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李袖出事那么多年,这么问这么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两位是不是想打听什么消息?”店家看姜见青似乎有些失望,“如果两位是想问关于修仙门派的事,可以去千机阁啊。” 据店家说,千机阁是专门贩卖信息的江湖门派,消息十分灵通,从人间故事到天上讯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几十年前修仙门派的事估计也能在那里找到线索。 姜见青和应如流对视一眼,“多谢店家了。” 作者有话说: 应如流:怎么办,我可能动心了……
第37章 ◎大早上饥渴难耐?◎ 夜幕时,街道的灯都落了下来,海岛夜晚的风很凉爽,还带有湿咸的气味。路上行人稀少,店家慢慢打起了盹,到了下半夜,冷风时不时卷进来,守夜的店家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关窗户。 门口坐着一个青年人,店家迷迷糊糊,忽然愣了一下。他探头去看,“贺公子?” 青年人转过头来,清瘦的下巴上有一层青色胡茬,他撑着地坐起来,“杨老板。” 店家赶紧称一句使不得,连忙开了门请青年过去,“贺公子来这里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杨添十分敬仰贺思竹,五年前他的儿子贪玩沾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夜里被鬼魅魇住,找了许多师傅来看也没成,还是贺思竹路过,给小子喂了符水,才叫那食梦的小鬼不再作恶。 杨添不清楚他的来历,据他自己说他是某个青观的修士。 这个贺公子每年都会来南滨,杨添在小时候就看过他,他那时便是这副模样,现在杨添三十多岁了,贺思竹还长这个模样。 据说他的发妻在南滨海难里丧生,所以每年的六月初五和十一月十二他都会来此处。六月初五是他亡妻生辰,十一月十二是亡妻忌日。 不过今天才五月二十九,离六月初五还有几天时间,他怎么今天就来了? 店家也不多问,他给青年人倒了一杯清水,又包了几个馒头,“贺公子,您先在我客栈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南滨海角吧,也不急这一晚。” 青年人清瘦,他接过碗,喝了几口水。他喝水的姿势很文雅,稍有眼力的人就能看出他举止不俗。杨添是人精,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更是清楚贺思竹背景不俗。 这个青年异常清贫,他收下了杨添的馒头,并道了句多谢。 在杨添的记忆里,贺思竹一直是年轻且精神的,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觉得贺思竹变老了,并且背也比以前弯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很糟糕。 “贺公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杨添道,“贺公子,现在离六月初五还有几天,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里住几天,休息几天再说。” 贺思竹摇摇头,“这次六月初五我就不去南滨了,我还有别的事。” 这还是他头一次跳过了亡妻的生辰,杨添心中起疑,却也没问。 贺思竹并没有住下,他喝完了水,向店家道谢,随后背着轻薄的行囊离开。晚间的海风时停时起,杨添添了灯油,迷迷糊糊地靠在一边又打起盹来。 * 千机阁不在南滨,离此处有十万八千里,两个人赶了一天的路,眼看着天黑了,便找了一处山脚休息。 这是一处荒野,前后左右都没有客栈。姜见青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下,“我一直不知道人间多大,等自己赶路了,才知道人界无边,和天之极一样。” 正是日暮,天边浮出一缕金边,姜见青估算了一下行程,如果继续这么走,大概到明日午后就能到千机阁。 去千机阁主要就是打听两件事,第一就是七八十年前南滨那一带有没有漂亮的姑娘失踪,其次就是南滨这一带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大事,否则不可能裴阳宫那边也查不到李袖的踪影。 上半夜应如流守夜,姜见青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间听到“轰”的一声,她惊恐地看着应如流。 应如流往篝火里添了一根柴,听到声音皱起眉来。姜见青松了一口气,应如流没大的反应,证明没有什么危险。 但这声音很大,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从草丛里慢慢爬出来一个人,穿着青衫长衣,模样清瘦,倒不像是什么登徒子,也不像什么危险人物。姜见青看到他扶着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双眼乌青,像是很久都没休息。 青年人抱拳向姜见青道歉,说自己赶路路过此地,因为体力不支掉下御剑,惊扰了二人。 姜见青:“……” 这是有多急,才这么不眠不休,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青年人瘦削的身影被篝火映在地上,形成散落的光影。他盘腿休息了一会儿,随后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剑。 他的剑很漂亮,不同于他的清酸。剑通体澄透,在火光里散出别样的光彩。这少说也是仙品。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把剑缺了一道口,应该是被某种更烈的武器所伤,切口平整且狠厉。 他很用心地擦着他的佩剑,从他的空洞的眼中,姜见青看出一丝温和来。 等休息够了,青年人又向姜见青他们道了一声抱歉,随后抱拳起身离开。 