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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不说呢？这些事都是我做的，我做得很开心。”陈潇直视他，“我做错了么，老师。” 林郢摇头：“当然错了。你怎么能做这些犯罪的事，做这些不被允许的事……” “我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你杀人放火！陈潇，我没有教过你去杀人放火！” “杀了又怎么样？放了又怎么样？”陈潇盯着林郢，眼睛眨也不眨，“你说我做错了？是么？老师，你说我做错了。” 林郢默然，只流泪，不说话。 “你这个骗子！”陈潇忽然暴起，抓住林郢的衣领，尖利的刀从她颈下一刀划到胸前，可她只顾着用浑身的力气把林郢往下攥，“老师，是你跟我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你跟我说的，说我们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的！你为什么不做？很多事你知道‘他们’错了，可你从来不说，你的嘴巴被缝起来了。你不做，我来做，你不说，我来说。我哪里错了？！” “那你要我怎样？你要我抗命吗？”林郢也大吼，“况且你肆意杀人，我逮捕你，于我的身份来说，我又有什么错？” 陈潇瞪着一双眼，目光不断地在他的脸和他的眼泪上回转，最后她松开手，坐回地上。 很久之后，她叹了口气：“说得对。” “老师，你真的不肯放我走么？我不要被你带回去，你要么放我走，要么就杀我吧。”陈潇垂着眼，沾血的刘海几乎挡住她半张脸。 刀刃再次靠近。 林郢的声音抖得不成模样：“对不起，对不起陈潇，我，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了。你死了，变成厉鬼来报复老师吧，对不起……” “我才不会变成厉鬼。”陈潇嗫嚅，转而又问，“老师，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看在我快死了的份上，你别骗我。” 林郢点头。 “不要让‘他们’放过那些罪有应得的人，也不要让‘他们’拿无错的人开刀，你要拼尽全力阻止，怎样都好，去胁迫‘他们’也好。老师，你可以做的，你是‘最强’。” 林郢垂首，与陈潇的目光相对，半晌，他摇头。 陈潇很失望：“你做不到么，老师。” “我不能抗命，我不能违背……规则。” “可你做不到的话，谁又来做呢，难道就放任这一切么？”陈潇喃喃自语。 林郢举起了刀，尝到舌苔上眼泪发苦的咸味，他咬咬牙，停在空中犹豫不决的刀终于劈下去。 “我刚才是真的想着，与其我杀了老师，还是让老师杀了我吧，老师比我强那么多，应该是老师活着，才能做得更多。可是你什么都不愿意做，老师，我不喜欢没有人去做这些事。”陈潇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幕，“我真的很不喜欢。” 刀落在地上，离陈潇的颈只差了一寸。林郢后退两步，看着胸口上炸开的洞，看看陈潇，再看看洞，张开嘴，说出来的仅仅是无声的呼吸，和浓稠的血。 他仰面倒了下去。 陈潇在交战中赌了最后一把，砸出去的石子裹着熔岩般的高温，像临爆发的火山，不挖开一瞧全貌的话似乎完全不值在意，可只要再加上稍许的温度，只需要一点点儿，便能打破陈潇把控的平衡，这座不可小觑的，半个拳头大的活火山，将爆发出恐怖的温度。 “老师，”陈潇说，“不是你饶了我，是我没有饶你。” 她与林郢那双空洞洞的，睁着的眼睛相视，她伸出手，想给他抚上，但最终没有这么做。陈潇就呆坐着，沉寂了很久很久，天将亮时，她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站起来，佝着背，一步一步，蹒跚地离开了。 ---- 超长！！好久没有一章这么长了！！快给我多点评论！！ ps.下一章就完结了
第72章 我是我 我从杂物房里出来，满大厅的找严潍，没找着人，于是我走到大门边，向外望，果不其然，严潍坐在花树下。他倚着树干，背向家门，平时直挺挺的脊椎弯着，似乎整个人总有些佝偻，草坪上丢了四五个抽干净的烟屁股，而他嘴里还衔着一根，烟雾缭绕的，隔老远我都觉得熏。 “严潍，坐那儿干嘛呢？”我叫他。 严潍夹着烟的手僵了僵，没有回头：“你弄好了？走吧，小心点。” 我有意逗他：“你不送我么？总要跟我抱一下吧。” 严潍笑了笑，笑声清清透透的，淡得像水上的一圈涟漪，既不甜，但也不苦。 “不送啦。”严潍说道，“你记得勤点回来看我。” 我走过去，在离他很近的地方驻足，我看了他很久，看见他的背好像更佝偻了。 不苦么。 不对，把手臂伸进涟漪里，拿出来，凑近了，仔仔细细地闻，全是比黄连汤更苦的苦味。 “严潍，你在哭么？” 严潍愣了愣，他摸摸左脸，摸摸右脸，什么也没摸到，才回头答道：“没有哭。” 一个大傻子。 我冷哼一声，把手里一直拎着的人丢在地上。 一具焦烂的尸体。 严潍悚得猛地站起来：“陈潇，你……？！” 我朝他笑了笑。 “你做什么？！你明不明白你做了什么？你永远都要被困在这里了再也没有可能回到人世间了！”严潍冲我吼。 “我本来就在人世间。” 几瓣花被风卷来，向着我落下，却没有停在我的发梢上，它们穿过我，回到泥地。 仿佛最开始时。 “为什么？”严潍问。 “我老觉得你们说的这人有点熟，就是想不起来。这不，让我见到，我就想起来了。我杀过几个人，后来莫名其妙又都活了，当时没放心上，现在看，是有人拿钱从阎王爷手上赎人呢。”