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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你也早点睡吧。”一想到明天令人糟心的早高峰还有早会她就觉得头疼，随之翻个身，背对着他，又督促了一声，语气很像在哄亲戚家的小孩子，“快去睡觉。” 他低低地哦了一声，极不情愿地走回房间，把拖鞋趿拉地沙沙作响。 果然是小孩子，她在心中暗叹。 隔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沈清越的手机就依照早前设定好的闹钟定时响起，吵得人头皮发麻。 身为社畜的她的一天又开始了。 她从沙发上坐起，揉揉太阳穴，等大脑恢复清明后起身卷起被子，到浴室洗漱一番，换上冷冰冰的灰色职业装，就在她对着浴室里的小镜子整理衣领时，从她的房间也传来了动静。 乒乒乓乓—— 他该不会是被绊倒了吧？ 下一秒卧室门就被打开，少年清秀的面容跃入镜子的边缘，紫罗兰色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雾气，他大概还没有睡醒，说话的尾调也蕴含化不开的睡意，“你要去上班了……” “嗯。” 即便已经是成年人了，但每天早上起来还是会止不住的有起床气，说到底，早上起来上班本来就是违背人性的吧！ 当然，不知道她有起床气的小吸血鬼又运用过分发散的思维推测眼前人类的内心。 在她终于把总是翘起的领子抚平后，就瞧见他扒拉着门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哦豁，又是熟悉的表情，她感觉你已经把他预判了，于是很平淡地说：“别多想，我就是要去上班了心情不太好而已。” 说完后，沈清越到玄关处换鞋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边穿鞋一边对赛德说，“冰箱里还有几瓶牛奶。” 这些牛奶还是之前搞促销的时候买的，但没成想年纪大了喝惯了咖啡，突然换成牛奶都有些难以习惯。她也是磨了好久才勉强喝掉一大半，现在还剩下几瓶被搁置在冰箱里。 她顺手把齐腰的如海藻般蓬松的黑色长发扎起，露出秀气的五官，但因为她的表情过于平静，于是冰冷的锐利感油然而生，“牛奶应该可以填肚子吧？” “牛奶只是零食啊……”他赤着脚，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光线，走到玄关处她的面前。 零食吗…… 沈清越想起了亲戚家的小孩子，天天把零食当饭吃，“小孩子不应该都挺喜欢吃零食的吗？” “话是这样没错——”刚睡醒的大脑总归是慢半拍，他话说到一半才发觉她的意思，“我才不是小孩子啊！” “会说出这种话的，多半都是小孩子。”她勾起钥匙串，钥匙上的挂件撞击发出一阵响声，她半打开门，阳光散入，出于躲避阳光的本能他后退了半步，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在她把门关上前，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说：“你要早点回来啊。” 这话说得，有时候不是她想不想早点回来的问题，而是老板想不想她早点下班的问题。 今天也是毫不意外地加班了，沈清越托腮恹恹地敲键盘。 一边的同事见了还询问她是不是生病了，“最近天气变化无常，会不会感冒了？” 她还在敲着键盘，“没啊，我就是想早点回家。” “家里来客人了？” “也不能算是客人吧……”沈清越抿唇斟酌用词，“感觉更像是来讨债的。” “你什么时候借钱了？”同事很惊讶她这么个无欲无求的人也会有欠钱的一天。 停下敲键盘的手，她的脚在地上一点，座椅就往后移动，滑轮咕噜噜地响，她双手交叠在脑后，仰望天花板，叹着气，“不是钱啊，要是钱能解决就好了。” 算了，还是专心加班吧，毕竟说出她家里住着一只吸血鬼这种话，绝对会被认为是精神失常的吧。 * 噼里啪啦—— 键盘被敲得不断哀嚎，回过神来的时候办公室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通过写字楼的玻璃往外看，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对面大楼还点着几盏灯，零零散散怪冷清的。 “我就该好好教训一顿你的老板！” 突然背后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她回过头，就瞧见赛德从黑漆漆的角落里走出，眉头紧皱，生气的样子就像是被惹急了的猫。 啊，补充一下，还是浑身炸毛的猫咪。 “以前的农场主都不会这么压榨庄园里的动物。”他很是愤懑，手支在每个办公桌间的隔板上，“人类就是越活越过去了。” 专心把最后一段字敲完的她没应答，等最后一个字打完，她才不以为意地抬起头，“这就是社畜啊，你也没有办法。” “总得要警告警告你的老板吧！”他双手环胸来回踱步。 果然，放狠话的样子也很像小学鸡，她真怕他下一秒就蹦出句“我要找我哥来锤他”。 不过嘛…… “好啦，生活就是这样子的啊，与其生气，倒不如想想晚饭吃什么吧。”沈清越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 ——孩子气的勇敢也是勇敢啊。 第5章 咬五口 结果沈清越和赛德一人一鬼又在晚上吃什么上面犯了难。 她倒是没什么好挑的，就算吃清水挂面也完全可以，但对方就不一样了。 “不可以，你别想了，现在宠物比人还金贵。”她出声提醒目不转睛盯着宠物店的赛德。 被戳中心思的赛德猛地回过头，脸上还有点失落，撇了撇嘴小声嘟哝，“我根本没有那么想。” “那你就是想要养宠物咯？”末了，她又添上一句，“反正我是没有想过养宠物的，一个你就够我烦的了。” 