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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白宁顿了顿，不自觉将怀里的小池抱得更紧了些。 不能让他知道小池的存在。 “姐姐，我出不去。”轻云尝试推门，却发现门好像被下了什么咒法，根本推不开。 白宁一怔，错愕的看向门外。 已经晚了。 院子里，春狸看着身后的屋子，无声开口：“快跑。” “不行，不能丢下她们。”白宁想也没想便道，“轻云，我们得想办法。” 心知春狸是察觉到来者不善，想拖住这人，给她们离开的时间。 可她们到底低估了站在她们面前的人。 那可是曾将仙界打得奄奄一息的魔神，她们与他之间的修为差距何止千年万年。 聂梵杀她们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 “姐姐，这门被春狸下了咒，我修为没她高，打不开这咒。”轻云急得直跺脚，“怎么办怎么办。” 她也感受到外头那强大的魔气与威压，转念一想便知这不速之客有多不好惹。 但她是三人之中修为最弱的，而今虽有心想要出去帮忙，却被困在这里，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与此同时，外头的春狸与浮梦面色已经难看了起来。 她们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只觉这人满身魔气，周围萦绕着强大的威压，叫她们近乎喘不过气来。 ——这人太强了。 春狸与浮梦脑海中同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若是真的交手，她们二人不可能活下来。 思及此处，二人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而此时，不同于二妖的紧张与防备，聂梵站定在院子里，眸光最先扫过的，是面前的庭院。 这里被打扫得很干净。 聂梵注意到，厨房旁的菜篮里还放着许多新鲜的蔬果，这让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人界，也是在这里，尚是凡人的他曾无数次看着白宁走进厨房，为他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 “吃饱了就会快快长高啦。”白宁半调侃的对他说，“男孩子还是生得高些好，瞧着英俊——” …… 那一刻，属于凡人聂梵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重演，他忽然想起一段誓言，那是二人最后离开这里时，白宁曾对他许下的： “等我处理好一切，我们来扬州成亲。” …… 来扬州成亲。 任由回忆肆无忌惮的发酵，聂梵的眸光最后停留在不远处的屋子里——他感应到里面有一抹熟悉的气息。 是白宁？ 但又有些不像。 聂梵蹙眉，想到奈河桥下看到的画面，于是抬脚上前，正想一探究竟。 “站住！” 眼看这魔物走向白宁、轻云所在的屋子，浮梦拼尽全身力气，挡在屋子前，低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强闯此地！” 聂梵侧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浮梦一怔，只觉刺骨的冷意从脚底升起，逐渐蔓延到全身。 仿佛是来自小妖对于强者的天然的畏惧，浮梦不自觉后退一步，动唇，却什么都没敢说。 眼见院子里聂梵已然与浮梦对峙上，白宁顾不了那么多，咬咬牙，咬破手指，在空中快速画了一个符。 “天地乾坤、破！” 话音刚落，屋门骤然打开，白宁用襁褓将孩子拢得紧了些，确保外人无法轻易看到它的面容。 这才自屋中走出。 就在这时，周围的魔气在她身边自动退让，连带着一旁的浮梦和春狸也得以喘了一口气。 白宁收敛情绪，状似不经意的抬眸，对上那人殷红的眸子，轻声道：“不知魔帝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她甚至懒得为自己的假死寻找借口，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他面前。 反倒是聂梵那一瞬脑袋空白，呆呆的站在原地。 哪怕早在奈何桥下见到过她的模样，可如今真真切切见到她站在自己面前时，聂梵仍旧不由得一愣。 “你……没有死。” 聂梵动了动唇，发出的声音带着为不可闻的颤抖，不知是因狂喜，还是盛怒，“白宁，你又骗了我。” 白宁扶起浮梦与春狸，垂下眸子，声音压抑而平稳，“陛下能找到这里，说明来之前想必就已经知道了。” 在人界的这一年里，白宁曾想过，若有一日撞上了聂梵，那该是如何光景？ 也许聂梵会盛怒，发好大的一场脾气，随后杀了她，不对，他不会杀了她，他会将她带回去，关在密不透风的牢笼里，直到她的二十年时光彻底过去。 魔神聂梵啊，小气得很，一朝被骗，睚眦必究。 她做好了重新被带去魔界的准备，却仍旧是担心着小池，自己这唯一一个女儿的安危。 她因着一己私欲生下了小池，却也是生下来，才意识到： 这个孩子，也是魔神的孩子。自然会继承魔帝的根骨，生来便可吸纳周遭浊气，若非年纪尚小，秉性不坏，且也无法修炼，否则不知该借由这些浊气，惹下怎样的祸事。 但也好在这是她的孩子，也继承了她的灵脉，也可修炼正道仙法。 且随着她这几个月的长大，白宁发现，小池的体内并没有暗灵根，或许未来比起魔修功法，她会更适合仙门的法术。
