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魔犬气得浑身都在抖,喉中发出呜咽声。 颜崖拧着眉毛,俞方相在被他亲手夺取母亲性命的玄魔犬跟前说这种话,不仅仅是残忍了。 他以掌控他者的命运、以观看苦难为乐。 这人……真是辣鸡。 幸好他离开了清虚宫,不然清虚宫这么些年攒的功德都要被他拉低。 俞方相被小玄魔犬无力的模样取悦、哈哈大笑的影像就像被电磁波干扰,忽然抖动了起来,然后如泡沫般啪地一下破裂消失了。 回溯阵法怎么这就断了?灵石的能量消耗光了? 她还想接着看下去,说不定就能抓到俞方相马脚。 当俞方相和年老饲兽者的身影消失后,颜崖注意力就移到了一直安静待在笼中的魔兽们。 咦?它们为什么紧贴在地上瑟瑟发抖? 颜崖眨了眨眼,忽然背脊一寒。 好凶顽的一股魔气!怪不得回溯阵被冲散了。 颜崖猛地回首。 玄魔犬……不,拾牧,他是什么时候在的?! 玄魔犬以人形站在她眼前,周身黑气缠绕,那是浓郁得几乎成为实质的魔气。 他的脸紧绷着,一颗小巧尖利的犬牙扣在柔软的下唇,细细的血丝流了下来。 他的眼睛形状本就偏圆,此时睁大了,犹如一对泛着冷光的金珠,那里面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第9章 系统叫道:“一个A+和一个A++!你们这个修真界爆率是不是有点高啊 拾牧在盯着俞方相消失的那个方向。 颜崖听到他拳头骨节挤压出的咯吱咯吱声。 颜崖旋即明白他是怎么了——他看到了回溯阵呈现出来的过往。 俞方相以外出历练为由,寻找魔兽以讨好熊掌门。 拾牧就因这样的理由被俞方相从它出生后就呆着的温暖安全的巢穴中拖出来,然后亲眼看着他杀死母亲剥出内丹。 从此,它成为沧澜派的阶下囚,丧失所有的自由和尊严,承受无尽的辱骂和鞭打。 俞方相的影像消失了,但拾牧被挑起的仇恨仍熊熊燃烧着。 拾牧语调平平地自语道:“这地方太脏了,我要拆了沧澜派。” 把这个肮脏的地方夷为平地,然后杀光所有人。 他要许多血。 用许多许多血来填补俞方相掏出内丹时在母亲身上弄出的那个大洞。 拾牧的四周凝聚出水珠,然后汇集,转瞬间就凝成了一个个尖利的冰锥。 这初夏的季节,颜崖却感到一阵寒意,像是打开了冰箱门似的。 喔!原来玄魔犬是冰属性。 不过顾不得惊奇了。 拾牧身周的冰锥不断地变大,成为足以射穿一座小山的巨大子弹。 囚笼中的那些魔兽恨不得缩成一团,它们大部分都未开灵智,只是凭气味知道眼前这个人形男子就是玄魔犬。 跟玄魔犬呆一块的时候它们就被它揍得服服的,他一放招,它们立刻条件反射地觉得要糟! 是挺糟的,本来修真界就因为分化的事人心浮躁了,要是让他拆了沧澜派,那可就乱上加乱,过于热闹了。 颜崖迈步,站在拾牧的面前。 她靠他很近,脚尖对着脚尖,挡住他的视线,强迫他只能看她。 “拾牧。”她唤他的名字。 那双无机质般的金眸终于对焦,茫然地看向了她,似乎是不理解她为什么在这里。 “趴下!”她严厉地命令道。 拾牧一点反应都没有。 颜崖心中有点虚,他都有入魔迹象了,还能认她为主,听她命令吗? 她挽了挽衣袖。 如果他听不进去的话,那她就只能动武强行压制了。 但颜崖这个挽衣袖的动作却让拾牧误会了。 他骤然想起在合欢宗那,颜崖要他趴下背苏惊蛰时,他一开始没有听从,她便按着他屁股要他往下坐。 当时她那柔软却坚定的力量仿佛重现了似的。 拾牧觉得自己尾椎骨那开始发烫。他的耳朵也跟着变红。 那一记忆片段在脑中出现后,好像一个钥匙打开了封锁他全部理智的箱子。 他从入魔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所以这次他仍没有听她的话趴下。 拾牧低头看了看自己,他从兽形变成人形的时候可不会同时变出衣服来。 所以他现在身无寸缕,全靠长长黑发遮住重点部位。 身为魔兽,他并没有人类的羞耻心,人类的裸-体状态对他来说是顺应天道自然。穿衣服他还嫌累赘呢。 但…… 拾牧抬眸看了看颜崖。她正拧眉看他,像那种试图教会哈士奇口令的绝望的主人,重复道:“趴下!” “我不想趴下。”拾牧低声说,声音里似乎藏着些许小委屈。 颜崖一愣,口吻顿时和缓:“原来你恢复神智了?” 她歪头细细看了看他,确认拾牧神智清醒后,放松道:“那就不需要趴了。” 她又不太放心,拾牧理智清醒后,恐怕对沧澜派的恨意仍不会减少一分一毫。 而她又有什么立场安慰他呢。 “你……”颜崖忽然觉察拾牧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有什么想说的吗?” 拾牧慢吞吞地:“我想要衣服。” 这念头一直盘亘在他心中,说出口后就变得更加清晰肯定了。 是的,他也想要她对待苏惊蛰那样,为他披上衣服。 然而颜崖却是一惊,彻底想歪了。 拾牧想穿衣服=他不想变回兽形=他仍要继续复仇。 那可不行!