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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 由季言出面替白长盛诊治是为最稳妥的局面。 白长盛受伤之事不宜声张, 季言恰好与白宁有婚约, 算不得外人, 加之他修为高深, 手中灵丹妙药不计其数，走到哪里都格外叫人放心。 而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与白宁成婚。 在旁人看来，这并不算多么过分的要求。 毕竟，她早与季言订下婚约近百年。 仿佛心上骤然被压了块大石头，白宁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呼出来。 她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弥屠见她唇瓣已然有些泛白，有些不忍心：“阿宁姑娘……” 白宁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给我些时间。” 她慢慢睁开眼，眸光缓缓自五位长老身上划过，字句轻缓，却也沉静：“容我想想。” 话落，她转身退了下去。 白宁走后，殿中长老们互相对视，眼中尽是复杂。 谁都没想到，最后决定白长盛生死的，竟会是他这个从未予过半点温情的女儿。 早知如此，当初…… 舍辛担忧掌门伤势，皱眉不安道：“白宁姑娘前些日子的来信，大有不退婚事誓不罢休的架势，如今……” “她会答应的。”经纬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良久，收回了眸子：“掌门虽是待她冷清了些，但到底是她的父亲。” 弥屠闻言动了动唇，却再也没开口。 ——他们都拿定了她会心软。 …… 聂梵追随白影停在一片密林的山脚，未有蝉鸣，周遭寂静的厉害。 午后破碎的光照在地面，聂梵慢慢走近，见着面前的白影，他顿了顿：“晞晞。” 少女转身，腰肢纤细，道门的素裙衬得她格外出尘，依旧是一双杏眸秋水盈盈，樱唇不点自红，眉眼之中自有蝴蝶般的灵动。 可她如今却是眼眶微红，见着聂梵，眸中水气又多了些许，有些委屈，大有随时落下来之意。 聂梵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离开眸子，微微皱眉。 跟来此处，是因着发觉此人是白晞晞，直觉她有事来商，这才尾随至此。 可没想到的是，刚一见面，她便有了梨花带雨之势。 他年幼时最是害怕女孩子哭，白晞晞一落眼泪，他便心里难受得厉害。 可如今见着……却觉得有些麻烦。 大抵是时光悠长，而他又所有的耐心都给了白宁。 他仅有的几次瞧见白宁落泪，只有那次醉酒，或是……这几次的床笫。 聂梵摩挲指节，白宁其实并不爱哭。 哪怕是被他欺负狠了，白宁的落泪依旧是轻轻的，揽着他脖颈，眼泪打湿他一大片衣襟，却依旧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的抽噎，像是被弄疼了的猫儿，乖巧又温顺。 思及此处，聂梵不自觉笑了笑。 他在无意识将旁人拿来与白宁作比，却又愈发觉得无人可比得上白宁。 白晞晞瞧见聂梵眸光落在不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眸光微闪，吸了吸鼻子，眼中水雾愈发清晰。 “你既已回来，为何不来寻我。” “我昨日才刚回来。”聂梵抿了抿唇，没有看她：“本想过几日再去寻你，没想到你已出现在这儿。” 聂梵本是无心一说，然落在旁人耳中，却是难免有些别的意思。 念娇峰乃掌门子女独居的地方，平日里常人不可入其间。 白晞晞楞了一下，微微咬唇，道：“我与白俞平日里颇有私交，他予我可自由出入此处的令牌，我这才出现在这里。” 聂梵轻轻“嗯”了一声，没多问什么。 多年未见，两人到底不若年少般亲密无间，白晞晞察觉到聂梵的疏远，动了动唇，声音有些轻：“你这些年……过的如何。” 许是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聂梵顿了顿，面色不自觉放缓：“很好。” 他尽可能把语气放轻柔些：“阿……师尊性子温和，待我极好。” 他下意识唤她“阿宁”，忽的又觉不妥，于是换回了疏远的称呼。 可喜欢这种感情，纵使口头上藏住了，也会悄然自眉眼间溢出。 白晞晞清晰的看见他不自觉勾了勾唇，在提起“师尊”这两字时，他神情柔软了不少。 这神情她过于熟悉，以至于如今看来只觉得有些刺目。 白晞晞动了动唇，声音有些颤抖：“聂梵，你还记得你十年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聂梵微怔，抬眸看她。 “你说，哪怕不在清净派，哪怕很久很久见不到我。”终是忍不住心下的难过，白晞晞看着他，一字一句，“你不会忘了我，你会依旧喜欢我。” 聂梵抿唇，没有开口。 “你食言了。”她轻轻咬唇，一滴清泪无声落下：“聂梵，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她的声音再次染上哭腔，像是深秋里的一阵绵绵细雨。 聂梵微微皱了下眉：“晞晞，我从未骗你。” 白晞晞声音一滞，眸光落在他身上。 聂梵叹了口气，道：“但是晞晞，你也说过，你我之间的喜欢，从来都不是男女之情。” 他们年少时相依为命，早已将互相视作亲人。 她像依赖兄长一般喜欢他，他便也将她当做妹妹一般疼爱。 