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收回时候,一张画像突然飘落。 上面男修,清俊无双,叫什么呢? 她不记得。 遂将它收回去。 视线落到手腕繁复华美手镯,仔细端详半日,看出它玄妙无比。 时祺似是本就知道它咒语一样,驱动之后,它离开手腕化成一尾长鞭。 颜色与她蛇身别无二致。 是她蛇蜕所做。 蛇蜕虽是至宝,可这炼器手法也十分高明。 她看到鞭柄上刻着两个小小字——时祺。 是她名字。 时祺耍玩几天觉得趁手,便想先拿她做武器也行。 赶去昆仑。 时祺隐身在半空查看。 昆仑正面临百年一次仙门大比。 小辈之中却无拔尖之人。 输的一败涂地。 曾经至高无上,不容冒犯昆仑山,如今因为掌门陨落,失去庇护。 众仙门觊觎良久,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青龙和妖鬼万年修为,以当前寿龄来说却也不凡,但架不住其他门派人多。 欺负二人年轻。 “你们昆仑也是人才凋零,万年也未出现像掌门雍鸣那般人物,还是趁早让出此处福地,莫要耽误其他人修行为好。” 一位掌门马上附和:“还有钧行仙君炼器心得,也拿出来与大家观看,放在你们那落灰也是浪费。” 咄咄逼人。 又有掌门道:“辉光仙君,您是尊贵龙神太子,不回去继承龙神位置,守在此处作甚?” “就是,您看看哪家仙门掌门神界之人。” “也不怪大家怀疑。你们自己看看。昆仑先是出一位魔,又有一位妖,如今神界也来参和一脚,是非要逼着仙门与神界为敌不可么?” 时祺扫一些这些慷慨陈词掌门,记下他们丑陋嘴脸。 主座上那条青龙本是治愈之龙,掌管权柄去争斗杀伐,实在有些欺负他。 还有这只奇怪妖鬼…… 长老不是说昆仑这一代只有她一位女徒弟么? 她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居然是鬼魅与妖之女,实在匪夷所思。 昆仑当真是……来者不拒……有教无类! 辉光万年难露笑颜冰冷俊颜,看向虚空忽然一笑。 浑身不自觉散发隐隐龙威。 他到底是古老神龙一族,即使修为不深,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其实仙门之中与他年龄相当那些未必比得过他。 只是,昆仑在他们这一代,有以一千八百岁成神妖,又出一位惊艳四座魔,均是罕见天才,这才衬托辉光与微笙弱一些。 “你们如今唾弃那只魔,曾为神界征战平乱,拯救无数生灵。” 辉光清幽绿瞳扫过一众掌门。 冷冷道:“也曾在昆仑几欲崩塌时用自身神骨与山骨融合,保住灵脉不散。” “即便陨落也未忘记将融合神骨山骨归还,继续护卫昆仑。” 一位掌门蛮横打断辉光,无耻开口。 “你说这些都是跟你们昆仑和神界相关事宜,关我等何事?” 微笙眯起澄净紫眸,立在辉光身后,表明态度。 “昆仑山塌与你们不关心,他日灵脉枯竭,你们死后魂归九幽,我倒要看看有没有关系!” 众仙见微笙狂妄愤恨道:“你!” 微笙,冥界少君。轻易最好不要招惹。 或许此生修不成神,不必为三十三天当牛做马。 但总有一天灵魂终会死去,会入轮回。 就是九幽阶下囚。 昆仑这一代也不知怎么了,一个个徒弟来头大,心气更大,完全没有任何恭敬之心。 不过,有人还是不怕,冷笑。 “原以为四位弟子中,冥君您是最正常,没想到您不男不女,最不正常!” “哈哈哈哈哈……” 嘲笑声在广阔校场传开。 即使昆仑弟子,也不由好奇朝秀美无双身姿高挑女郎望去。 这万年长老们经历起起落落,早磨厚脸皮,沉默不言。 掌门不发话,他们就是背景。 立在辉光身后是最有力支持。 微笙一惯任性骄纵。 此时脸色未变,并未有性别被嘲讽羞恼。 或许因为她与自身斗争千年之久,直到父神逼她喝忘情水,直到目睹魔神放弃追光折返救下雍鸣,又看到雍鸣陨落。 爱如何,恨如何,与生死相比实在过于渺小。 “性别并不妨碍我教训你!” 她唤出惊神,那一刻,还是吓得众仙后退一步。 看一眼辉光,再望向后面长老,想要仅凭,短短几百年几千年撼动昆仑根基根本不可能。 即便他们后起之秀都是废物,可前人依旧凶悍。 群仙想倚老卖老心思淡去几分。 辉光看出他们一瞬怯懦,抓住时机,向虚空施礼。 “师姐驾临,为何不现身?可是责怪师弟无能。” 众仙摸不到头脑,连长老也在好奇。 辉光只有一位师姐,就是万年前刨心陨落妖神时祺。 可她早神魂消散,难不成真复活了! 时祺可是千岁成神就能封印魔神之人,若非为爱献祭,如今六界或许要奉她为皇。 魔神之死传播迅速,妖神回归却鲜为人知,皆因时祺在人间界逗留几十年,妖界不敢对外喊话。 搞得众人以为妖王陨落,妖界无主,或将陷入混乱,哪知根本相安无事。 