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竹起身换衣洗漱。 她还是庆幸自己在这里住了一晚,庆幸师兄冒着风险前来寻她,不然很多话憋在心里,每天只能抓心挠肝胡思乱想。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她无法跟随戚庭离开。 逍遥掌门出事,尽管戚庭不说她也能猜到,这位上仙对他来说很重要,逍遥不仅是苍云宗掌门,更是他融入人群的关键推力,也许更进一步,像家人。 墨心竹深知那种无力回天的感受,她不希望戚庭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更不愿他因为自己,在危难关头当一个进退两难的看客。 “师兄,你走吧,他们不会动我,我在这里很安全。” 前路偶有分叉,但是她相信,他们清除怨灵的目标一致,很快就能再相见。 还剩两只。 * 不久后,墨心竹与魔族一起踏上征伐之路。 据古淮感知,魔尊和帝君的意识,离得越来越近了。
第95章 集会 苍茫之境, 天地间弥漫雾气。 两个人影在这方天地对峙,脚下是通明透彻的水镜,身形不晃, 不动涟漪。 都是仙人,其中一方白衣朴素,另一方不怒自威,华贵天锦之上绣有金纹。良久, 更具威严的那方睁开双目, 他有着一双与他周身气质格格不入的混沌眼瞳,普通人看一眼就会被恐惧缠绕,如坠深渊, 也正是这双眼睛告诉逍遥上仙,眼前之人绝非曾经的帝君。 “逍遥。”平静无波的声音在空间中荡出回声,像山寺撞钟,直接撞进脑海,“你曾是我最衷心的部下,献上身躯, 你将和我一道, 与天地共生。” 他说“曾经”。 逍遥上仙身姿不动, 低眸看了看水面。水镜中人其实算不上苍老,他精气神向来很足,说是鹤发童颜也说得过去, 他没有与九霄含蓄, 开口直接说:“什么天地共生,怨灵已经不算活人。” 犹记得九霄死前和狱澜一道走火入魔, 那种情况下诞生的怪物, 早不是从前帝君。逍遥上仙的确衷心侍奉过仙界的主人,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厌倦了四处征伐的日子,老友不断在战场死去,仙界的领地已经相当广阔了,帝君仍不知足,他和魔尊执着拼杀,好像一定要分出高下。 逍遥上仙想不明白有什么意义。 他逐渐离群,每次大战划水摸鱼,几度让人想把他踢出圈外,还因此被质疑叛变受到重罚。直到战火停熄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夜梦见的都是一张张带血的面孔,其中有很多与他相熟的故人。 逍遥上仙想,他不能继续沉浸在过往的梦魇当中,必须往前看。 几番思量下,自己年纪大了,就该过上闲适安宁的好日子,每天养花种草,品茗垂钓,仙界不赞同他的活法,他就来到人间,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逍遥快活的日子,但是一个人过得太久,略显寂寞,恰逢修真界稳步发展,逍遥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在人间建个宗门。 占山为王他是老大,不需要座下弟子做什么苦差事,他传弟子功法,弟子每天给他种的花浇水,给他的鱼钩挂饵,两全其美。 他很快挑中一个山头,这座山名叫苍云,青绿绵延,是个堪比仙境的风水宝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已经有主了,苍云山的主人看见外敌侵入,不由分说和他打了一架,逍遥上仙居然没赢! 他开始自我怀疑:真的老了? 并不气馁,豁出老脸磨破嘴皮,好说歹说让那个小怪物同意他在此片山头建立门派,想了想继续补充:“宗门初立,你想要什么职位都可以,掌门都行。” “我当掌门,你做什么?” 逍遥心想,当然是划水摸鱼,结果偷懒的心思一眼被他看穿。 “不,我不当掌门。”小怪物也要划水摸鱼,“你老,你来当。” “不是……” “这是我的苍云山,我说了算。” 逍遥上仙真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年轻人”,关键是他打不过,这人什么来头? “你叫什么。” 戚庭拿剑对他,“你又叫什么。” 彼时的戚庭不知被谁粗浅教过一轮,远没现在讲礼数,逍遥很长时间以后才知道他的姓名,再后来,苍云宗不受控制地发展壮大,所有担子都压在逍遥掌门一人身上,他几度想撂挑子不干。 戚庭悠闲自在:“不如不找人分摊事务。” 逍遥忙得焦头烂额:“有理。” 于是苍云宗有了峰主,有了更多执教、更多弟子,从此一飞冲天,成为人界第一宗门。 逍遥姑且闲下来了,回头却发现当初赶他出山的戚庭混进人群后,好像真的有了几分大师兄的架势,偶尔也会捡些要紧事去做,但骨子里还是喜欢逗弄新人。 宗门刚刚发展那几年时常有人过来闹事,明里暗里都有,戚庭发现后会毫不犹豫将人踢出去,有时候懒得自己动手,就让那群师弟师妹干,那群人唯他马首是瞻,也是那时遗留下来的风气,这群人对可能威胁苍云宗的可疑分子保持万分谨慎的态度,随时准备将人赶走。 宗门弟子疑心病重,青出于蓝到了偏激的地步,逍遥掌门喜忧参半。 直到戚庭在怨魂坡受到侵蚀,另外一半喜也所剩无几,逍遥心里的忧虑达到顶峰,冥冥之中觉得将来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但是万万没有料到那件“大事”会落到自己头上。他随仙使回天去解灵脉封印,没想到那群人临时给他挂了个饵,在一旁有意无意聊起疑似九霄的意识所在,想要过去瞧瞧。 