下班后的她因为没有剩余的工作，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现在也有心思同他开玩笑，对方却似乎把这句话误解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你讨厌宠物吗……我还没有那么烦人……吧？” 确实不烦人，就是有时候简直就是恋爱脑附体，想东想西思维过分跳跃了。 “你们吸血鬼——”恰好这时候她和他走到了十字路口，绿灯跳红，前头其余的行人都站在斑马线后，她的声音被接连不断的车辆行驶的声响遮去，好在吸血鬼的听力本就灵敏。 道路两边的商店透出或弱或强的人造光，她的面容也被染上一层晦暗不明，但那双透亮的琥珀色瞳孔带着几分笑意，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光，同一时刻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都是这么别别扭扭的吗？” 听清楚沈清越说的话后，银发少年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如同猫瞳。 无法直面她过分坦率的笑容，他就连说话都要逃避似的把视线挪到其他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在对空气自言自语，“我哪里有别别扭扭啊。” “还有，突然这么笑起来，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啊？” 她这才发现他的睫毛都是浅浅的白色，有着天鹅绒一样柔软的质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轻柔触碰。 “我才没有故意啊，笑本来就是很难控制的嘛，反而你这么说我，很让人伤心的啊。” 人类的成年人说起谎话来自然是一套接着一套，脸都不带红的，她现在就是这样，说到后头还心血来潮地敛去笑容，半垂下眼帘。 小吸血鬼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而红灯也算准时间点似的跳成绿色，人群开始涌动，他还没想出回答，但后头的人已经往上走来，担心身边的人类被其他人撞到的他只得先轻轻地圈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走到斑马线正中间时，他的声音混杂着寒冷的夜风被吹到她的耳边，“……不要伤心。” 因为几乎是被他带着走的，她的视野里只能瞧见他颀长清瘦的背影，已经一两缕从黑色卫衣帽子里漏出来的漂亮银发。 等到达街道另一边后，沈清越耸耸肩，表示自己刚才只是开玩笑，“我没有伤心啊。” 赛德还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是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有些坏心眼地把她先前玩笑的话还给对方，“你们人类也是，别别扭扭的，还说成开玩笑。有什么不开心的直接说出来啊。” 啊，居然被比自己还要不直率的家伙指责自己过分的别扭，她当即表示自己和他就是半斤八两。 “好了，我们都是一样的，都差不多啦。” 没有发觉自己一直牵着你的他犹豫了一下，含糊地说，“还有……” “还有什么？” “你如果不开心，我也很难开心。” 原来临时标记还会有这种副作用的吗？从来没有这方面经历的沈清越对此也是一知半解，拇指摩挲下巴，“原来还会有这种副作用吗？” “什么副作用？”他问，看见她又回到了原先波澜不惊的状态，心里莫名的有些低落。 “啊，我只是在疑惑标记的作用而已。” 沈清越的回答很坦诚，坦诚到一时间着实噎住了他，“但是……” 路灯的光，商铺的光，清冷的月光，在他清秀的面容上交织，光与影相触，明与暗相融。 “但是，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标记后果。” 说这话的时候沈清越正低头给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发消息，没认真听他到底说了什么，她抬头像是很不能理解他的执着，“但事实就是这样，人类的所有行为都是基于物质的，即便是爱情，也是多巴胺的作用而已。” 这的确是她的真实想法。 理智到，几乎已经剥离了一切的情感。 那一瞬间，站在沈清越面前的银发少年陡然察觉到隐藏在平淡话语下她那冷静到极致的内里。 就好像……感情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那里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一横贯在她与他之间的差别过于巨大，他欲言又止，怎么也找不出用什么话来反驳，甚至来回答她。 “不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弱到难以察觉，高出她一个头的少年低垂着头，但圈着她手腕的手也是力道轻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松开。 “不是这样的啊。” “挺正常的吧，走这边——”看了眼朋友回的消息，还有剩余的血包，她指了个去医院的方向。 赛德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紧抿双唇，最后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无比郑重地对你说，“我会去证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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