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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刚醒不久，白姑娘，关于您的过去我实在知之不多。 白宁抬起手，翡翠镯瞬间又紧了不少。 ——但是但是！白姑娘！六界之中！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 白宁放下手，垂眸看它，“那你说，我身上以前过发生了什么，我又为什么会失忆。” 换了个问法，问得却还是她的过去。 那声音低了些，有些没底气。 ——事关天机，我实在不可泄露……诶诶诶！您等等，除此之外的所有东西，我都知道！我可以讲给你听！ 这个条件极有诱惑力。 白宁收回手，有些动心，可总归不大信任，索性先问了个简单的，“那你说……聂梵是谁。” 翡翠镯亮了亮，像是突然有了精神。 ——聂梵，气运之子，魔神转世，亦是当今魔帝，修为极高，注定一统六界，却是天煞孤星，阴冷薄凉，命中注定与所爱之人不断错过，不死不灭，永世痛苦。 那声音说的头头是道，白宁越听越气恼。 聂梵那般温柔，它却说他阴冷薄凉，还有什么命中注定与所爱之人永生错过。 他那样好，为什么会与所爱之人错过？ 白宁抬手，作势又要砸它。 什么破东西，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 ——但是！但是！ 她的动作顿了顿，翡翠镯子忙继续解释。 ——他的命盘仍在变换，天道指示，若有一人愿为他逆天改命，他的命运将由此改变。 “谁能为他逆天改命？” ——这个我无权知晓。您别砸我，我真的只能知道这么多了！！！ 白宁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将高高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暂且饶过你吧。” 无论真假，它到底还是说对了聂梵的身份，留着它没有什么坏处。 白宁想了想，又道，“你之前说的交易，又是什么？” ——这说来话便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我不知道！ 生怕白宁又要砸它，翡翠镯忙解释。 ——其实！我并非神使！乃是九重天清瑞神宫宫主的一枚玉镯，受宫主神力点拨而通灵识！我只是听从宫主座下护法的命令！来达成你一个心愿！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翡翠镯光芒微弱了些，像是在气喘吁吁。 白宁抿了抿唇，抓住了重点，“达成心愿？” ——对，心愿，什么心愿都可以。 “我想找回记忆。” ——这个不行，想要完成心愿需要付出相应代价，您……您如今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能用来换回记忆，交易不可达成。 白宁：…… ——您就算砸我也没有用！ 白宁放下了手，有些遗憾：哦。 …… 回答完问题，那翡翠镯似乎累坏了，光华黯淡，渐渐没了回应。 白宁叫了它几次都没有动静，于是便也没再多问，回想着它方才所说，炉上的茶汤已经沸腾了好一会儿。 暖风熹微，满帘绯色。 聂梵进门时，白宁恰好低头嗅着茶香。 少女指节纤细，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汤匙搅动小锅里的茶汤，侧脸氤氲在水雾缭绕之间，如云墨发被简单梳拢披在脑后，额前碎发恍若纤细的小草在阳光下随风轻扬。 聂梵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近。 可不知是哪里惊动了她，白宁放下汤匙，愣了下，然后对他笑，“你来啦。” 聂梵躲闪不及，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她的眼睛。 笑意盈盈，恍若平静湖面上的粼粼倒影。 聂梵脚步一顿，白宁小跑步过来，衣袖上染了淡淡的茶香，“你来的可真巧。” 正好她方才就在想他。 远处的茶汤沸腾，聂梵以为她只是笑他正巧赶上了茶汤出锅的档儿，眉眼软了几分，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忽然想起烹茶。”聂梵走到桌边，茶香清浅，夹杂着淡淡的香料气息。 凡人聂梵的记忆里，白宁鲜少烹茶，她曾说这东西味道不好，不如汤水好喝。 在人界的白宁鲜少煲汤，但味道却极好。 偶尔他出门一趟，回来时桌上定会摆上一盅汤，或是油亮金黄的鸡汤上飘着七八枸杞，也会是肉香四溢的排骨莲藕汤里飘着三两白沫…… 不合时宜的又陷入凡人的记忆，聂梵停顿了好久才堪堪回神。 “有些闲得慌。”白宁看着茶汤，笑了下，“谁叫你总是不来看我。”
第95章 衷情 “谁叫你总是不来看我。” 这话听着有些暧昧, 白宁也是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 说的好像在埋怨他没来看她似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脸微红, 白宁有些结巴的解释, “我只是——” “我知道。”聂梵接过话，神色平静，“无妨。” 很显然, 他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白宁为此庆幸，也有些茫然。 他对她有些冷淡, 夹杂着几分若有似乎的疏离。 意识到这点时，她隐隐有些难过, 并未注意沸腾的茶汤迸溅，几滴滚烫的水珠直直往手背飞去。 聂梵眼疾手快，将她拉到身边。 “这水沸了。”瞥过她茫然的眼神，聂梵解释道，“离远些, 莫被烫着。” 聂梵说话时语气放得极轻, 恍若鸿毛拂过湖面, 带着几分淡淡的温柔。 