他们各自都心知肚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白晞晞只觉得可笑：“那你口中的师尊呢。”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你那时说，你敬重白宁，除那之外再无别的感情。如今……这也不算数了吗？” 聂梵一顿，隐约猜到白晞晞已然知晓了什么。 “你不必想着隐瞒。”白晞晞径直道：“我看到了。” 她途经斜雨竹林，无意瞧见他们告别的场景。 “你喜欢她，对吗。”白晞晞望向他，眸中满是悲戚：“聂梵，你喜欢你的师父。” 白晞晞以为，这等常人不容的伦理之情，聂梵多少会否认一番。 可出乎意料的是，聂梵没有迟疑，他点了头，道：“不止喜欢。” 白晞晞一愣。 “我觉得，是爱。” 此时恰好起了风，林间树叶沙沙作响，聂梵的声音顺着风传入她的耳里。 白晞晞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不知是为他坦然承认的爱意，或是为两人间存在的巨大差异。 “你说你爱她？” 白晞晞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敢相信：“你知道你爱的人是谁吗。” 聂梵没有回答。 如今白晞晞已是内门弟子，在清净派十年，对事物的认识自然不同以往。 她试图让他清醒一些：“她是白宁，半神之身，亦是清净派豢养出的一把刃，清净派满门都将她养成了生来没有感情的刀刃，她眼中只有她以为正确的仙途，你若对她付出真心，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聂梵摩挲着指节，没有辩驳什么。 他自私的以为没有必要，白宁有多好，旁人怎么说并不重要。 他知道就好。 许是被聂梵无所谓的神态激怒，白晞晞咬牙，继续道：“她与白俞一样，都是骗子，你何必被她诓进去。” 聂梵并未在意：“她想诓便诓。我不过一个凡人，区区几十载，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看上的。” 言至此处，聂梵难得略带释然。 “说到底，爱她不过是我一人的事，她爱我也好，不爱也罢，我无权过问，也无心顾及。” 未曾料到他会这般回答，白晞晞短暂的愣了下，有几分无措。 “倒是你。”聂梵眸光落在她身上，淡淡的，似是能一眼看出她的伪装。 白晞晞不自觉紧张起来。 “你来此寻我，并非单单为这件事吧。” 聂梵不动声色收回眸光，道：“你与白俞有何恩怨，尽管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从方才起，他便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白晞晞试图在以旧日情分捆住他，眼泪并非真心，一番言辞听着似乎也另有目的。 如今两人都不是傻子，白晞晞能看出他对白宁的心意，他又何尝看不出白晞晞与白俞的不同。 念娇峰不是闲杂之地，能在此进出的女子大都和白俞有些香艳往事。 但聂梵没想到，这其中会有白晞晞。 “能有什么恩怨。”白晞晞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己愚笨，信了那浪荡哥儿的甜言蜜语。” 这样的事情在念娇峰发生过无数次，门派中的女修大都心知肚明，但这并不影响部分人前仆后继。 聂梵侧头看她，有些不信：“仅此而已？” “自然不是。”白晞晞掩下眸中恨意，慢慢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聂梵单刀直入：“你想我如何帮你。” “很简单。”白晞晞扬眉，笑了笑，像是终于等到了这话：“替我跟踪他，摸清他的行踪，我自有安排。” 到底是十年未见，如今的白晞晞似乎与他记忆里的性子全然不一样。 聂梵短暂迟疑了片刻，偷偷以功法确认面前人的身份，末了还是点了点头。 白晞晞周身并未有异样，似乎确实是本人。 聂梵抿唇，仍觉得有些不放心。 他怕自作主张牵连到自己，反倒给白宁惹了麻烦。 这里是清净派……总归不若外头自在。 “你放心，此事我断然不会牵连到你。”似乎看出聂梵的疑虑，白晞晞少有诚恳道：“相识一场，聂梵，一切只是事关我与他的恩怨，我可与你保证，纵使出了事，也决计与你无关。” 作者有话说： 先排个雷，不打算黑原配，所以私心里还是挺喜欢晞晞这个姑娘的~ 于是乎，她敢爱敢恨，是个要爆锤渣男的勇士！！！！
第61章 真相 白晞晞说话时皱着眉, 哪怕有意克制，可眸中依旧有火光明灭。 像是夹杂着滔天的仇恨。 聂梵直觉事情并非他想到的那般简单。 “或许你得坦诚些。” 他看向白晞晞, 面上也有了几分疏远的冷意, “白晞晞，你一番话半真半假。” 言至此处，他顿了下, 道：“我该如何信你。” 白晞晞顿了顿, 微微抿唇。 “总之，就是件极为不耻的事。”犹豫再三, 她还是开了口。 - 清净派与凌绝宗相距足足有三日脚程，白宁没有那么多时间耽误, 顾不得消耗法力，索性缩地成寸，片刻间便到了凌绝宗。 凌绝宗门遍地灵草，空气中飘荡着草药独有的清香，只听一阵风声忽起, 路边的小花晃了晃身形。 季言斟满茶水, 但见袅袅轻烟荡漾, 不过须臾，白宁已然站在面前。 “来了？”像是早就猜到她会来此, 季言不曾抬头, 茶水稳稳落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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