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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却是在数人头。 一个、两个、三个......她再度升起了警惕之心。 人数多便算了。虽然这小小的驿站里，仅是暴露在她眼中的便是五人，再加上驿丞、阿江、阿林三人，足有八人之多！且还可能并不完全。 更重要的是，她分明看见了短弩！ 虽然一半以上被门扉遮挡着，但对于也拥有短弩的姜湉来讲，并不难分辨！ 她的目光从门扉上一滑而过，没有任何停驻，很快抵达最边上的围墙。 看完了。于是，她脸上便露出个乏味的表情来，仿佛写着“原来这就是驿站？不过尔尔”。 下一瞬，又似乎被二层小楼吸引了注意力，便又绽开了笑容、蹦蹦跳跳地跟了进去。 屋内，众人四散入座。 蒋晟正在最外端，她便一旋身落座在他旁边。 那头，姜至呈与驿丞仍在寒暄。 这一寒暄，连姜至呈也有些许惊喜，“驿丞竟是云峰兄的妻弟？！” 驿丞抚着长须，微笑道：“正是，也因此下官才有幸能得知百户名讳。姐夫向来对您推崇备至，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原来，这驿丞姓张名白勇，其妻与刘百户妻子虽只是同族姐妹，但彼此之间走动频繁、颇有联系；而姜至呈与刘云峰同为禁军百户，同袍情义也非寻常，于是张驿丞曾多次从刘百户口中得知姜至呈其人。 人有些时候还真挺奇特的，明明是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却因为有了刘百户这个桥梁，瞬间从情理上感觉到了些许亲近，防备也不由减少。 这更是张驿丞放心将姜家等人放入的最大原因，只因姐夫口中的姜百户，是个人品极正的好汉。 阿林见客人家小姑娘终于入了座，便又端起托盘上前，将热茶递予了对方。 姜湉接过，对她甜甜一笑，道：“多谢。” 阿林见她长得可人、笑容可爱，忍不住也露出个笑来。 姜湉不断将茶盏放在嘴边，假作饮用，实际上不过沾唇而已。眼睁睁等着阿林离去，她又强忍了须臾，这才将茶盏放下。 一转头，便迎上了蒋晟询问的眼。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敏感，明明姜湉已强作镇定，却仍是察觉到了。 此时，便小声问：“怎么了？” 没想到这出口的时机却不巧，正好处在姜至呈讲述的空当，于是在场众人俱都看了过来。 姜湉：？ 这不合时宜的默契啊！ 她脑中急转，面上自然地冲他怂了怂鼻子，叹道：“只是有点累而已。” 说完，倾身将头依在他的手臂上，“我靠会儿就好了。” 姜湉简直要为自己的急智叫好！这样等会儿说悄悄话也顺理成章了。可作为另一个当事人，蒋晟却只觉得仿佛被施了法，从手臂开始瞬间石化至全身。 他呆立当场。 姜至呈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到，立马发出了老父亲威严的警告。 “咳！” 然而，却无人在意。 转头一看，姜子扬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甚至见父亲看过来还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再看陈氏，居然带着迷之笑容...... 心累！ 旁边传来张驿丞的声音，他语气悠长地道：“看到令郎令爱如此，下官也不由想起了家中那对淘气包......唉，也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 ......他们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很不好！ 姜至呈一边腹诽着，嘴上却不耽误，略惊奇地道：“张兄竟没将嫂嫂孩子接过来？！” 他还以为先前那波窥视之人中便有张驿丞的家眷来着？居然没有吗？......为什么不去接他们呢？ 姜至呈不懂，但也不需他懂。 说到底，彼此不过萍水相逢而已，只不过...... 就在姜至呈心中印象分持续下跌时，张驿丞再次开了口，他叹道：“当时事发突然，阿林与我妻、子在行人冲撞下失散。等阿林跌跌撞撞寻回家中却是空无一人，她等了又等，却始终没能等到我夫人，这才下定决心前来寻我，这其中又是一番惊心动魄，幸而到底人没事。我先时也想去寻找妻儿，可一来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何处，而我在万隆驿却是实打实的，生怕互相寻找反而错过了对方；二来，我身为驿丞，也不好扔着驿站与驿卒一走了之......唉。” 姜至呈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能沉默。 那张驿丞却又很快恢复了心情，反劝姜至呈不必忧心，“但我也想着，如今驿中一切向好，而天气越来越冷......所以不管怎样，京城还是得回去一趟，万一呢？是吧？......原还想着对京城两眼一抹黑，所以迟迟不敢出发，但今日却遇上了百户一家！这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他说着，站起身来躬身一揖，道：“望百户不吝赐教，下官在此先谢过了！” 姜至呈忙起身将他扶起，“驿丞言重了。赐教不敢，不过京城之事略微复杂，说来话长了。” 张驿丞重新落座，闻言便苦笑道：“如今时间最贱，再长的话也好说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7 19:00:29~2023-02-18 22:4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啊啊我要上岸、沅沅子 10瓶；提灯者、嘤嘤嘤、曙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希望 ◇ ◎从来没有救世主，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说到这个话题, 姜至呈不免语气沉重，“事发时我于值房当值，而云峰兄被安排了其他任务。