现在修真界的中坚力量都聚集在沧澜派,这种局势下她不可能让他乱来。 颜崖谨慎地后退了半步:“你该变回去了,小心被别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被拒绝了。 他的舌尖忽然泛起一阵苦涩。 拾牧对自己懊恼不已。他犯了什么蠢!她当然只当他是头魔兽,不配让她披衣。 颜崖看拾牧表情沉郁,眼神不快,她暗自做好了跟拾牧打一场的准备。 但下一秒,拾牧就低下头,变回了玄魔犬的样子。 颜崖轻轻松了口气。她不怕和拾牧打,只是打起来动静一大,如果吸引来人,她恐怕就护不住他了。 “回去吧。” 她说。 颜崖和玄魔犬都没有再提起这晚的事。 之后颜崖看到玄魔犬,总会想起在回溯阵中看到的那只奶里奶气的小小幼崽。 她被师尊带回清虚宫的时候,也还是个人类幼崽,不比他大多少呢。 在凡间,她是被丢弃的女婴,躺在寒冬的风雪中嗷嗷大哭。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当雪积到快要完全掩埋掉她时,她已经只能发出一两声哼唧了。 还好师尊是个修为高深五感敏锐的修士,他在呜呜的大风中听到了她微弱的哼声,把她从雪堆中掏了出来。 包裹着她的包袱沾满了雪,师尊的手也被雪冻得冰凉。 他用凉凉的手指碰了碰她的鼻子,然后将她抱入了怀里。 世人眼中,她的师尊景黎乃是云间月天上雪,性子冷,身体大概也是冷的。 整个修仙界恐怕只有她被师尊抱过,也只有她知道师尊的怀抱有多么温暖,足以让一个快要冻毙的婴儿复苏过来。 她比拾牧幸运许多,当她被师尊揽在怀中,用一勺勺的琼浆玉露喂大时,拾牧正在这荒凉的饲兽场中挨着一鞭鞭的驱打调驯。 变成现在这样充满仇恨、对外界永远竖着尖刺的样子,难道是当初那只小毛团所想要的吗? 第二天姜奇匆匆传来消息,今天紧急召开第二次门派大会。 颜崖去喊玄魔犬时想着,她以后还是对它温柔点。 玄魔犬还是趴在院子的那个角落。 不知道怎么回事,颜崖觉得她从玄魔犬那张毛茸茸的兽脸上看出了冷漠、不快,甚至还有点委屈? 为了实践对它温柔点的想法,颜崖对它说:“等下我让姜奇给找一床被子垫着,你睡着会舒服很多。” 它不理她。 颜崖一点也不同它计较,它肯定还沉浸在昨天被勾起的往事中。 她蹲在玄魔犬跟前,双掌拢着什么伸到它眼前:“猜猜这是什么?猜到了就给你。” 玄魔犬撩起眼皮看了眼,不吱声。 她不恼它,玄魔犬反而更加郁闷,正因为是把它当宠物逗着玩呢,她才不会生气。 而且这还用猜吗?魔气都溢出来了。 颜崖摊开了手掌,掌心中是十几块黑得五彩斑斓的魔石。 她有些些无奈:“好吧好吧,你没猜到我也给你,吃饱了才有力气载我去海镜。” 玄魔犬看了看她掌上的魔石,品级都很高 沧澜派养它们这些魔兽,都是把他们在外面打死的魔兽摘掉值钱的部位,然后把剩下的骨肉喂给它们吃。 有时外面的魔兽杀光了,就找一些魔石投喂它们。但修真界中魔石比魔兽还稀少,它们吃到的杂质都很多。 颜崖拿出的魔石散发着浓郁而纯净的魔气,让它顿时感到了饥饿。 但它还是没有动。 因为它将这些魔石卷入口中时,势必会舔到她的掌心——它的舌头还没能那么灵活! 它可以用舌舔舐其他魔兽的血肉,但它却不愿触碰到她。 到这时,颜崖的耐心也快要耗尽了。 她早晚要离开沧澜派,到时玄魔犬就与她无关了。 她虽然对它有几分怜悯,但还不足以和占据她大部分心神的正事相比。 颜崖将魔石放在地上,换了种语气,下达了个十分简洁的命令:“吃!” 玄魔犬这下动了。它探了探头,墨蓝色的舌头一卷,十几块魔石就一个不落地进了它口中。 咯吱咯吱几下咬碎,顿时澎湃的魔气充盈了它体内。 它精神一振。 这就对了嘛。颜崖坐到它背上:“走了,去海镜。” 话音未落,玄魔犬就如一道闪电蹿了出去。 颜崖刚走出海镜的传送阵,就有一道剑光直冲她脸斩来。 颜崖眸光如水不起波澜,她挥袖一拂,柔软的衣袖如同铜墙铁壁,来势汹汹的剑光还未碰到就化为碎星。 这道剑光并不是针对她,挡过一道后就没有再来攻击她的了。 她抬眼,立刻就被五光十色遮得海镜上什么都看不到的法术光效给震撼住了。 除了人间上元节放烟花的时候,她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 “吃我一招!” “看看是你的拳头大还是我的流星锤大!” “操!你一个剑修咋把武器换成流星锤了!” “老子的脑袋最大!铁头功!” 趁着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修炼了铁头功的修士一脑袋把另一位撞飞,流星锤真的像流星一样飞走了,密密绽放的法术光效中终于空出了一道缝,让颜崖看到了几位修真界大佬头痛欲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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