想开口问，直觉一股磅礴神力涌入灵海，疼痛退散，她骤然清醒过来。 眼前一切渐渐变得清晰，她看清了他，依旧是惊艳至极的一张脸，红眸如血，可神色却有些复杂，眼里交织着许多她看不大懂的情绪。 “阿萝姑娘，这些日子是我顽劣，拖累于你，今日我助你脱离消融期，送你离开，也算是补偿了你这些天被困于此的恩情。” 这番话说的没头没脑，白萝心下一慌，下一秒，那人周身忽然燃起了火，冲天火光周围，景象扭曲，破碎，仿佛世界崩塌。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茫茫然时下意识想起，在掉入这里的第一天，他对她说：“两种方法，一是寻找阵眼突破，二是入阵者强行燃魂出去。” 燃魂，意味着自毁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白萝挣扎着起身想要抓住他，可火光消散，他也随之消散。
第112章 开战 片刻后, 魔界。 蜿蜒耸立的高山之上，紫黑色的云雾缭绕山巅, 远处的山峰隐藏在魔界万年如一日的黑夜里, 只听耳畔风声忽的凌厉，又只是一瞬，消失了踪迹。 魔宫之中, 众魔垂首立于两侧, 只见风声起的那一瞬间，殿上的珠帘轻轻晃动, 琉璃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堂之中, 群魔纷纷跪地，齐声恭贺：“恭迎吾帝回归。” 聂梵坐在主位之上，未抬眼，状似漫不经心，可无人瞧见, 广袖之下, 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 很显然, 他如今正处于盛怒之中，早已没了方才在幻境中的平静。 “传信所说, 当真属实？”他的声音微微发冷, 飘散在殿中，像是一阵午夜的疾风。 座下有人上前拱了拱手, 声音不大不小, 却也足以叫在场之人纷纷听清。 “臣已核查清楚, 半日前, 仙族侵占我界南地50余山脉, 驱赶我族三百人，死伤二百余人，相关名册在此，烦请帝君过目。” 话落，紫黑封皮的名册悠然穿过珠帘。 聂梵接过名册，垂下眸子。 此后，大殿之中沉默良久，空气仿佛在瞬间凝滞。 殿中无人敢发一语，而所有人，也在等着主位之上的一个答复。 自天地混沌初开，魔族诞生于阴暗之处，也正因此，受尘世浊气伤害最深，修行之路尤为坎坷。而六界之中，神、仙两界受上天眷顾，生于光明伟岸的云巅，自诩名门正派，最是看不起阴暗中诞生的魔界。 在神、仙两界的引导下，世人皆以魔族为恶的代表，对魔族多有成见。 平日里忌惮着神族的势力，魔界大都避其锋芒，不敢轻易撕破脸。 然而，这似乎也正好助长了对方的气焰，近些年来，愈发不将魔界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与神族同气连枝的仙界也仗着神族的名头作威作福，如今……更是公然抢夺魔族地界，甚至伤及魔族族人。 这简直……欺人太甚。 魔族本就尚武好斗，如今魔殿中站着的一个个都是魔界中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如今受了这等屈辱，自然一个比一个的站不住。 这档子事若是放在百年前，一群魔修早就聚在一块儿冲上仙界讨要说法，至于如今为何仍旧站在这里……大多是顾忌着魔帝。 正所谓，龙有逆鳞，触之者死。 而今魔族已有魔神出世，修为高深，杀死魔君跟捏死一个蚂蚁似的。是故魔界之中大小事务均会不自觉向帝君陈述，唯恐担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正因此，如今，众人心下虽已义愤填膺，但仍旧耐着兴致候在这。 为的，就是得到魔帝的一声令下。 聂梵自然也知道这些。 眸光扫过阶下众魔，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名册，像是按捺多日的情绪忽的找到了抒发之处。 他勾唇，显然也并不打算让大家失望。 “既然如此，那便打吧。”不咸不淡的声音，恍若只是在描述今日的天气：“仙界既然敢抢我五十城，那咱们，便打到他们的南境山。” …… “南境山是仙界距离魔界最远的一座仙山，如今魔帝口出狂言，竟然说要率领魔军打到南境山！” “那岂不是在说，要打到仙界只剩一座仙山？” “谁给他的胆子，这么大的口气！” 不消几日，魔界与仙界开战的消息便传遍四海八荒。 青要山中，山灵精怪们纷纷议论着近日来的传闻，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好不热闹。青鸟衔着盛了新鲜露水的草叶，穿过树林，将草叶放在一方巨石下面。 “喝些露水吧，你已经好些天滴水未进了。”它担忧的说道。 巨石上，少女的声音纤弱却又倔强，她没有低头，依旧闭着眼睛，额头上溢出了薄汗。 她的神识游荡在神界的每一个角落，这样大范围的搜寻，对精神的伤害极其之大。 可如今，为了她要寻找的东西，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白萝！”眼看少女始终没有动静，青鸟终归是看不下去了：“你到底在找什么？那害你失踪的凶兽早已被你大卸八块，你还想搜寻什么？”
第113章 再会 少女闻声一动不动，纤长羽睫投下细密的阴影，恍若雕塑一般静止着，时间在她的身边仿佛彻底停滞。 她孤身一人坐在那里，日月星辰不可侵扰半分。 青鸟张了张嘴，不知为何将原本的话系数吞进了肚子里。 山林寂静，偶有飞鸟略过绿叶荫蔽，风吹树叶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长风送来的，隐匿在远方的窃窃私语。 近来魔帝聂梵与仙界宣战，放下豪言宣称要打到南境山，如此气魄，也不知是年少轻狂，或是有备而来。 神族疆域辽阔，族人众多，免不了有些乐于唱衰本族之辈。得了魔界这等消息，顿时又开始奏乐起舞、拍手称快，恨不得明日便开门相迎，将整个神族搅得人心惶惶。 ——大家都在担心自己的明天。 青鸟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远方。 这个时候，正是白萝作为本地山神，该出面安抚山中生灵之时。 可是…… 青鸟叹了口气，默默转过身去。 它虽不知那日白萝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见她如今这模样，便也知道那事伤她极深。 它便也没在过问。 只盼着她能早些走出来，担负起一山之主的责任，庇护这…… “碧城，魔军打到哪里了？” 因着多日未曾开口，白萝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青鸟碧城先是一愣，末了侧头。 方才还闭着眼的少女已然睁开了眸子，清凌凌的眼眸幽深如古井。 碧城顿了好久，才恍然想起，不曾眉眼带笑的白萝，原来是这幅模样。 当年的司冬神女，如今的青要山神。 仿佛在一夕之间变了模样。 白萝理了理裙摆，多日未曾挪动的裙摆上褶皱分明，她缓缓起身，看向碧城。 “碧城？” 这次的声音好些了，但仍旧沙哑着。 碧城又是一愣，这才回话：“据天宫的消息，魔军冰分四路，左右两翼魔军已攻下两山，帝君下令各仙山封禁，防止魔族潜入。” 这些年的仙界，早已习惯了魔族的忍气吞声，如今这般张狂，也叫神族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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