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已成凡人,自然便要早早娶妻生子的。 夭枝闻言垂下眼睫,沉默下来,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如今认真想来,心中竟隐隐作痛。 她静默许久,才开口,“……只要能找到他,我便心满意足,至于他若是不再喜欢我,我便等他下一世……” 她说得艰难,一字一句皆是磨了血肉的痛。 滁皆山也知她心中苦涩,便也不再多问,起身离开替她寻人求助。 她在滁皆山的注视下,安分回到水缸里休息,等滁皆山离开之后,她便又从水缸里出来,直接从山上的溪流一路下山。 她自然也得努力,赶在他娶妻之前找到他。 她下山便去了凡间的衙门,专看里头的户籍,按生辰年岁找,虽未必全都登记在册,但她已没有别的方法。 如此这般,凡间一个个衙门寻过来,她将所有名册都看得清清楚楚,凡是二十岁的男子,她都去看一眼,可惜都不是他…… 她忽然生出几分绝望,她会不会永远都寻不到他…… 他若是换了样子,她如何找得到? 若是这一世没活过二十便又轮回转世,那这般他几时生,几时死,所有都是一无所知,她又怎么能再找到? 夭枝一时间绝望至极,十几个月找下来,希望越发渺茫,早就让她不知怎么办。 她从来没有这般绝望无助,出了这处衙门都不知要去哪里…… 她默站许久,一步步往外走,快到山脚下,忽有大大小小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或大或小晕染如墨。 雨珠渐大,眨眼间青石板上晕染水意,周围来往的人越发匆匆,皆跑散躲雨。 只有夭枝毫无所觉在人群中走着,有人撑着伞迎面而来,从她身旁经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夭枝被轻轻一撞,止住了脚步,才反应过来落了雨,自己衣上,发丝也慢慢润湿。 那伞遮过自己头顶,便听见耳边清润男声传来,“姑娘,你没事罢。” 这声音何其熟悉,是她心心念念都想听到的。 她愣了一瞬,猛地转头看去,对上眼前人的视线,惊艳的眉眼,一如往昔的清隽面容。 她思绪渐止,心脏瞬间收缩了一下,抑制不住的狂喜,喉间发紧,竟连话都有些说不出,“你……” 男子似乎没有认出她,她将伞撑到她头顶,眉眼清润,开口确认,“姑娘,可曾撞到了哪处?” 她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脸颊尽湿,竟是哭了。 他微微一顿,似乎没想到她哭了,想伸手替她擦,又停在原地,似乎碍于礼数。 她当即摇头,伸手抹了泪,又笑了起来,“我没事,你并没有撞疼我……” 她忍不住伸手而去,摸上他的眉眼,眼眶润湿,心中紧得厉害,连手都微微发颤。 他见她摸来,眼眸微垂,不由低声道,“娘子好生无礼,怎能轻薄小生?” 夭枝一听,坏了! 忘了他如今是凡人,第一印象没弄好,可别讨厌了她去。 “公子,我并非故意,只是……只是……” 他闻言视线落在她细嫩的面上,他开口问,“只是什么?” 夭枝答不出来,她就是在摸他…… 这能如何解释? “对不住,公子,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 他闻言眼睫微垂,唇角微扬,轻轻一笑,手中的油纸伞往她这处倾斜。 夭枝有一阵的恍惚,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看着他好好站在面前,心中无限欢喜,想到往日害怕,又十分庆幸,可转而又马上想到了什么。 他如今二十了…… 她看他清简白衫,温和书生模样,她忐忑片刻开口问,“你……可曾婚配?” 他闻言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片刻后,他笑起来,眉眼潋滟,“娘子,小生早已娶妻。” 夭枝闻言脑中空白了一瞬,心骤然滞住,只觉得心口难受得闷疼。 竟……竟真成了这般…… 她眼中瞬间失了神,极为麻木地开口,满心只想逃避如此局面,“原是如此,那我……那我便先告辞了……” 她转身眼眶通红,就要转身离开,却被人伸手拉住,身后的声音却又传来,“先生。” 她瞬间顿住,反应不及,连忙转头看去,对上他看来的视线。 他从始至终都看着她,眼中也只有一个小小的她,他薄唇轻启,轻声开口道,“我的夫人便是我的先生,她总不来寻我,我每每上山求签,却总见不到她,也不知她在忙什么……” 他声音又轻又浅,明明说的是求签,却又像在诉说久别重逢后的思念。 夭枝见他满眼宠溺,笑着看来,显然什么都记得。 她眼中瞬间湿润,当即上前紧紧抱住他,庆幸之余一直找不到的害怕、委屈、绝望瞬间涌上来,连声音都带起来了哭腔。 忙着寻你啊,我的夫君……
