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如果帝都牌师获得了这种处决方式,他们会将其视作荣耀。 场间持续沸腾,陈渊的眼前已有些眩晕,不光是每一场卡牌对决时急剧的体力消耗,更是成千上万种组合对脑力的消耗,随着对手等级的提升,留给她思考的间隙被不断压缩,直至一秒不到。 “真可惜,就要死了,如果让她们俩对局一定很有意思,同属于全局掌控的战术师和感知者决斗,很少能在人类中看到这样的操盘。”艾莉西娅轻声道,却让人听不出她有什么特别惋惜的情感。 “你想看,早在沙域里把亡灵序列的核心卡牌顺序换位,不就行了,她的表情一定比想象中有趣。”芬里恩哼了一声。 “头发短见识也短,她不一样,她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惊喜。”艾莉西娅斜睨他一眼,话中带刺。 菲尔尼尔似是在半梦半醒间打了个喷嚏。 “不过.....”她又瞥了眼已经被移至场外,遥遥如旭日的处决牌阵“光在这儿坐着着实没什么意思。” “况且我一直认为...”她微微往前支起身子,手边一直静默的卡牌骤然迸出辉光“战术,不过是弱者抱团取暖的手段,在绝对的碾压之势下,所谓的战术,永不生效。” 场中有瞬间的寂静,观众的眼神刹那汇聚而来, S级中的顶尖战牌师,诺曼名义上的三大王座右翼统治者之一,自愿下场。 她本来会是最后的处刑者。 本已处于斗牌场核心,连起手式都已备好的牌师遥遥往此致礼,接着连同核心牌一起消失在斗牌场上,又在某个观众席上出现。 但艾莉西娅没有立刻动,她依旧端坐在高台上,拨弄宠物一样旋转着指尖卡牌,似是在等陈渊缓过神来。 默认,中场休息。 在对手已经被耗至油尽灯枯时将其击杀,是她偶尔会玩猫捉老鼠游戏的恶趣味,但如果游戏的前半程是别人控制的,交到她手里时就会显得格外无聊。 陈渊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产生任何情绪,她没有回到观众席上的资格,于是就在斗牌场中央盘腿坐下,模仿者尽数飞回身前,随着她的每一次吐息轻轻颤动。 卡牌击在深渊中带起的滚烫气流朝姜薇袭来,温度已升为四十五度,是人体已经开始极度不适的程度。 更可怕的是,处决牌阵中明显添加了抑制效力的卡牌,等级比她手中任意一副都要高得多。 随着时间流逝,搭起的防御牌阵作用近乎微末。 十二只怪物形态各异,雕刻它们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表层润泽,摸上去异常光滑的手感更像是被水浸透泡胀后皮肉展开的尸体,牌阵边缘火红,它们也被映得如同烧红的炮烙。 姜薇站在其中一只怪物塑像下,仰着头往上看。 她终于意识到,这次的处决牌阵,和上一次的,不一样。 上一次的处决牌阵,从外侧可以清晰地看到内部情况,也许是设置问题,就像单面镜和双面镜的区别,但他们能不能看到外侧场景都并非重点。 那些牌纹流动异常清晰,所有的起阵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但这一次,怎么会有完全找不到牌眼的牌阵? 即使是已经完全成型的牌阵也只能用难以打破形容,不可能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为她专门设计的牌阵? 何必呢,手中五副卡牌明显是帝都都懒得收走,打算把她给熔了后卡牌自动归位,就算是之前的处决牌阵照搬,凭借区区几副卡牌她也不可能跑得出来。 除非..... 没有缝隙的牌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直接被关在了某张卡牌内部。 很早前答案已经给出了,在老师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中。 诅咒牌。 陈渊猛然睁眼,眼前是,疯狂绽放,生于血海中央的紫色彼岸花。 艾莉西娅拥有很多副卡牌,她是少见的每次对战都会使用不同卡牌的牌师,赤尾海德拉是其中一副。 但这些卡牌,无一例外都是攻击性质。 没有规定约束牌师不能这么做,虽然长期使用一副卡牌能更好与之磨合,追求一副卡牌运用的极致,但新鲜感,总是艾莉西娅作为猎手一直追寻的东西。 奇迹在于,她仿佛就有这种神奇的天赋,这些卡牌像是她的藏品,从尘封的宝箱中取出时总能顷刻间便大放异彩。 观众们爱的也是这点,永远猜不到她这次上场会使用的卡牌。 双生彼岸花,青紫化鬼,血海为刹。 数个身上生满紫色鳞片的妩媚女妖自花中游动,身后藏起的匕首泛着泠泠寒光。 艾莉西娅身上原本为了出席盛会的繁复衣裙在缓缓消弭,化成牌师金色的斗篷在花中翻滚。 陈渊长长吐出气息,于场上站起,她还是穿着在汐凉山上空的灰色斗篷,肃肃如雪松。 “她和孟姐,曾是很好的朋友,只是在第三十三界斗牌场后,她就选择了中立,帝都为她承诺了太多东西,荣耀,权力,财富....这是从小就生在贫瘠土地上的我们从来不曾接触过的东西,她们没有决裂,只是自此形同陌路,毕竟帝都牌师将永远与叛者划分界限。” 辛北檬轻轻道,眼中读不出情绪,平静如一汪死水。 