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杖玉脸色变换,垂首道:“现在下山,也可……” 祢荼道:“我不是来赶你下山的,事实上我并不希望你走,因为要走的是我。” “你想让我留你?”秦杖玉瞠目,还有这么无耻的吗? 祢荼:“……” 秦杖玉眯起眼睛,拍拍衣服走了过来,围着祢荼转了半圈:“怎么样,当上宗主,你一定很开心吧。” 祢荼:“……” “我原本以为那会是我的位置。”秦杖玉的嘴抿成一条缝。 祢荼道:“你会有那一天的。” “承宗主吉言了。可你知道要当上一宗之主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吗。寻常弟子入宗门,修行个三五十年,突破进阶,为宗门做出较 大贡献,得宗门上下认可,从寻常弟子之首,到长老,到副宗主,再到宗主。其中任何一步出错,就无法直达尊位,而你,刚来,你就做到了。” “因为你是寻常修士无法企及的天命者。” “因为你得了宗门至宝天碑的认可。” 秦杖玉道:“你得了师父认可。因为这里是正值落魄之际的问心宗,所以你一步功成。但原本,问心宗有了我们几个,它必不会一直落魄下去。你只是刚来,你什么都得到了。你走去哪儿,还有哪里比得过这里?” 祢荼见他眼眶微微泛红,她不由思考自己不想当宗主的缘由来。 她怕门人殒命,怕担不起宗门重责。 她在害怕。 她竟然在害怕! 她原本无所畏惧的啊。 修仙何等凶险,一开始就畏惧,能成什么事! …… 祢荼道:“先前忘了告诉你,我叫祢荼。” 秦杖玉一愣,神色微动,转身面向前方急促脚步声传开的方向。 “不好了!大师兄,大事不好了!!!” 小豆丁飞快跑了过来,惊起一片飞鸟。 秦杖玉道:“陆离,慢点跑。” “见过宗主!”陆离慌忙扫了祢荼一眼,就转向秦杖玉,“大师兄,黍仙又来了!说要收岁钱,再不交,荡平整座山!现在周儒师兄正在门口堵着,方杏师姐让我赶紧来找你!” 祢荼听得怔愣,周儒是那个扫地青年,方杏是位很会审时度势的少女,说她很厉害的那个,那黍仙又是谁,岁钱又是什么? “找我干什么,找师父啊!” “师父不知道去哪儿了!” “直接喊,师父会听到的。” 一阵“师父,师父”的狼嚎,深林中传来一声鬼叫:“为师知道了!” 祢荼向外走去。 秦杖玉也跟着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道:“宗主,还是我带着你走吧。” 祢荼一怔,点了下头,手腕被握住。 “得罪。”秦杖玉直接动用轻功,往山门口掠去。 祢荼只觉树影在身后飞退,轻柔的枝叶在秦杖玉脚下似有无穷的支力,酷热的狂风扫向面门,祢荼顾着呼吸就已经竭尽全力。 ……她也好想拥有这种身法! 虽然她攻击力不俗,但她不会基本的招数,出门在外还是不太方便。 不多时,两人来到门口,方缈也到了,见他俩一块来,而且还是秦杖玉带着祢荼过来,不由老眼发亮,甚至欢喜。 方思议的目光落在祢荼的手腕处,他缓步走上前来,将秦杖玉的手轻轻扯开,而后抬起祢荼的手,看着那明显被捏红了的腕间。 待他放手,祢荼再抬手看。 皓腕如霜,半点红痕也无。 考虑到这人有意隐藏他的治愈能力,祢荼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路过晶壁,祢荼停了下来,对方缈道:“我能把天碑收起来吗?” 方缈唰地瞪大一双老眼,感慨连连,眼里泛起泪光,他重重抹了把眼睛,道:“当然!” 祢荼抬手附上晶壁,将它收了起来。晶壁消失,出现在她识海之中。已经很熟练了。 “太好了,”方缈恨不得拍手,“这样你惹的事就不算什么,我总算能松口气了。” “宗主她惹什么事了?”秦杖玉担心。 “不是什么大事。”方缈摆手道。 “哪有惹事?”祢荼也记得方思议说她需要这块天碑,虽然没说她为什么需要。 难不成一块能测试修为和资质的天碑,能保她性命?她的确斩杀了齐天门门主不假,此地离洪彦镇相去千里,难道齐天门的人真能算到是她干的,然后追到此地来吗? 就算真有追溯的法子,这天碑就给她解困? 这也太瞌睡送枕头了。 祢荼觉得自己早该收下的。 “你们还要让本仙等多久?” 不耐烦的声音飘入众人耳中,祢荼就看到方老头露出一丝怯懦,背脊都佝偻了几分。 