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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别慌，”莎比妮很友善地拍了拍雪岑特的肩膀，指了指表情无语凝噎的爱维格：“她什么事儿都没有。当然，您再勒一会儿，她可能就要把你掀飞了吧。” 雪岑特表情空白一瞬，下意识地松开了抱着爱维格的胳膊。小女巫脸蛋通红，挣脱开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喘了几口气。 “我没事，雪岑特，”爱维格终于喘匀了气，这才上前安慰雪岑特，给他看自己斗篷下被刺破的挎包：“艾尔利希一刀刺在了包上。可能他没杀过人吧，也可能包里都是烤肉，这家伙居然也没看刺中没有。而且……” 她把包倒过来，看上去也没多大的包里噼里啪啦抖出了一堆东西，包括一个小型的皮甲，上面还戳着一个凹陷：“我说这包怎么这么沉，里面还夹了个甲胄……欧雅娜长老故意给我这个包的吧，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雪岑特机械地看着小女巫神情自若地又把吃的塞回了包里，那股险些把人逼疯的恐慌终于慢慢散了。他微微低下头，眨去眼眶里残留的泪水，这才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欣喜，把小女巫的头发理了理：“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莎比妮适时插嘴，解开了爱维格的疑惑：“欧雅娜长老是维斯莎戈恩女神的养女，所以她知晓万事。” 爱维格豁然开朗，原来如此——维斯莎戈恩是预言之神，预言家的守护神，欧雅娜长老提前知道点什么也很正常。 那么长老离开之前说的那句“希望您记住我们的对话”，是不是也意为着她所说的话里有提示的语句呢？ 爱维格决定到了边防军总部之后好好思索一番。她抬头正想说些什么，却看着雪岑特有些愣神儿地看着她，直到两人眼神对视，他才用些仓皇地转开头，脸色苍白地好像失血过多了一样。 小女巫满是公务的脑瓜终于反应过来，想起来刚才以为自己被刺，雪岑特慌张的样子，拉着莎比妮拼命恳求，连话都难以说清。 而现在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茫然，愣神儿的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地蹙眉。 “雪岑特，”爱维格主动靠过去，拉住年轻公爵冰冷汗湿的双手，抿了抿嘴，带着点愧疚说道：“你还好吗？” 第84章 雪岑特很想像往常一样，冲爱维格温柔的一笑，回一句没事……但是刚才那场突发的状况燃尽了他原本的能量，即使他如此努力的扯动嘴角，也实在难以在冰冷的皮肤上咧出笑容。他不敢想象，如果爱维格没有背着那个包，那个包没有恰好挡在她的侧面，那么接下来的一切，还能否说上一句“没事”？ ……即使是想一想，都觉得心口好似被冰锥刺穿，冰冻他没有爱维格的后半生。 “我没事，雪岑特，”爱维格握紧雪岑特冰冷的手，带着些愧疚，赶紧许诺道：“下次遇到危险，如果我没什么事儿，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大概是暖流顺着手心流进了对方心里，也可能是她说的话太过熨帖，雪岑特像是终于缓过来一样，冲她微微笑了一下，虚弱得好似雪山的雾凇。 爱维格心里愧疚地冒着泡泡，腾起一片烟雾，是充满爱意、叹息的烟雾*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着，不言不语间，雪岑特珍珠白色的眼睛中映衬着厚重的积雪、沉绿色的苍松、光芒刺眼的浅色天空，以及爱维格那双眼里，充满温柔爱意的自己* 。 “你的眼睛真好看，爱维格。”他不知所谓的喃喃说道，轻地比风还要柔和。 莎比妮一直假装背景板，好心地不去打搅小情侣难得的温存。她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计算了一下时间，这才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视：“原谅我打断两位，时间过得有些久了，我们要不要先去边防军总部？” “哦，当然，谢谢你莎比妮。”爱维格冲莎比妮甜甜地笑了一下，悄悄攥紧了手，没让公爵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抽走：“那我们出发吧！我肚子都饿了。” “啊，自然。”莎比妮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一位和蔼的长辈：“哦，对，你们谁剩下的手可以抓住我？” ##### 他们几人在离边防军总部有些距离的地方跳了下来，以防被士兵误以为是敌人。爱维格扯了扯兜帽，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城门：“……雪太亮了，我没带防雪盲的眼镜，那里是站着人吗？” 莎比妮的眼睛不受雪地的影响，视野非常开阔：“是个黑色头发的人，长得很高，是你认识的吗？” “应该是希特尔，叫一下看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爱维格说着，正打算用风将自己的话送到那人耳边，谁知道莎比妮以为这句话是说给自己了，行动力超绝的龙族人立刻就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希特尔！！！！！” 那声音地动山摇，城门上的雪都被震了下来，隐约还能看到城门上的人差点摔倒——两个站在她旁边的人险些被震聋了，全都捂着耳朵惨叫了一声。 离这里几百米的森林里乱作一团，飞禽走兽全都试图逃离那差点呼唤出地震的吼声。 爱维格马上抽出手，给自己和雪岑特的耳朵来了个治愈术，才终于止住了脑袋里扯着筋儿一般的剧痛。