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一顿,未语。 宋听檐不用她说,便也能看出来了,能逃得哪去? 他眼中颇为冷,收回了手,冷声道,“与我倒是分得清。” 夭枝闻言当即上前,干巴巴解释,“并非是分得清,我只是觉得亏欠于你。” 他当即抬眼看来,冷声道,“我何需你心存亏欠?” 夭枝听到这话,慢慢垂下眼,“可若不是因为我,你又何需这般波折,你本已经是储君了,如今却要变为凡人,重新修炼。” 她眼眶通红,当日便是不愿他牵扯其中,才独自离去,却不想到头来还是这般。 宋听檐闻言看向,终是伸手而来,拉过她的手,低声道,“我是你的夫君,取心救你有何不可,若是作为夫君,明明能救你却置身事外,这还算是夫君吗? 我入凡尘修仙,是因为天界秩序混乱,我作为储君需得以身作则,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无需记挂于心,这颗心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为夫不需要你亏欠,也不需要你报恩,往后若有什么,也不需你剖心救我,明白吗?” 夭枝听到这话,当即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这话。” 她是当真惊弓之鸟,连这些都已忌讳颇深。 宋听檐闻言眼中严肃神情渐缓,拿过她的小手,轻轻握在手中,“放心,往后也不会出事,雷劫我心中有数,自不会难着。” 夭枝微微垂下眼眸,她知道他的性子,必然是有把握才来寻她,否则恐怕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就无声无息而去。 她想到处,便是惊惧,俯身坐进他怀里,揽住他的脖颈不愿松手,“簿辞,我往后再不让你一个人。” 她低声轻语,他自也听见,耳鬓厮磨间,他吻上她细嫩的脸颊,再慢慢至她唇瓣处轻吻。 这般温香暖玉懒在怀中,如何不起心思,况且他等了这般久。 夭枝被他吻着,处处温热之意,只觉呼吸微颤,可却又想到了什么。 宋听檐低头轻吻着,见她这般心事重重,不由停了下来,轻声道,“怎么了,何事记挂于心?” 夭枝闻言还是开了口,“师父他……” 自她恢复记忆以来,便到处寻他,生怕此生不见,生怕他死,如今寻找了他,又过了雷劫,自也安心下来。 师父那处怎能不去? 宋听檐闻言动作一顿,沉默下来。 夭枝便慢慢从他身上起来,知道他心中必然不愿,只能低声道,“簿辞,师父如今只有十年寿命,我作为徒儿……” 她还未说完,宋听檐便开口截道,“怕他活不长,还要再为他死一次?” “并非如此。”夭枝急急开口,“他总归是我的师父,我如何能弃之不顾,我只是去看一眼。” 谁知又会出什么事,往日连命都不顾,去了那处必然生变,根本不可能回来。 宋听檐自不愿意听,他垂眼片刻,话间严肃,“夭枝,那我呢?” 夭枝闻言一顿。 他起身看来,“你把我当你的夫君了吗,我等了二十年才见到你,你却事事都将他放在前头,又将我们二人的夫妻情谊置于何地? 你已经舍命救过他一回了,也替他报了仇,内丹也还了他,难道还要为他背负一切?” 他这一句句话问来。 夭枝一个字也回答不出? 屋中沉默许久,连院外鸟鸣都静了下来。 她静默许久,低声道,“簿辞,当年在兽场,他本可以只扔一块馒头给我了事,本可以不必年纪轻轻便得个负累。 退一步讲,他甚至可以买下我之后不再管养,可他偏偏管了,还管了我半生。 当初上古族能成功污蔑于他勾结魔族,就是因为他教养了我,就是因为师父放心不下我,每每来魔界看我,怕我被欺辱,怕我独自一人害怕。 此番,倘若没有我这个魔族的孩子,他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你不知道,没有师父救我,我只会终日关在牢笼里生活,那笼子极小,我只能缩卷着身子,连头都抬不直,我只能吃旁人丢来剩饭烂果,只能冲着人摇尾乞怜才能活下来。 便是侥幸存活长大又怎样,也是衣不蔽体,供人赏玩。 我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不会有如今这般造化。 我也不可能会遇见你,或许我们会有些缘分,但也不过路遇冻死骨,得你一声叹息罢了。” 他微微一顿,未语。 夭枝吸了吸鼻子,“我此生每一步都是造化,都是上天眷顾,而我的上天是师父,便是背负他的一生,也在所不辞。” 宋听檐听她所言,垂眸看来,未发一言。 夭枝轻轻咬唇,终究还是开了口,“簿辞,是我对不住你,师父如今在南海毫无音讯,是生是死都不知晓,我不能不管。” 宋听檐闻言未语。 她见他这般,上前抱向他,他却并不理会于她。 她惯来不会安慰人,并不知晓要如何才能让他消气,只能静等,却不想等了半日,他都未开口。 她只能开口哄道,“簿辞,我就去看一眼,只一眼便回来。” 她说着看了他一眼,见他未语,也只能忍着满心为难,垂着眼往外走去。 离开这处,她驾云去了南海。 南海碧海通天,水域极广,水流平静,悄无声息,偶有鸟鸣而过,时间都在这处静止。 