迸溅出的水珠好巧不巧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生得极白, 水滴滑落, 留下一个淡淡的红痕。 回头时，烧得正旺的小炉已然消减, 聂梵拿起汤匙搅了搅茶汤, 头也没抬, “已经差不多了, 你且别动, 烫。” 白宁正欲接过的手顿了下，聂梵趁着这个机会将茶汤倒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蒲扇，帮着晾凉茶汤。 动作一气呵成，没给她半点插手的机会。 体贴，周到，也很温柔。 白宁抬头看他，忽的想起翡翠镯子对他的概述。 ——天煞孤星，阴冷薄凉。 ——注定永生与所爱之人错过，不死不灭，永世痛苦。 思及此处，白宁有些沮丧，夹杂着些许微弱的，浅淡的怅然。 破烂镯子，惯会胡说。 白宁忿忿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无论那镯子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下意识觉得，他的结局不该是这样。 永世痛苦太过漫长，这个人很好，应该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白宁低下头，没有说话。 静谧蔓延，唯有茶香四溢。 少女忽的沉默下来，聂梵放下蒲扇，只觉有些不适应。 白宁自清醒过来，话比以往都多了不少，如今骤然安静，反倒叫他有些不自在。 聂梵想了想，寻了个话题，铱驊“这几日可有好好歇着？” 白宁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顿了下，回答道：“自然。” “前几日送来的东西可喜欢？” 白宁“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敷衍。 “可有哪里不适应？” 白宁摇头如拨浪鼓。 “若有旁的需要可与此处的宫人直言。”这天聊得实在有些尴尬，聂梵递过去晾凉的茶汤，犹豫了一会儿才又道，“往后我会时常来看你。” 白宁接过他递来的的茶汤，小口抿了一口，温度正好，暖意融融。 “这温度倒是合适，不如你也尝——”一边说着，她抬头，“尝尝……” 最后一个字悄然无声，湮没在空气里。 她不经意的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熟悉至极，殷红如血，却又亮如寒星。 仿佛是灵魂深处的某一根弦被轻轻拨动，四目相对间，白宁一度忘了呼吸。 哪怕失去了记忆，她依旧能感应到，这颗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留下过关于他的什么印记。 他……究竟和以前的自己发生过什么。 聂梵也没想到会突然与她对视，楞了一下，难得有些局促，“无、无妨，你喝吧。” 他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她的道谢。 白宁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茶汤，直到眸光掠过不远处的花圃，她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你……明日可有闲暇？” 聂梵一顿，以为她有事相商，道，“何事？” “没什么大事。”白宁端着茶汤，按捺下失控的心跳，氤氲热气打湿眼睫，眉眼精致又娇软，“只是想与你准备一个惊喜……唔，你种的那些花很好看，我可以摘几朵回屋摆着吗。” 经她这么一说，聂梵才想起不远处的花圃。 放眼望去一片绯色，偶有蝴蝶穿梭其间，聂梵收回眸光，“自然可以。” 这些花本就是为她种的。 蓦的想到什么，聂梵顿了顿，没有说话。 在凡人聂梵的记忆里，白宁第一次回到他身边时，他正低头与虞美人说话，那日下着蒙蒙细雨，她撑着油纸伞走来，言笑晏晏。 此后十年，她再也没离开过他。 魔帝聂梵记得那个场景，于是便在等待的十年里，种了满园的虞美人。 奢望也好，幻想也罢，那漫长的十年里，他确然盼过有朝一日，盼着她能突然出现，在虞美人开的正热闹的时候，然后陪着他，哪怕只有十年。 得了答复，白宁蓦的笑起来，声音有些轻快，“那正好！你现在回去吧，要记得明日这个时候再来！” 方才的局促与尴尬一扫而空，态度转变之大，让聂梵愣了好久，这回换他有些茫然。 “快走快走啦！” …… 送走聂梵，白宁飞快关上院门，叫来良玉，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圃，“来，我们将这花摘下来，扎成一束。” 良玉原本在后院忙着，她本就是榕蒲居的掌事宫人，自然时时都在榕蒲居。 如今突然被白宁拉来前院，一时摸不着头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愣了下，身子比脑袋反应更快，后退两步，“白姑娘，那花可不能乱动，那可是——” 可是魔帝聂梵亲手种下的，宝贝着呢，若是被她给摘了，怕是十条命都不够魔帝泄愤。 “哎呀我知道。”没等她说完，白宁便道，“可是容渊也告诉我了呀，这里没有别的花。” 魔界寸草不生，更别提花。 良玉有些困惑，“您若是想要花，奴婢可遣人去人界替您摘，何必碰这些。” “不能去人界摘。”白宁想了想，说，“这是我要给聂梵的惊喜，若是遣人去人界，他肯定就会得到消息。” 良玉更加不能理解，“可是这些都是帝君亲手植下……” “我方才同他说过了，他同意我摘几朵。”白宁眨了眨眼，小声道，“拜托啦，我真的很需要这些。” 白宁的声音有些绵软，尾调拉得极长，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良玉犹豫了片刻，确认道，“您确定帝君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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