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给猫睡的吗?”陈雅静拿起一个纸箱。 老爷子起身,去屋里拿了一把剪刀,“冬天要到了,外头冷。” 陈雅静一时无言,可这才刚入秋啊。 在爷爷给纸箱子开门的时候,陈雅静十分自觉地拿起一旁的锉刀二次加工门洞,力求没有一丝毛刺。 当最后一丝红霞沉入西山,小女孩从院门外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屋门还大敞着,老爷子正在吃晚饭。 遗照上的老太太笑容慈祥,似乎在欢迎小女孩的到来。 小女孩蹲在小白猫的身边,“晚上好呀,你吃饱了吗?” 凌慈:“喵——” 现在路上的人还有点多,她想等再晚一点出发。 小女孩虽然听不太懂猫说的话,但她十分安静地坐在小猫的一边,看着天上越发圆润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似乎比昨晚显得更加温柔一些,像是昨晚在妈妈房间见过的昏黄灯光,圆润地挂在天上。 无人的小道。 一只小白猫步伐凌乱地走在路上,它似乎不太熟悉自己的身体,四肢行进的顺序有些错乱,有时四脚纷飞各管各的,最后摔了个大跟斗,慢慢的,它似乎得到了一点诀窍,走路顺起来了。 但若是有人看见,一定会提醒一声,“你顺拐了啊小朋友。” 可这已经是小女孩琢磨出来的最优解了。 白猫站在二楼窗户下面犹豫了许久,慢吞吞地爬上了电瓶车放脚的地方,然后伸出爪子去够皮质的坐垫。 “嘟”的一声,它收回爪子探头一看。 黑乎乎的坐垫明晃晃多了四个小洞, 白猫:…… 小女孩想,这是她爹的座驾,应该、大概、或许问题不大。 ----
第36章 又双叒叕从白色的杆子上掉下来。 灰头土脸的小猫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趴下,它脑子放空了一会儿。 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同样的动作,别的猫做起来那么轻松,它却是此路不通。 它站起来用爪子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强扭的瓜不甜。 要真较起劲来,今天一晚上就要过去了。 妈妈常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地球是圆的。 于是它聪明的小脑袋瓜一动,收拾收拾上楼了。 “咚咚咚”。 当然,这只是它预想中的声音。 猫爪子在不挠门的情况下敲门,声音微乎其微。 小白猫看着自己的爪子绝望了。 它把目光放在深色的防盗门上,要不……委屈你一下? 这样想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以小白猫的高度,它看见了一双穿着黑色尼龙袜子套在蓝色塑料拖鞋里的大脚丫。 小白猫做好表情管理,咧着小嘴巴:“喵——”爸! 屋里的男人盯着这只不请自来的小猫咪许久,久到小白猫努力维持的“微笑”状态快要坚持不住。 他突然侧身把门开得更大了一些,给小猫留出一条路来。 小白猫走进去前,小脚丫在门口的布上蹭了蹭灰,然后贴着男人的小腿,在他的脚下绕了几圈。 在男人俯身摸它的时候,十分亲昵地将脸贴在他的掌心里,“喵呜~” 安静的卧室。 女人背朝着房门躺在床上,她已经维持这个动作一个下午了。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一条白色的影子走进房间之后又被轻轻地关上。 被子十分整齐地铺在床上,除了女人躺的位置隆起了一块,还有一小块圆包慢慢地朝女人靠近。 慢慢的、慢慢的。 圆包与隆起的部分汇合。 女人整个身子一颤,然后又肉眼可见地僵直。 沉寂一会儿,女人翻了个身,迅速地掀开被子。 只见在她原来躺着的地方多了一团又白又圆的东西。 可能是突然发现遮盖物没了,那东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望了一下,“咪唔。” 女人心头一松,是一只猫。 这里是二楼,窗户又是关着的,猫是从哪里进来的? 正这样想着,一人一猫原本隔着半张床的距离,也不知怎地,这只猫出乎意料地亲人,手背上传来的绵软触感让女人的手一下缩到胸口。 低头,她猝不及防撞入了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 小猫几乎要贴着她的身子坐下,它懵懂的双眼里映照出女人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 “唔?”小猫歪着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抵挡得住它的美丽不来摸摸它。 它叹一口气,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抬起小屁股,在女人的视线中爬到她的腿上,支起身子,两个小爪子扶住她的胸口。 然后,嘿!贴贴! 女人错愕地看着猫自来熟地把脑袋撞进她的手掌心里,自顾自地开始蹭蹭。 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女人慢慢放松下来,她转换姿势盘腿而坐,一手扶住小猫的后背,一手轻蹭它的脸颊。 蹭着蹭着,她手一顿,眼泪倏地落下来。 女人俯身将猫拥入怀里,小猫没有被她的动作惊吓到,反而温柔地舔舐着她的下巴。 小雨。 她的小雨啊。 女人无声地哭泣着。 整个身体呈现出压抑的绷直,但她的手却不敢用力,只用脸颊轻轻地触碰小猫的颈侧。 她的眼泪晕湿了小猫颈侧的毛发,让它的毛发一缕缕地贴在了她的脸上。 