这条青龙,似乎能感知她气息,时祺有些奇怪。 不过想想或许是系属同宗。 微笙已经三十几年没有见过时祺。 记忆还停留在雍鸣陨落那天傍晚,她稚嫩青涩样子。 随着议论声起,虚空渐渐现出一抹雾霭般身形。 女修一身烟雾法衣分外眼熟。 无人怀疑那不是同一件衣服,因为法衣流岚,飘逸浩渺,六界只此一件。 属于雍鸣。 只是,她不似雍鸣挺拔,一派清俊。 冷寂青色穿在她身上反衬出她袅娜多姿。 身量高挑,纤合有度。矜贵娇颜,端庄舒展,仿似古老典籍中描绘神明跃然纸上。 花瓣眸子本是温和慈悲形状,眸内却冷冰冰一片肃杀。 昆仑时祺画像曾在六界广为流传。 上面女郎眉眼虽明艳却稚嫩,哪似面前这位庄肃威严。 她立在半空,半敛眼睑,额间一朵梅花神印,高贵好似天生就该受生灵朝拜。 昆仑露天较场一时鸦雀无声。 有人为她美貌倾倒,有人惧她威仪,不管如何,大家都信,这位是昆仑大师姐妖神时祺无疑。 雍鸣疯癫一样,满六界寻找复生之法时候,众人以为他妄想。 到头来,他竟真成功。 妖神,时祺,她真的复生了! 时祺抬脚起步飘落在辉光身后。 惊掉一种昆仑弟子下巴,慌忙施礼。 她如今是一界之主,长老们出于礼貌也该见礼。 时祺挥手扶住他们,说:“长老们太过客气。” 这些修士都是长辈,虽然她不太记得。 一众仙门掌门内心登时掀起惊涛骇浪,表面还得佯装镇定。 强压下情绪,像她行礼。 维护最后一点岌岌可危礼节。 不过,谁也没有脸面留下喝庆功酒,纷纷落荒而逃。 人才凋零,青黄不接,或是昆仑当下尴尬,可它如今又来一位界主撑腰,群仙不敢再明目张胆挑衅。 时祺没去参加庆功宴,她并不喜欢这种应酬场合。 征询辉光意见,想入师傅宝库,挑一柄佩剑。 辉光愣一下,“师姐何必见外,掌门师伯库房珍宝,本就是留给您与……的。” 他下意识隐去那个名字,深觉可悲。 忘情水让她忘掉挚爱,妄念咒让她每听一次雍鸣名字,都会加深遗忘。 她根本想不起雍鸣。 却也不会爱上他。 时祺点头,闪身离去。 库房所藏,她如数家珍,仿似有人陪她一起看过无数次一般。 无比熟悉。 时祺还是没能寻见趁手宝剑,闭门离开。 身影一出现在空旷处,举目能见草木皆为她弯腰,晃动发出沙沙响动,仿似欢迎她归来。 时祺飞上漫山红梅深处,云蒸雾绕,嗅到它们做成糕点气息。 她在山脉上空飞转几圈,落到一处院落。 破开除尘咒进去,观其中素朴。 几样简单家具,昆仑统一弟子青服,凭几摆在窗边踏上,保留主人离去前面貌。 又似无主之房一般简陋异常。 这里主人要么克己清简,要么准备……随时离开…… 时祺胸口无端闷痛,巨大无力突然笼罩神魂,她躲避一样跃墙而出。 回到熟悉院落,房内一应陈设皆是她之喜好。 就连偌大衣厢内数不清华衣美服,都合她心意。 时祺欣赏片刻,等莫名躁动平复。 没有女修不爱美,更何况她们是修士,有漫长是时间与精力收集。 瞅一眼身上法衣,想换下,却不知为何又觉得舍不得。 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几十年,早成习惯。
第165章 心情郁闷离开衣厢,倒在床上,随手拉开几柜抽屉,里面厚厚一匝画像映入眼帘。 上百张工笔细描,共同绘出一位仙君各种神态。 时祺觉得他珍贵无比。 一边努力记住他样貌。 转眼又将他忘记。 她瞪大眼瞳紧紧盯住这人清凌凌凤眼,四目相对,好似这人活过来一般,正对他展颜一笑。 不知不觉恍惚起来,迷迷糊糊睡去。 梦里,她看到一位垂垂老矣,高挽发髻雍容老妇。 放下竹船,引来肖像上郎君。 老人眸光如炬,欣赏他半天赞一句:“神清骨秀,姿容无双,不亏是神明。” 美郎却是为交换而来,他说:“雍鸣可否与陛下交换一物?” “何物?” 他透过老人苍老容颜,望见一副神圣骨架。 “帝王骨。” “帝王骨?”老人先是诧异,继而明白什么,幽幽笑出声。 “寡人以为真是神明临凡,岂知是野心勃勃之人为帝位而来。” “陛下误会。” “哈哈哈!”老人大笑,笑声悲凉。 “寡人这一生好似就被无数误会与阴谋裹挟,一步步登上帝位。从一枚棋子变成执棋之人,终究也不过皇权傀儡。” 美郎:“陛下何必妄自菲薄,您一生传奇,智慧与决断将永载史册。” 老人多疑,戒备仍在。神情却柔和一些,并不完全信任。 她说:“寡人早听够阿谀奉承。一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听不到什么真心话……” “……若是能重活,我一定不会上那辆进京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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