炭火“毕剥”一声响,姜见青捧着应如流烤好的红薯暖手,她望着远去的那个人,心里生出一丝疑惑,“他走得这么急,应该是去见很重要的人吧。” “他时日无多了,所以才如此匆忙。” “啊?” “他受了很重的伤,是陈年老伤,身上还有数十种毒,这些毒根深蒂固,又和那些伤相互作用。这一切都会造成他寿命不久,偏偏这个人心志坚定,能扛住这一切。换一个意志薄弱的,恐怕早就没了魂命。” 应如流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悲不喜,目光平静没有波澜。姜见青望着他愣了一会儿,“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 他望火里丢了几根柴,火焰烧得更旺一些,但姜见青丝毫都没有感受到暖和。她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去的那个人,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样的挂念,才走得如此跌跌撞撞。 应如流问,“怎么了?” 忽然觉得人的一生很艰难,活得那么短暂,却要背负很多东西,以至于奔赴死亡的路上都如此匆匆忙忙。 姜见青没说话,但应如流却了然。他道,“换个角度想一想,人这一生很短暂,却也体会了很多东西,比某些漫长而无味的生活好很多,不是么?” “一个人,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全部都体会过,直到七情六欲的滋味,有厌恶的东西,也有向往奔赴的意愿。”应如流望着姜见青,“你与我,或许都没有这种为何物拼命的勇气。” 姜见青没再说话,但到底是叹了一口气。她问应如流,“你怎么看出来他病入膏肓了?”她虽是神女,许多东西无师自通,但论卦象与看人方面,远远不及应如流。 应如流教她看相。 流星从头顶划过,人间四季如此分明。夜半的月光仿佛也染上了清霜,远处传来寺庙敲钟的声音,整个山林寂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姜见青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应如流教的口诀,她学东西很快,几句之间,应如流所教的东西便让她背得滚瓜烂熟。 但应如流教的口诀很怪,每个词每个发音她没听过,但连在一起却有莫名的熟悉感。姜见青问应如流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应如流说口诀很多都是古语,是上古时期沿用下来的。 上古时期灵力滂沱,各路大神对灵力的运用也是各显神通,所创作的口诀比现在要多很多,沿用下来被人所熟知的很少。 “你这些都是自己学的么?”应如流的师父末回已经仙陨多年,且末回为武将,对于炼器与医药之类的术法并不精通。倒是听说应如流的两个师兄惊才绝艳,都是炼器、医术、咒法之类的天纵奇才。 不过自从末回仙陨,那两位师兄也随之而不见踪影。不过天族仙者崇尚自由,不喜束缚,闭关修炼游历人间者比比皆是,因此这些年他们不露踪影也无人问起。 应如流没接话,他翻了一页书,教姜见青下一个术法。篝火的火光笼在他的侧脸上,光亮不大,将他的侧影映得轮廓很深。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不仅天资绝艳,人还勤奋努力。姜见青望着他很久,应如流眼也不抬,“怎么,我脸上有东西给你读。” 姜见青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她重复一遍方才应如流教的古语,这是一句巫族语,应如流的嗓音很低,说出来很好听,姜见青重复几句后记住了。 念完这一句,她又挑了其中的主语,由从应如流方才教她的几句话中各挑出几个字,组成一句新的话。 应如流翻书的手一顿。 难道是话的顺序不对?姜见青将这几个字又反复排列组合一遍,应如流的眉头越皱越深,“你将你们神族古语与巫族古语混在一起?我教你这么用的?” 他面上一片冷静,但是却在女子看不见的角落微微翘起唇角。 姜见青所用的古语一部分出自昭族,另一部分是现学现卖,连在一起读是四不像,但应如流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公子如玉,世间无双。 这是一句很俗套的夸奖,古语的声音低沉,说起来却有种别样的质感。 男子面上冷冷,心中却泛出一丝奇怪的暖意。 接近破晓,姜见青靠着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应如流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 女子离得很近,近到应如流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近到他能听到自己慢慢恢复过来的心跳,近到他看到她便能想起过往与他有关的种种。 应如流第一次见到姜见青,她偷偷在穹苍界抓萤虫。穹苍界并不排斥她,但是应如流仍旧感应到外人的气息。 那段时间,刚吞噬了两 PanPan 个师兄不久,他很不舒服,心中躁郁,只想杀人。偏偏凰谷那一群不知死活的人一个跟着一个过来送死,既然他们想早点归极乐,他不排斥顺水推舟。 除了凰谷那几个,应如流还发现,每夜入夜后的第三个时辰,会有一个人溜到穹苍界边缘地带抓引魂萤。 前半生中,他见过很多种人,形形色色,或为利来,或为利往。而与他深交亲近之人,也只是想取他的命。于他而言,人多是无耻且卑鄙的,至少在他周围,他所遇到的熟知的所有人都是,无一例外。 但姜见青不是。她很简单,每天都来抓虫,穹苍界那么多天材地宝她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抓引魂萤。抓到新的虫,她还会将昨日用过的、没有灵力的虫放飞,再给它们喂点仙露水,嘴里多念叨两句“多谢多谢”“辛苦辛苦”。 那段时间可真难熬啊,以至于应如流现在回忆起来,眉心都挂着冷霜。他每天无聊极了,无事的时候便坐在穹苍界的云海里看雾气,偶尔会等一下那个夜半准时来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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