女人能清楚地感知到猫爪垫的柔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于是她的眼泪更加汹涌地流下。 房间里,女人压抑地痛哭。门外,男人背靠着墙壁,神情有所触动地仰望天花板。 发泄过后,女人抱着白猫絮絮叨叨地说起女儿小时候的事。 说被她当成画板的墙壁,屋子里的白墙没有一面是完好无损的。又说起她特别会哄大人开心,做了坏事之后会抓着她的手贴她的脸磨蹭,甜言蜜语把她哄得找不到北。也会在惹她生气之后,一边哭一边用小手揉开她紧皱的眉心让她先笑一笑,笑一笑她就不哭了。 女人说了很多很多,小雨去世后,短短两个星期她瘦了将近二十斤,以她目前的身体的状况根本就支撑不住情绪上大喜大悲之后的疲惫,但她却强迫着自己继续讲。 不是为了挽留女儿,她只是想让小雨知道,妈妈真的特别、特别地爱她。 就算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不是一个孤独的小孩。 女人的声音逐渐变小,眼皮张开又落下,小猫的尾巴有规律地拍打她的手臂,在这样令人安心的环境里,女人沉沉睡去。 一直到女人的呼吸平缓,白猫小心地从她的臂弯里钻出来,站在枕头上,在妈妈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晚安,妈妈。 夜风穿过窗户,带起了厚重的窗帘,风渐渐平息,屋里的女人侧躺在床上,面朝着窗户,眉心紧缩。 她做梦了,梦见了她许久不见的女儿。 是女儿去幼稚园的那条路,女儿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到了幼稚园后,女儿冲她笑了一下,一眨眼就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猫,跳进了幼稚园里,和两只大狗、许多小猫一起往里面跑去,一下就不见了。 她从梦里醒来,枕头湿了一大片,丈夫沉默地在用湿毛巾给她擦眼泪。 她转过脸,嘴唇张歙,“我梦见小雨了。” “她让我们不要担心她,她在外面认识了很多很好的朋友……” 她说自己一点都不懂事,一直害妈妈流眼泪。 她还说让妈妈给她生一个小弟弟。男孩子的身体比女孩子的强壮,不会和她一样生病,将来一定可以和她一起保护爸爸妈妈。 不是的,小雨很乖,只是妈妈一直接受不了小雨要离开妈妈的消息,才躲在病房外面偷偷地哭。 是妈妈没有保护好小雨,没有给小雨一个健康的身体。 说着说着,女人干涸的眼泪又一次汹涌地流出。 丈夫把毛巾放在一边,俯身拥抱自己的妻子,他们的脸紧紧相贴,两股眼泪汇成一条小河,蜿蜒隐入女人的鬓角。 楼下。 小雨抱着白猫坐在雨棚下面。 她出来的时候是爸爸给她开的门,爸爸的白头发好像更多了一点,原本像是夜空里的星星,如今却连成了一片。 在开门之前,男人垂在身侧手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他弯下腰,克制地把小猫拥入怀中,随后眼角带着水光默默地目送小猫走下楼梯消失在视野中。 小雨的手臂用力,下巴搭在白猫的头顶,轻轻地说:“谢谢你啦。” “我把之前没有来得及说的话全部跟妈妈说了,好开心呀。” 凌慈注意到小女孩的身体边缘有些透明,当做没有看到转而抬头认真听小雨说的话。 她的记忆里留下和妈妈相处的画面极少,这些仅留的画面全部都定格在妈妈扬起的嘴角上。 “妈妈会做好吃的小蛋糕,好可惜没有早点认识你们,不然你们也可以吃一点啦。” 说着,小雨摸着猫毛的手一顿,有些怀疑,“猫猫和狗狗能吃蛋糕吗?” “能的吧?”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她又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了。 凌慈从她的身上跳下来,向院子的方向走两步,停下,然后回过头看她。 小雨恍然,“对哦,很迟了,要回去睡觉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慢吞吞地跟在小猫的背后,又絮絮叨叨地开始讲了起来。 讲完了妈妈,她开始说爸爸。 爸爸好喜欢她和妈妈的,每一次下班都会给她们带小礼物,有时候是奶糖,有时候是路边见到的小花…… 暖黄的月光落在地上,一路延伸,通向她们刚刚出发的地方。 凌慈走得很慢很慢,就算小雨说自己好累,想睡觉了,就算后面再也没有传来小雨的声音,她也一直维持着现有的速度没有回头。 只不过她的头越垂越低,越垂越低,紧贴着胸口。 夜风从背后吹来,无数散开的荧光乘着风越过她在前面带路,为她铺就了一条直达归途的银河。 越来越接近小院,凌慈的身边只剩下一颗小小的荧光,落在她的鼻尖上,就像水珠落地,溅开四溢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大家都没有睡。 凌慈径直走到大黑狗面前,躺下,把她的头埋进他肚子上的毛里,呼吸有些急促。 这次不是被鬼吓到了,她只是有点难过。 烤栗子回头看了炸栗子一眼,然后两兄弟默契地一同走上去,一左一右躺在凌慈身边,两条长尾交织着搭在凌慈身上。三小只护着四个小团子躺在一侧,连半面妆也安静地呆在树上,眼睛低垂,幽绿的瞳色的黑夜中若隐若现。 哈士奇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断断续续,不扰人的耳朵,却让人觉得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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