姜薇不忍心去看他空空荡荡的右臂,这于牌师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也许牌局上还好,但在正式对决中,缺了一只执牌的手,意味着永远比对手慢半拍,虽然这比起眼睁睁看着自己朝夕相伴十余载的姐姐死去却无能为力,已经是很仁慈的事情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曾经也有想过如果牌局上死的只是她而已,一切就会好很多很多。 活下来的人,永远会比死去的人更加痛苦。 不过现在担心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了,高温已经让她头晕目眩,皮肤火辣辣的,已经有起泡的迹象,老师的话仍旧历历在目,帝都似乎又在拿他们炼制诅咒牌了。 一想到自己以后也会变成焦炭一样没有意识的人形生物,姜薇就觉得相当破灭,这显然是失败品的表现。 那她就是小队中死法最难看的那个了。 “哟~”艾莉西娅望着身前骤然绽出的巨大彼岸花啧啧称奇,模仿者卡牌不能模仿比自己更高级别的卡牌,但陈渊竟然能够通过单纯的卡牌规则搭建强行还原部分。 双生彼岸花,种于血海,是异化之地的产物,被巧妙炼制成了新的卡牌,深海中有森罗炼狱滔天。 她贯彻了她刚开始于高台上的话,在绝对的碾压之势下,战术,永不生效。 陈渊看上去是想要拖时间的,但艾莉西娅哪怕分毫喘息都不会给她,无论是否有破绽,她都能强行打出破绽,然后将薄薄的刀刃送进去。 她满足地看着对手一步步溃败,满足地看着那些曾被模仿过来的卡牌招式海中泡沫一样破灭,甚至连对手建起的牌阵都是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 是很不错的对手,可惜,还是要死了。 艾莉西娅素手随意挥斩,卡牌中迸发出的堪称恐怖的力量一次次砸落,陈渊的嘴角开始溢出血痕,它们越来越多,最后变成鲜血滴答,汇聚,变成一条溪河淌在她灰色的斗篷上,浸染出一大片的血色。 败局,似乎已定。 核心牌在艾莉西娅身后释出最后一势,如雷霆斩落。 斩落的瞬间,陈渊忽然笑了。 她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打出防御牌,模仿者序列在分秒中顷刻翻牌,上千种组合全是迂回牌面,她没有留下任意一张防御牌。 她脚下没什么效力的牌阵也没有任何攻防的态势,而是骤然沸滚,地狱妖花在其中疯狂摇曳。 如果战术是牌师从一开始就决心赴死,那么战术,依然生效。 艾莉西娅刚才自双生彼岸花中挥斩出的无数能量被迂回牌面叠加,疯狂翻倍间已经不是她能阻止的事情。 牌阵以牌师为圆心自爆,失去控制后近乎翻了百倍的能量泼天炸开。 帝都防御牌阵刹那间全裂。 其中一股,直直朝高台而来,黑白天使的双臂斩落时,亡灵序列宛如断线之筝直线下坠。 陈渊的面容湮灭时,依旧如一只周身湿透的雌鹰,只是这一次,是血水。 第84章 诺曼核心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观众席上的防御牌阵竟然碎了,无论它设计得是否足够坚固,但也有很多年没有更新过了。 六十年来, 没有人敢朝防御牌阵下手,纵使有,力量也渺若微萍。 艾莉西娅一面被迫转手防御由自己卡牌打出被翻了百倍的力量,一面转头瞪向某处。 “菲尔尼尔!!”她大吼。 陈渊的牌阵是逆转阵,效力微弱,会吸收对手卡牌力量在某一时刻打出, 这她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没有去管自然是因为她有足够的信心能够防住这股逆转之力,甚至还能趁势给对手致命一击。 但她没想到的是,牌阵的目标,不是她,其实也不完全是防御牌阵,而是被天罚暂时锁住的亡灵序列。 而陈渊从一开始也没想着可能会活下来,她把自己做成了核心,没有一张牌制作防御的情况下牌阵威力在原本基础上又翻了数倍。 哪怕只有一瞬,艾莉西娅也明白过来,陈渊想要干什么。 菲尔尼尔的确在牌阵自爆瞬间就启动天罚,但还是晚了一步,亡灵序列脱离控制仅仅半秒,空气中忽有微微蜂鸣。 时间完全冻结。 防御阵成千上万的碎块,场上所有人愕然瞪大的瞳, 起手却还未完全打出半飘浮在空中的数万张卡牌,就连天罚迸出的能量也一并可视化落在风中。 蜂鸣中有轻轻一声脆响, 像是铅笔折断的声音。 牌师强行跨级,陈渊将模仿者硬生生逼向了顶级序列,哪怕只是触碰一瞬,便也够了。 落日最后一抹浮光消融,姜薇从中坠落时宛如流星。 流星在风中消失时,耳边是沉知意飘渺到近乎不真实的声音。 “我带你去万牌窟。” 处决牌阵的裂纹仅仅出现分秒,便又重新合上。 短短一瞬,她被很多只手给推了出去。 “追!”艾莉西亚金发弥散,起身时手中卡牌连发,带着怒火朝半空中那个坠落的身影卷去。 但所有的攻击都被挡下了,亡灵序列迸出的防御墙早在时间冻结那刻就她身侧成型。 她像一片薄薄的云,须臾间便被风吹散了,天罚的枷锁没能再拷得住她。 菲尔尼尔脸色很难看,白皙的面上似有阴云笼罩。 诺曼斗牌场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籍一片,被击碎的卡牌旋转着开始重组,如同被打碎的大型积木。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5 首页 上一页 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