第126章 孩子 不同于白宁内心的波涛汹涌, 聂梵注视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他忽然感受到一股狂喜, 那是在山穷水尽后终于柳暗花明, 夹杂着几分失而复得的欢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来，像是在极力控制着心底磅礴的情绪, 试图将猛烈拍打海岸沙滩的汹涌波涛, 化作一缕潺潺的流水。 她……还活着。 寥寥数语化作一轮咒语盘旋在他的灵海，经久不散。 可聂梵不知道的是, 任由他如何的克制，那眸底炽热的渴望仍旧如同灼灼日光一般落在那人的身边, 像锐剑，像囚笼。 白宁闭上眼，不自觉将怀里的孩子往怀抱里更深的地方拢了拢。 她大可以独自一人承受聂梵的怒火，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这个孩子…… “你我之间的往事, 与旁人无关。”白宁轻轻开口, 声音有几分软, “可否许我将宾客送走，剩下的事, 我慢慢说与你听。” 白宁说这话时, 心下带了几天侥幸。 她转身走向春狸等人，准备将小池交给她们, 要她们将孩子带走。 她想, 聂梵堂堂魔帝, 怎会不知面前这几人是妖？昔日仙魔大战, 妖族为魔界帮了不少忙, 看在妖族女皇的面子上，想来聂梵怎么样也不会对这几个妖族怎么样。 如今她给了台阶，说要将这几位宾客送走，按理说，聂梵不会阻拦才是。 可谁知…… 魔帝聂梵总是不走寻常路。 “不必。”聂梵按住了她想要送客的手，白宁一怔，在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怀里的小池突然睁开眼，软乎乎的小手扒拉着被褥，似乎想要探出头来。 惊得白宁一顿，下意识收回了手。 顺带不忘将小池往怀里塞了塞。 感受到白宁对襁褓里婴孩的在意，聂梵眸光扫过襁褓，最后落在少女倔强的面容上。 “白宁，我不会对她们如何。”他淡淡的开口，状似不经意：“这里也是我的家，她们来此，也算我的宾客。” 他不经意提起属于这座扬州别院的旧事，像是无意中拂过湖面的那阵微风，轻而易举的便将那段往事勾起，任由回忆徐徐在二人身边萦绕。 白宁动了动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以……”见白宁没有说话，聂梵的眸光落在了一旁的三只妖族身上，“你们是为何来此，我的阿宁，为何会收留你。” 三只妖族之中，唯有春狸修为好些，故而在魔帝威压之下，也只有她能勉强抬头，瞥见白宁聂梵二人。 而此时，也只有她，能与魔帝聂梵对上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 眼看春狸的面色愈发苍白，白宁担心她被聂梵的魔气伤到，于是抢过话题道：“我在这儿开了一个客栈。” 聂梵一顿，侧头看她。 像是在让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白宁继续道：“客栈只招待有缘之人，我见她们三姐妹颇合眼缘，便留了她们，权当陪我。” “陪你。”聂梵沉吟片刻，继而看她：“你若是需要人相伴，大可以随时来寻我，这些时日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寻……” 话刚说一半，聂梵微顿，发觉自己语气略有失控，继而顿了顿，放慢了声调，缓缓道：“我在寻你，我知道，你不会这样轻易就死去。” 短短数语，像是藏着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白宁不自觉挪开了眸子，没有看他。 “人终有一死，我不过是没到时机罢了。”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状似不经意道，“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白宁始终觉得，这世间，从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 魔帝聂梵与天同寿，在他漫长的、数不尽的光阴里，她终有一日会如尚是白萝的自己一般，成为他记忆里略微有些眼熟，但却也始终难以想起的存在。 她知道，于是便也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的赴死。 甚至谋划这样一场棋局。 聂梵嗤笑一声，“没有我的允许，你如何敢死？”他拉过她另一只手，侧头看她，“你真以为，你那区区一个幻境便可打消一代魔神的灭世之心？” 白宁身子一僵，没有说话。 “我不知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我在四海八荒之内无法探查到你的气息。”聂梵附在她耳边，眸光扫过她死死护在怀里的婴孩，用极轻极慢的声音道：“但你要知道，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总有机会能找到你，而今，既然我已经找到了你……” “你便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你想做什么？”察觉到危险，白宁侧头，警惕的看着他。 少女黛眉微微蹙起，眸光微凛，恍若一只露出乳白色尖牙的小兽。 见状，聂梵蓦的笑了起来，莫名心情大好。 “我什么都不会做。”他摊手，装作不经意道：“我只是要留在这里罢了。” “不可。”白宁想也没想便道，“这里是人界，你……” 不适合呆在这里。 后半句白宁没说，但两人也都各自清楚。 凭借魔帝聂梵的能力，动动手指便可在这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为了六界和平，他还是离人界远些吧。 “人界怎么了。”聂梵歪头，难得好脾气道，“阿宁莫不是忘了，我也曾在这里生活过。” 白宁一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的。 魔帝聂梵在没有成为帝君之前，也在人界生活过。 那时的他还是个乖巧的少年，街坊邻居见了他无不会夸赞他几句温文尔雅，那时他还不过是个凡人，心思澄澈，生平最大的执念，也不过是……想与她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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