我指着尸体，“哼，她还敢说从没见过我。” “我不是问这个。” 我望天：“听不懂呀，那你问哪个嘛？” “为什么？”严潍抓住我的肩头，把我扯到近在咫尺的距离，使我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是不是？因为我对么？！你这辈子真倒霉，倒了血霉。你应该去卜问，问老天爷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会遇见我。小时候要挨我冷嘲热讽，要为我掉下悬崖，要被我围剿，被我断送一条命，现在还要因为我永远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做一只没人看见的鬼。你问他，什么时候能摆脱我，摆脱我这种口口声声说爱你，却害了你一次又一次的人！” 他垂下头，额头抵在我颈窝：“我害了你一辈子了，还不够，你死了，我继续害你。如果你从来没有遇见我该多好……” 他抿着嘴，手指，发梢，眼睫，都在抖。我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轻轻地从肩上掰下来。 “严潍，我在想，我这辈子过得怎样。你觉得呢，严潍，怎样评价我这一生。” 严潍默然半晌，答道：“不好。” “哪不好？” “哪里好？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痛。你应该过得更开心，更幸福，顺顺遂遂，平平安安的。我想让你这么过，可我没能做到。” “我不开心么么？”我抬头，望着坠落的花，张开手掌，去接那些柔嫩的小东西，“不对。为什么不开心？我做的事，都是我想做要的事。我的一生——三十年，很短，又好像很长。我从那天就在想，三十年里，是否有一件后悔的事，是否有一件遗憾的事。但是都没有。无论谁来责问我，我都能堂堂正正地站着，抬着头，告诉他们，我对得起他们，也对得起我自己。” “有谁的一生，能有我过得这么好？”我问他，“这么好的人生，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结束啦，干嘛多添一笔？” “你真的甘心么？” “我不做让自己不甘心的事。”我哼哼地，从鼻子里发出两声笑，“涨潮的夜晚，我看见太阳回到海里，它没进海面的时候，潮水也停了。我就想啊，烧完了，吼完了，落下了，就好好地落下吧。” 花瓣穿透了我，可我依然觉得，那些柔软的触感，确实在我的皮肤上有一小会儿的缠绵。我摸到了。 “我只是陈潇，除此之外，没有非要是什么不可，而陈潇只做陈潇想做的。” 严潍看着我，很长久地看着我。然后他冲我笑了笑。 他听明白了。 我正想着要说什么时，他退了两步，挨回树干，蹲下去，把脑袋埋进手臂。 我看见他鬓角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开，露出刺眼的，大片的白。看见他尽力抑制着，仍然止不住的抽动的肩膀，和颤抖的蝴蝶骨，掩盖在薄薄的衬衫下，嶙峋，却像要破出一双翅膀来。 他哭了。 ----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咦！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 到这里就完结啦，这章在脑海里的时候是很好的，写出来就，改来改去总有点差强人意。陈潇可以留下来，但不能全是因为严潍留下来，更多的是，她觉得这一辈子已经很完美了，再继续就不是很重要了。 总之，等我明天先搞个完结碎碎念，还有不少瑟瑟的番外在我的脑子里，想写。 完结了，大家也有很多想法吧！可以写在评论区噢！（承认吧你就是变相求评论）
第73章 完结碎碎念 这个脑洞最初起源于林猫，她是最先被构想出来的角色，贯穿整条主线。而这个故事，是一个与镜子里的自己厮杀的故事。林猫是主角，这个年纪最小的“最强”四处流浪，厌世又偏执，找不到规则和善恶之间的平衡点，亲弟弟因她的不安定而死，她却为大局势克制着不能复仇。痛苦，压力，无处发泄的凶狠折磨着她，使她噩梦不断，染上性瘾，具有强烈的自毁性。她吃着最廉价的食物，穿着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二手衣，把剩下的钱通通砸出去救济老人和孩子，夜晚在布满油污的出租屋用性让自己醉生梦死。 她的老师，国务卿能搅弄风云，却没法改变她，他头疼不已，一度认为自己并不是个好老师。所幸林猫心里那股为养父报仇的火种能让她喘上口气。 神秘的“神明”把秩序搞得乱七八糟。她和老师严潍筹谋多年，终于一举围剿了“神明”。 正派击败反派。 故事戛然而止。 可林猫不觉得开心，严潍更不觉得开心。林猫想，她杀了她自己，另一个她自己。 是同一个人引导了她们的人生，这个人没有本事，只得把想象中的自己努力地传达给学生，以及养女。那人嘴里的“善恶有报”分给了两个人，林猫对应着“善有善果”，即救济，陈潇对应着“恶有恶报”，即惩处，“神明”对应着“圣人”。 其实番外的时候，我是想写林郢——陈潇，林郢——严潍，严潍——林猫，三个篇章三对师生把真正的故事托出来，可后来发现这部分回忆数据下滑厉害，感觉大家还是爱看陈潇严潍，就没写林猫的部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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