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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什么名字。”她认真的问。 不知为何，一片空白的脑海里，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 你忘了很多东西，你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敦促着她，尽快想起一切。 “白宁。”浮生华回答道：“白姑娘，您叫白宁。” “白宁。”她敛眉重复了几遍，将手伸出来，主动道：“您诊脉吧，帮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白宁配合的不像话，聂梵在一旁不自觉的攥紧了手。 她似乎——失去了记忆。 聂梵垂眸。 忘了一切，是不是代表，忘记了清净派，忘记了正邪，也忘记了……他曾剔了她的灵骨。 她不会如想象中那样恨他。 这厢浮生华再次诊过脉，起身对两人都拱了拱手，道：“脉象正常，白姑娘身子也恢复的极好，只是记忆……” 看了眼白宁，浮生华笑了笑，略有无奈：“这个在下实在查不出来，许是姑娘昏睡太久，影响了灵海里的记忆。” “会恢复吗。”白宁急切的问，“我觉得我好像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聂梵也看向他，但没说话。 浮生华想了想，道：“这个并非在下擅长，记忆之事本就玄乎，说不定未来哪一日会突然恢复，这事儿急不得。” 得了回复，少女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这样啊——” 确定身体并无大碍，检查完清醒过来的白宁，浮生华颇有眼力见的退了下去。 白宁刚刚清醒，脑袋里一片朦胧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本想多问两句那位医者，岂料他诊完脉便离开了屋子。 有些遗憾的垂下眼眸，却看到不远处始终静静看她的男子。 白宁愣了下，抬头打量他。 他生得极好，眸若寒星，飞眉入鬓，刀削一般的五官精致深邃，一身紫金色长袍，瞧着贵气逼人，只是—— 他的眼神很奇怪，看向她时，似乎压抑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有欢喜，有紧张，也有……不安。 白宁眨了眨眼，她记得，方才就是他忽然抱住了自己。 手劲儿很大，弄得她一度还有些疼。 可如今，却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而且，还像是有些不敢靠近。 “你……”白宁隐隐察觉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认识我吗。” 察觉到她的注视，那人移开了眸子，看向不知名的地方，“认识。” 寡淡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仿佛是夜晚的笛音，绵长悠远。 白宁愣了愣，忽觉这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想要起身去找他，刚一踩地，脚下忽的一个踉跄，白宁没稳住身子向前倒去。 遭了！ 她闭上眼睛，已经想到自己会摔成什么样子，可等了很久，却始终都不曾有想象中的痛意。 有人扶住了她。 白宁睁开眼，方才还在几步之外的男子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身上带着浅浅的皂角香气。 白宁眨了眨眼，废了好大的功夫，才重新站稳。 “你睡了太久。”那人将她打横抱起，重新放回软榻上，“腿上无力，需要缓一阵子。” 将她放在软榻上后，他坐在榻边，隔着衣料，轻轻替她按摩小腿。 白宁始终看着他，腿上的力道柔软适中，这等亲密的触碰她本该推拒，可这人看起来却莫名叫她觉得熟悉，于是她乖巧的任他揉捏着，反而更加好奇，“你是谁呀。” “聂梵。”那人没有抬头，小心的替她揉捏小腿，“会疼吗。” 他好温柔呀。 白宁歪着脑袋看他，想了想，又问：“我睡了多久？” “十年。” “你是我的什么人？” 那人顿了顿，一时没有回答。 白宁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问到了什么重点，按住了他的手，歪过身子凑近看他，“你说呀。” 她的声音有些软绵绵的，不同于方才的沙哑，如今缓过来了些，像是浸了糖水的山楂，尾调有些许的甜。 “你是我的什么人呀——” 聂梵垂下头，废了好久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第89章 故友 没等到回复, 白宁轻轻皱了下眉，轻声催促：“说话呀。” 聂梵顿了顿, 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 “故友。” 按捺下惶恐和不安，他缓缓抬头，对上少女清澈的眸子, 重复了一遍, “是故友。” 他是她的，故友。 “故友——”白宁得到回复低头咀嚼这两字, 像是在努力分辨这个词的意思，“是不是代表, 以前你与我之间发生过许多故事。” 聂梵一怔，下意识动唇，“为……为何会这样觉得。” 白宁笑了笑，有些羞赧，“我也不知道, 兴许只是直觉吧。” 只是莫名觉得熟悉, 可脑海里却怎么都想不起这个人。 她想, 这个人以前一定对她很重要，以至于如今哪怕丢了记忆, 身体却依旧记得他的气息。 聂梵不自觉垂下眸子, “不是很好。” 声音有些轻，飘到耳朵里, 带着几分无奈。 白宁愣了愣。 那人轻轻替她揉腿, 薄唇微抿, 似乎不想再与她探讨这个, 于是换了个话题：“你饿了吗。” 白宁飞快摇头, “我不——”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声音，白宁捂着小腹，霎时红了脸，“我……” 那人敛眉笑了笑，没有出声，白宁脸愈发红得厉害，没再开口。 “不如先吃些东西。”想到她一睡十年，□□凡身无法辟谷，聂梵拂袖，软榻上骤然出现一方红木小案。 聂梵挪开位置，以便外头的宫人送上菜食，身形刚动，衣袖被人轻轻拽住。 他短暂愣了下，侧头，恰好对上少女清澈的眸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个呀？” 白宁指了指面前的红木小案，用手比划了一下，眼睛瞪得极大，“刚刚明明没有的，忽然一下子就有了。” 纤细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弧线，聂梵站在原地停顿了很久，视线迟迟没有挪开。 少女眸光清亮，眉眼精致，如今正满眼好奇的看她，不自觉歪了歪脑袋。 像是一只探出脑袋看着外头的猫儿，可爱又天真。 ——莫名的，让人想亲近。 又是那种她看不大懂的眼神。 白宁被盯着只觉有些奇怪，这个人总是看她做什么。 不过好在那人的眸光并不会让她感到不适，白宁眨了下眼睛，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很难回答吗。”她想了想，颇为懂事，“那便不说了吧，没事儿，我不好奇。” 聂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按捺住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那是……法术。” 他重新坐回她身边，酝酿了良久，却只敢轻轻抬手，为她捋了捋鬓角的发，声音又软了好几度，“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往后等你身子养好了，我慢慢教你。” 失去了记忆，她仿佛变成了他在记忆里看到的那个小白宁。 温柔，乖巧，听话，懂事。 未曾掺杂爱恨，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竟……让他不知该如何靠近。 生怕这满身的血腥，染污了她的眼睛。 聂梵克制的收回手。 “真的吗。”白宁眼睛一亮，轻轻凑近了些，很显然，她对他方才所说很感兴趣，清亮的眸子里落满他的身影。 聂梵不敢与她对视，轻轻移开的眸子，“嗯。” 外头的宫人将备好的午膳带了进来，满打满算数道清淡小菜，一一放在小案上，上上下下摆了好几层。 白宁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各色菜肴，她虽是忘了许多东西，却也觉得放在自己面前的这些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多了。 哪里吃的完这么多东西。 白宁皱着眉，好几次，她想止住流水般的往小案上堆的菜肴，可送菜的那些人似乎并不搭理她。 她们大都怯怯的看一眼她身边的这个人，然后退下，直到一盘盘菜肴堆满了小案。 真是奇怪。 那些人看起来似乎都很怕聂梵。 白宁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愈发觉得不大理解。 五官俊俏，剑眉星目，喜欢还来不及呢，为什么都会害怕？ 感受到少女好奇的眸光，聂梵将青瓷碗筷推向她，语气温和，“吃吧。” 白宁轻轻“嗯”了一声，眸光落回面前的碗筷，她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皱了下眉。 聂梵以为这些菜肴不合胃口，下意识便要召人来换，只是还没开口，白宁便已笨拙的拿起竹筷，小心翼翼戳起一块脆藕。 “唔，好吃。”白宁小口小口的吃着，本该是秀美的吃相，却又因着笨拙的拿筷姿势，显得有些傻气。 聂梵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似乎……也忘了该怎么用竹筷。 竹筷上的脆藕摇摇欲坠。 白宁实在担心它突然掉下，三下五除二便塞进了嘴里，废了好一会儿才嚼完咽下去。 吃完一块，她伸手，正欲再戳一些旁的过来，修长的指节止住了她的动作。 白宁愣了下，抬头，正好看见聂梵接过她手中的竹筷。 “它是这样用的。”聂梵慢慢示范给她看，白宁对照他的动作比划了一下，感觉八九不离十，于是心急的伸手想要接过竹筷。 “我来吧。”白宁说，“我再试试。” 聂梵没有阻拦。 重新拿回竹筷，白宁照着动作试着夹排骨，可手腕无力，排骨好几次都自筷中滑落下去。 这东西怎么这么难弄。 白宁皱眉，戳了好几次也没把它戳起来，有些赌气的将筷子放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那块始终没夹起来的排骨。 讨厌死了。 白宁忿忿咬牙。 就在此时，一旁的那人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排骨，送到她嘴边。 “我喂你。”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夏日夜晚的一阵凉风，不知为何，白宁霎时红了脸，不自觉攥紧衣袖。 “我……”她讷讷的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她有些沮丧，只觉自己真的好笨，连吃饭都要人喂。 “没事。”她的喜怒如今全都写在脸上，聂梵瞥了一眼，没敢多看，“这有些难，慢慢学，可以先把肚子填饱。” 有些蹩脚的宽慰，可听着却莫名的悦耳。 这人真的很温柔。 白宁这样想着，不自觉笑了笑，张嘴咬了口排骨，肉香四溢，没忍住嘟囔了一声“好吃”。 聂梵淡淡瞥过一眼排骨，收回眸光，像是飞快记下了她的喜好。 一顿饭吃的颇为慢，聂梵却也不嫌麻烦，每一道菜都一口一口的喂她，仿佛不会累。 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突然不怎么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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