她连连抽了几口气，喘着粗气说道：“莎比妮——诶呦，我的耳朵流血了，你这声音太大了！” 雪岑特表情崩得一塌糊涂，咧嘴挤眼，斯哈不断，痛得眼泪哗哗流：“额——痛死我了！” “抱歉，我以为你对我说的。”莎比妮带着歉意看了看两人，用手点了点两人的额头。温柔的治愈之力从指尖传向周身，那股能把人逼疯的疼总算是彻底消散。 “现在可好了，整个总部估计都能听到希特尔的名字。”爱维格捂住脸，尴尬地抹了一把：“唔……我们走吧？” 三个人继续往城门口走去，不过片刻，一行人便从门中跑了出来，直直冲着他们而来。 相向而行，不过十几分钟，两批人便很快碰了头。 “最近还好吗？”希特尔分别和雪岑特和爱维格抱了一下，笑眯眯地和莎比妮握了握手：“您的声音真的很嘹亮。” “叙旧的话回去再说吧，希特尔。”爱维格呼出一口热气，脸色有点苦：“我好饿，有什么好吃的吗？” 城门口，贾斯提少将带着亲兵等待着几人，看到爱维格，高大的少将愉悦地笑着，和小女巫握了握手：“好久不见，爱维格老师。是不是饿了？您和公爵阁下看上去脸色有些差，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饭桌上总是最容易让人放松的地方之一，大概是希特尔把爱维格的食谱分享给了炊事员，桌上居然摆上了番茄锅和爱维格改进版红烧肉。 莎比妮对红烧肉赞不绝口，笑眯眯地和几人分享到：“第一次见到爱维格，她还是个小不点呢，成功用好吃的和老师交了好朋友，岛上最受欢迎的烤肉沙拉就是她教给我们的。” 得知面前这位优雅的女士是一位活了千年的龙族，两位军官下意识地拿出了对待祖宗的架势，说话一直都用敬语。贾斯提少将喝了点热汤，有些惊异地说道：“原来龙族也很喜欢吃？我一直以为龙族都是那种，高贵、神秘什么的……” “哦，也许您听过一句话，叫做'所有的崇拜都来源于未知'。”莎比妮温和地笑着说：“我们龙族除了火山巨龙脾气不好这一点比较容易让人诟病外，其余的和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哦，变成龙这一点除外。” “有的时候龙族可以变成人，”希特尔摇摇头，口吻中带着一点揶揄：“可人皮之下却未必如一。” 爱维格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这句话不知为什么，好似在她的心口上戳出了一个洞，强行让她藏在心底的痛苦重见天日。 雪岑特余光瞄到了爱维格的表情，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悄咪/咪地抚了抚小女巫绷紧的脊背。 “我相信那位男孩有自己的苦衷，”莎比妮显然听出了希特尔说的是谁，喝了一口汤，安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在与我们战斗的时候并没有杀意。” 这个话题就有些沉重了，原本还算“欣欣向荣”的餐桌上骤然安静下来。爱维格沉默地喝着汤，突兀地加了一句：“我也觉得他……有苦衷。” “他身手虽然比不上雪岑特这种由战神教出来的水准，但也绝非泛泛之辈。如果他要杀我，就不会把长剑收回鞘，再拔出一把不知所谓的匕首来捅我。” 爱维格吃下一口带着点辣味的红烧肉，对希特尔说：“你杀人的时候会这样嘛？甚至杀人之前还要说句话。” 希特尔拿着叉子的手攥紧了。片刻之后，他才说话，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法奥耶最后曾经和我用透镜交流过。我亲眼看见他倒在地上，背后的艾尔利希拿出一把泛着死气的匕首，一刀插在他的心口。” 爱维格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手里的勺子直接掉回了汤碗里，连雪岑特都屏住了呼吸。希特尔闭了闭眼，再抬头的时候，眼眶明显红了一圈，说的每一句话都咬紧了牙关：“爱维格，身为军人，在艾特科特神庙立誓加入边防军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面对死亡的准备。但是不应该是这样，我们不应该死在同伴的手里！” 贾斯提少将默默地将手放在希特尔的肩膀上，后者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和法奥耶，麦斯根是同一批在歌豪萨姆军事学院毕业，法奥耶甚至和我一起在皇家军事学院上了研究生。我没法接受，爱维格，我没法接受曾经打过无数胜仗、连被月影生物控制的龙族腐尸都能战胜的法奥耶死在他最疼的小辈手里。” “哦，或许你不知道，”希特尔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他们的剑术老师是同一人，十字近卫军统领波昂特将军……不知道将军知道了会是什么感受。” 爱维格眼神闪烁，意识到艾尔利希叛变，恐怕最受伤的不是自己。她立刻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希特尔，郑重地附上了自己的承诺：“我一定会把他抓回来，无论他是不是故意的，我都会让他后悔自己做的——” “打断一下，不好意思。”在旁边围观许久的莎比妮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们在说为谁报仇吗？法奥耶？可是这个名字上并没有带上'终结'的味道，我能看到他现在在一片虚无里，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连同时间，好像都在一刹那被施以冻结魔法，一行人全都石化在餐桌边。 莎比妮左看看，右看看，困惑地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希特尔喘气声急促了起来，僵硬地转过头，颈椎发出卡拉卡拉地响声，看着满脑袋问号的龙族人：“哦……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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