第125章 我偷仙丹养你。 宋听檐将夭枝的原身慢慢放进池水之中,看着她在水中慢慢落下,温热灵泉滋养魂魄。 身旁的灵鹤见状,不由忧心开口,“殿下,您以天地之气修行,即便无心,有陛下在,也必能想到其他办法助你,又何必如此辛劳下凡修仙。” 无心不可聚魂,失了心的神仙会随着魂魄慢慢消散,寂灭于天地。 以陛下之能,必定可用修为不断替殿下续命,时日长久,总能寻到方法。 总比剔去仙身,下凡重新修炼这诸多未知,来得容易许多。 这凡人修仙何其之难,说不准殿下就永远回不来了…… 更何况回来之后,得储君之位又岂是容易,自还要历千万道雷劫,乃是步步难关。 且这步步难关早已历过,如今又要重新来过,任是何人都难以承受,千年道行一朝散都能使人颓丧,更何况是殿下这般万千难关,步步艰难。 宋听檐闻言却依旧平静,他伸手轻抚水池里的小鱼,她睡得正沉,自是感觉不到。 他缓缓开口,“高祖父已经年迈,问题总要有人来解决,一代拖一代岂容了之,既到我这处,便由我来解决,况且靠人续命,非我所愿。” 要他苟延残喘而活,绝无可能。 他要,便是将后患一并拔除,不留一丝隐患。 灵鹤闻言知道绝对不可能改变殿下的主意,只能应声,他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殿下,仙子的前一位师父暨白往日也是凡人修仙而上,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想来也有些门道。 如今他也快要醒了,不如以他的修行之法来修炼,岂不更妥当?” 这当然不失为一种办法,毕竟有前车之鉴在此,参照着来,必然是更为保险。 且这处的掌门也说过,往日暨白修行之时确有方法。 此话一出,周围安静了一瞬。 宋听檐缓缓抬眼看来,淡道,“都是老法子了,学来何用?” 灵鹤呼吸瞬间止住,当即住了口,他在殿下身旁这么久,即便殿下总是平静,他也能看出来,他如今不是很想听到暨白这个名字。 他正想到此,宋听檐微微垂眼,淡声道,“还有几日,我便要神散形灭,记忆全失,你去告诉她师父,等他醒来之后,他有十年寿数,可去凡间南海修行,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凡间时慢,南海更甚,可争朝夕,早日修成仙便可延长寿数。 灵鹤闻言应声,“是,殿下。” 他还未觉出有哪一处不对,宋听檐又淡声开口,“我下凡之后,你前往蓬莱仙岛,看着蓬莱岛少君,多忙一阵子。” 灵鹤闻言不明所以,疑惑问道,“不知需要多忙?” 宋听檐淡声道,“忙到他没有办法来这里。” 灵鹤看向自家殿下,闻言终于明白方才感觉到的些许敌意从何处而来。 此番安排,恐怕是怕有人趁其不备,将人被拐跑。 灵鹤眼观鼻、鼻观心应声,也终究还是担忧殿下无法聚魂,恐怕都难以安然下凡,即便安然下凡,也恐难有记忆。 无法聚魂便是连烙印下的记忆都不可能记下,没有记忆又如何紧赶慢赶修行。 凡人一生何其之短,就算侥幸想起,恐怕也已过中年,为时晚也,修仙更是难上加难。 宋听檐又何尝不知前路漫漫,他看着池塘里沉睡的小鱼,“她前尘尽忘,还有五十年才能化为人形,在我未回来之前,不要告诉她往日之事,免得她难过。” 许久静默之后,他话间很轻,又道,“倘若我回不来,便也不必拦着蓬莱岛那处了。” 灵鹤闻言唏嘘万分,一时应不出声,只觉难过。 万事皆有变数,殿下回来亦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如此交代,这般孤注一掷,反倒像是交代后事…… … 清风叩石阶,满山青玉帘。 来人一步步往石阶上走去,站在山门前,此处庙前早已不知换了多少批小童。 但这条路,这处庙,还是一样。 如今已有十九年光景,十九载年岁,他从有意识以来,便慢慢回想起往日记忆。 当初剔去仙身下凡之前,他刻在脑海里唯一一句话,便是不可忘记。 可到底是多余了,他在凡间等了她半生,这些早就刻在骨子里,又如何会忘却? 如今修仙半载,已小有所成,起码寿数已不必担心。 他缓步上来,在门前站了片刻,那棵许愿树早已不见踪影。 他想起往日,不由失笑,缓步往里走去,迈进庙门正要行至灵泉池旁,忽有小童匆匆赶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公子,万不可擅闯我大师姐的香闺。” 他闻言笑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灵泉池,“是在下冒犯了,不知你的大师姐去了何处?” 小童看着他如此面善又好看,自是个良善的,便脆生生回道,“我大师姐出了远门,不在山门里头。 大师兄早前便有所吩咐,这一处不招待香客,恐有人将师姐捞走……”他一时嘴快说多了些,小手当即捂住了嘴,一脸坏了的表情看向面前的如玉公子,好在对面的人似乎没听到。 他闻言微微一怔,低声疑惑,“竟这般早化了人形?”他想着,温和看来笑着问,“不知你的师姐去了何处?” 小童子摇了摇头,“师姐要去寻人,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不知她在何处,更不知她几时回来?” “寻人?”他闻言一默,她如今应当是没有往日记忆,又要寻什么人? 不过如此倒也无妨,他每隔几日过来,总能碰到她。 他修仙之余,便往山间而来,闲来无事求一签,皆是上上签,却不想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她,反倒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消息。 到处都有精怪说她在重金寻人。 他才至山脚下,便被一群小草精怪拦住了去路,“这位公子,你可是来找夭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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