当时只道平常, 谁也没有想到前日一别竟再无相见的机会了。至于京城如何？张兄，你便回想往日京城的景象, 也该知道情况着实不妙。京中房多、车多，人更多！而变异人的速度, 咱们也都是知道的。” 张驿丞边听边点头，立马接道：“是啊，恐怕还未等普通人做出反应便已遭了难。” “何止？！” 姜至呈不由回想起当时在乾清宫的见闻, 那些前赴后继的变异人中可有不少都穿着禁军服饰呢。 “饶是禁军也轻易沦陷，更勿论百姓了。” 张驿丞听到此处也不由脸色沉重, 此时他并未想到这仅是开胃菜罢了。 而另一端，姜湉见众人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爹身上，忙伺机以气声道：“我见门后有人持有短弩。” 短短一句话，不过十个字。 蒋晟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很奇怪, 仿佛每个字都覆上了一层薄纱，一个接着一个地排队从脑海中穿行而过, 然后才又重新清晰了起来。 哦, 是说窥视之人持有短弩。 嗯？短弩？！ 啊，对。是有短弩, 我先前也看见了。 ......只能说幸好, 这些奇奇怪怪的心理活动只存在他的心念之间，世上也不存在读心术, 否则就他这幅罕见地恍惚模样绝对会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若只看表面, 他仿佛只是讶异于短弩一事才微不可查地一愣神, 但很快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他微侧过头, 看着姜湉乌压压地发顶......桃花簪怎么有些歪了？ “......” 这莫名其妙又不受控制的发散，饶是蒋晟本人也有些无语了。 姜湉久等不到回应，本能地就想抬头去看。 蒋晟察觉到她的动作，忙清了下嗓子，见她平息了下来、依旧乖乖倚靠着自己，这才也压低声线道，“我也看见了。无妨，那些人均是呼吸杂乱、脚步虚浮，并非习武之人。” 别看他与姜家父子毫不犹豫地随着张驿丞进屋，可实际上也是将一切在心中默默评估过后的选择。 原来如此！ 一直紧绷着的姜湉这才稍微放了心。 既如此，也不必再假作困顿。于是姜湉二话不说便直起身来，注意力也迅速转移到人群中心，只留给蒋晟一个认真听讲的侧脸。 随着她的离开，仿佛温度也被带走了似的，蒋晟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肌肉，脸上则努力维持着平静摸样，也跟着将视线挪过去。 他不知道为何要努力维持？甚至并不清楚不维持自己又会如何？ 只是面对陌生的情绪和念头，本能地自我保护罢了。 视线那头，姜至呈也讲到了紧要处。 他于此时并不藏私，从西市事发，到游说长官重视，再到乾清宫惊变......一桩桩一件件，别说张驿丞、阿江、阿林三个，便是因好奇而徘徊在门口的几人也听住了。 随着事情的不断发展，抽气声也逐渐频繁。待姜至呈讲到连皇帝也成了变异人那一瞬间，全场直接被引爆。 “嗡嗡嗡” 房间内，苍白着脸色的听众终于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他们惊慌地互相询问着诸如“圣上也没了？那皇后娘娘呢？”、“是不是京城里已没了活人？！”、“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何在？”......嘈杂不已、混乱不堪的一幕最终被一声高昂悲泣划破。 她哭道：“那谁还能来救我们呢？” 嗡嗡作响的现场俱是一静。 是啊。 他们龟缩在此，每日担惊受怕、吃不饱穿不暖地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呢？不就是为着心底那一簇尚未熄灭的希望之火吗？ 如今却被人告知，不止禁军沦陷，连皇帝都异变了！那还有谁会、谁能来救他们呢？ 姜湉左右环视，映入眼帘的不是麻木就是绝望，嘴上还喃喃着“没希望了！”、“彻底完了”等泄气之语......她不由着急起来。 人类，其实并不怕陷入困境，再难的困境只要心中有希望，终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 这并非只是心灵鸡汤，也并非对人性的吹嘘。 而是来自时间的力量！ 再大的困难在它的面前，也不过沧海一粟，更勿论人类的悲喜？不管那心中盛满的是苦还是甜，都不耽误它就这么裹挟着人类一往无前......等到某日，越过一切的人类再回首望向来路，才会恍然原来当初那些痛不欲生与欢天喜地都不过尔尔，最终都会被遗留在时间长河里，逐渐褪去色彩，徒留一声感慨。 可现在，他们的希望之火熄灭了！ 这在末世里无异于自杀。 想到此处，姜湉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接着疾走两步，站定在屋子中央。 然后看着众人，语气坚定地道：“从来没有救世主，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黄鹂鸟般的女声何其稚嫩，可却如惊雷一般炸响在众人耳边。 他们抬头，见女孩清澈地眼神仿佛落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将他们看得一愣。 恍惚间，又她问道：“末世以来，你们能够坚守至此时靠得是什么？” 未等众人回答，她便有感而发地道：“不是天！不是地！更不是那遥远皇城里的贵人！而是每一个挖掘壕沟的你、每一个修筑斜坡的你、每一个削尖木刺的你......你们是靠着自己的双手保护着万隆驿，进而保护了自己。所以，你们怎么可以觉得被希望抛弃了呢？它明明一直都在，从来就未曾离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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