她跃于海上,听见龙鸣声,便往那处而去, 那海中立着山,山中怪石林立,两道巨石如天门平开,仿佛一刀从山中切下,隔开两座如同天渊大门一般。 她才落地便听龙啸声靠近,抬眼便见巨龙往她这处飞来,明显是察觉到了她的气息。 一看见她,巨大的眼眸中含着欢喜,当即往她这处飞来,盘旋于她这处。 她往日养的此玩意儿惯来懒惰,有时候都懒得活,能在坚持做活也是不容易。 夭枝看向它,伸手摸向它低过来的头,“师父如何了?” 龙闻言睁着硕大的眼,却瞥向一边,似避之不敢答。 她心中不安,正要上前,两个魔族人便出现在面前,见是她,当即跪下,“主子,你可算是来了。” 她看向里头,“师父他如今可还好?” 二人沉默片刻,邬叁开口,“主子放心,主上自是好好的,如今正在崖上打坐修炼。” 她闻言这才安心下来,她往日将记忆交给他们二人便格外放心。 她往山巅看去,极高的山,看不到边。 她想着便飞身一跃,往上而去,寻到师父的踪迹,轻身落下。 暨白孤身一人坐在山崖之上,打坐修炼,风卷起他的衣摆,如同仙人。 夭枝见他醒来好好的,一时泪湿眼眶,当即上前跪下,“师父,是徒儿不孝,有事耽误,来迟了。” 暨白闻言慢慢睁开眼,转头看向她,轻叹一声,起身往这处走来,伸手扶起她,“旁人取了心给你,自然是要先见他安危,师父这处很好,不必忧心。” 她闻言满心的紧绷慢慢松下,自师父闭眼后,她紧绷至今,终于有了松一口气的机会。 她想起圻隐那日所言,沉默片刻,终是开口,“师父,那圻隐当日死时说,他对不起你,是他先失了本心,害了你。” 暨白闻言看向无边天际,为仙一场,终究寥寥。 他视大殿下为尊长,圻隐为好友,如今尊长好友皆不在,他也全然忘却了往日修仙所期盼的愿望。 如今回过头来,已过半载年华。 他眉间细纹渐深,眼中静止,叹息几许,“终究是造化弄人,事与愿违。” 夭枝闻言默然下来,她知师父有遗憾。 可师父回不了天界了。 修魔之人如何再回天界? 哪怕大仇得报,他也回不到原来的他,归了魔界的神仙,天界如何会认之? 暨白知道她究竟花了多少心血,看着她如今长大了,却因为他的事奔波劳碌不堪,叹道,“当日,你尚未清醒,我不好与你多言。 小枝,难为你这般,此间事乃是我的命数,不曾想害你至此。” 夭枝当即摇头,“师父,这是我心甘情愿,只是师父的寿数……” 暨白开口阻道,“小枝,这是师父的命数,不该由你承担,你已经做了很多,不该只为师父而活。” 他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万事摧残,早已没有年少的意气风发,话间拳拳之心,“好孩子,如今去过你自己的人生罢,师父的事,师父自己能担。” 夭枝见他重新活来,一时间眼眶通红,再也克制不住泪流满面。 她眼中视线模糊一片,却听身后邬叁、邬肆惊呼出声。 眼前师父突然晕倒而去,她顾不得擦泪,连忙冲上前,“师父!” 邬叁二人生生扶住,才没让暨白晕倒在地。 二人连忙将人扶到草屋里,等暨白倒在床榻之上。 夭枝见他面色苍白,心中惊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二人不知该不该开口,显然是暨白有所交代。 她当即开口,“快说,不可瞒我!” 邬叁神色凝重,邬肆小声开了口,“主子,主上身子亏损已久,根本无法支撑他修仙,更何况往日情急之下入了魔道,逃亡之时,本身就未有时间调理气息,如今这般便是要将体内气息净化修补好,都需要极长的时间,更妄论在此之间修成仙,是以两股力相冲,才会时常如此。” 说到此,他们二人自也是凝重非常,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 这处时辰慢又怎么样,两股力相冲,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事,如何叫人不忧心? 夭枝不由退后了一步,险些没站稳。 邬叁见她这般,开口道,“主子不必担心,还有时间,一切都未有定论,说不准哪一日,主上就净化了体中魔气,修成了仙呢? 主子便听主上的,去做自己的事罢,你太累了,这处有我们守着便好。” 若有机会修成散仙,便能争取长寿之身。 可这又如何说得准? 如今这般情况,她沉默片刻,“簿辞往日教过我净心修心之法,可以一试。” 只是这一试,自不知多少时候,她在簿辞那处,恐怕是要食言了…… 她微微沉默,自无暇再想这些,当即上前施法凝咒,施净心诀。 这般每日数次,竟还真有些许成效。 等她回转过来,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她忙碌之余,连忙寻到自己屋中开了窗,果然见灵鸽已然飞回,蹲在窗边等她。 她继续写下一封信,‘夫君亲启。 夫君,近来安好?看了甚书,学了甚法?吃了甚饭? 可要鱼儿养着玩,为妻这处好多奇形怪状的鱼儿,瞧来难养,你若喜欢,我回去时给你捞去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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