都是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辈,崇拜帝君功绩,打心底觉得帝君有“重生”的可能,逍遥放心不下,匆匆跟他们着一起过去,然后就着了怨灵的道。 好在他心志坚定,只想养花种草的老神仙没什么世俗欲望,怨灵掠夺意识不成,只能强行将他拉到另一重境界僵持。 逍遥本体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上,仙气和怨气在他身边缠绕。 就是耗。 耗到他呕心沥血打造的门派察觉异常,耗到第一批沿着线索找来的修士回去搬救兵,搬来一批又一批。 外界。 苍云宗的修士在这片邪祟聚集的漆黑崖底搜寻,长虹君与清闲居士已经负伤,他们仍没找到掌门的具体位置,精疲力竭之际,终于等到援兵到来。 不知谁燃起一团炽热金黄的火,喊道:“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人影!” 九霄没有将容器据为己有,尽管如此,听到人群动静后还是不屑一顾,一群凡人能奈他何,直到看见一抹银寒破开迷雾,后来居上的戚庭冲出众人辟开的道路,直朝他要害挥剑。 九霄当即卷起雾浪向上翻涌。 “跑了!” “这只怨灵也不怎么样,还没堕仙城的强。” “不。”巨石上的逍遥上仙意识从那片缥缈之境抽离,魂魄归身时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重重咳了几声,沙哑着嗓子说道,“它只是受到挫折后变得谨慎了,在无法确定自己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前,不会轻易动手。” “掌门!” 下一刻,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昏了过去。 * 白鹤城。 修真大会。 无论雄霸一方的宗门世家还是单枪匹马闯出天地的散修,只要实力足够强大,就能受邀来到白鹤城,参加这场修真界最声势浩瀚的集会。 在这里,既能广结善缘,谈除魔卫道,论功法心得,还能互相攀比修为高低,竞争权力地位。苍云宗第一宗门的位置就是每次在修真大会中评比而出,曾经无人质疑苍云宗的实力,但是今年,议论声格外多。 “苍云宗到底还来不来。” “都说苍云有位上仙当掌门,每年参会都是最积极的,但我听说逍遥掌门失踪,不知找到没有。” “不止掌门,就上个月,苍云宗去西南除祟,虽说最后成功了,但元气大伤。听说还被魔族劫走了弟子,是个实力冒尖的新人,至今还没找回来呢。” “竟有这等事?” 人群越聚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没了神仙做靠山,我看苍云宗的好日子到头了。别说,我早看那群修士不顺眼,不就是和神仙沾了个边,傲什么傲。” “你就是羡慕嫉妒恨,恨人家不收你。” “胡说八道!” …… 修真大会露天举行,中间是个广袤的圆台,圆台外隔了一圈空地,再后面是一排高阁,错落有序的布局下,保障每个参会的人视野清晰,尤其是各方势力领首,能够坐在高阁上总揽全局。地面相对来说拥挤嘈杂,但是不管如何喧闹,他们清楚地看到高阁某处位置空萱,为苍云宗准备的座椅迟迟没有人坐下。 入口处的迎宾修士频频远望,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百年难遇,苍云宗难道真要缺席?真就连一位峰主都抽不出空闲参加?四个人随便来一位都好啊,总要派人出来制止一下外面的风言风语。 人头攒动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抬手压低纱笠,她在外场,路上有意遮掩身份的人很多,因此并不突兀。 他们追寻魔尊意识来到百里之外的旧梦岭,好不容易抓住怨灵尾巴,却被它驱使附近邪物打乱阵型,一通拼杀下来,许多人身上带了伤。被怨灵察觉行踪后,古淮对它们的感知消失了,它们掐断了曾经结合在一起的各部分之间的联系——到底是曾经的仙魔首脑,某些方面拥有绝对控制权。 周边搜索不到,他们兜兜转转来到白鹤城。 古淮靠在树底,他换了副容貌,双瞳化作普通棕黑:“我想魔尊和帝君都没找到合心意的容器,此处能人异士聚集,对他们来说是片宝地。” 没有线索明确指向它们会来这里,只能赌一把。 大批魔族谨慎隐藏气息,不着痕迹散在周围,此处是凡间,一旦他们暴露踪迹,修真大会立马就能变成除魔大会。古淮不在乎杀人,可万一这些没本事的修士成为怨灵养料,让他们捕捉怨灵的难度雪上加霜可不行。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比如人族马上就要先他们一步把怨灵做掉,他们不会轻易暴露身份。 墨心竹一直对怨灵挑选容器的过程充满疑惑:“怎么判断适不适合做容器?” 这是一个非常玄妙的概念,古淮一时回答不出来,想了想道:“首先要对成怨之人熟悉,就像我熟悉帝君和魔尊,然后在人群里挑选,看谁的血脉、力量、命格某一方面与他们契合。” 血脉和力量好说,就像古淮承接的是他父亲的力量,墨心竹不解的是剩下那个:“什么方法能一眼看出命格?” 古淮摸了摸新官上任“少祭司”头顶的纱笠,将它扶正。 “也不是一眼看出,有些人天生奇特,就像修炼要看根骨天赋,我们有了目标后,不自觉会往他们的方向留意,兴许是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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