祢荼等四人走下阶梯,来到丛林外的空地,细瘦的身影立在荒草边。 来人一身灰黑色道袍,头上一顶道士帽,长得就像黄鼠狼成精似的,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身子虽然细瘦,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难掩的威势,让人不敢忤视。 祢荼压低声音:“这谁啊,长得就像黄鼠狼成精似的。” 那黄鼠狼脖子转到这边,脸上笑眯眯的,眼里带着点冷意。 “嘘!你别这么说,他……老人家就是。”秦杖玉压低声音。 “今年的岁钱,一千上品灵石。” “一千,往年不是八百吗!”方缈弓着背,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 八百上品灵石!?祢荼想到方缈要收她的那点束脩,十两银子,确实没多收。 “哦,弄错了,一千是上一家,”黍仙拿出一本法典,翻了翻,道,“你们确实是八百,交吧。” “可否宽限几天?”方缈弯腰道。 “已经宽限半个月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我奉大仙之命前来,大仙说了,若是岁钱交不上来,你们问心宗就此没了吧。” 祢荼都愣了,问心宗这是惹了什么牛鬼蛇神,明摆着是来收保护费的! 秦杖玉忍怒:“这仙人庇护,我们不要了还不行吗?” 方缈赶紧拉住他,冲黍仙恭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黍仙道:“仙人保护你们,是上古达成的契约,岂有你违逆的道理。” “可这钱,我们真的交不上了。”方缈胡子颤抖,神态卑微,“宽限个半年,不,一个月,就一个月……” 秦杖玉一阵心痛,他真希望能快点突破修为,好去各处历练,赚取灵石,为宗门效力,让师父再也不用为灵石发愁。 黍仙昂下下巴:“你们宗门不是有块测试天资用的天碑吗,把那块天碑交了,免你们十年岁钱。” 也就是说镇宗之宝天碑才值八千上品灵石,方缈眼睛都瞪圆了,斩钉截铁道:“不可。” “这是怎么一回事?”祢荼还云里雾里,她没加入过宗门,所以没听说过修仙宗门还需要向其他势力交钱的道理。 “所有门派都要这么交吗?”所有门派都受仙人庇护?还有眼前这位真的是仙吗,如此世俗市侩的仙? “不是所有门派都能给仙人交岁钱的。“方缈道,“也不是所有门派都有望见到神仙的。” “他是神仙?”祢荼也不知道这老头是在恭维黍仙,还是在说真心话,她不由重新打量这位黍仙,她以为黍仙就是名字里有个仙字,她的确觉察出了这位黍仙身上不同寻常的威势,但没觉得那股威势能压制住她。 祢荼满心疑惑,换了个问法:“那为什么问心宗可以交岁钱呢?” 方缈暂时没法回答她这么多问题,哀求道:“黍仙前辈,能否看在问心宗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断过岁钱的份上,再多宽限几日。” 黍仙道:“你们现在拿不出来,几日之后就能拿出来了么,交出天碑,免十年岁钱,难道还少吗?” 他话音刚落,突然眉头一挑,看向后方。 祢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可不多时,她似乎听到了“驾”的声音,继而远处浓烟滚滚,尘土飞扬,骏马嘶鸣,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群骑着红马的人,勒紧缰绳停在众人面前。 为首的中年人睥睨着底下这一众良莠不齐的老小。这群人各个身穿黑色劲装,腰系红带,腰上系着兵器,神情冷峻,眼里带着轻蔑和傲气。 “回禀代门主,线香所指,就是此处!”
第9章 倚仗 “我吗,问心宗宗主。” “拾了门主之物的人很可能就在这群人之中!” 为首的赵缮冷声道:“你们中有谁是从洪彦镇过来的?” 祢荼心头一紧,不会吧,还真的追来了?修士的手段真是匪夷所思。 赵缮继续道:“谁路过洪彦镇,得了元婴境巅峰修士、齐天门门主的遗物,现在交出来,大家好聚好散。”他们又燃起一根线香,但青烟飘散开来,并没有方向。 黍仙好整以暇地看戏。祢荼微微眯起眼睛,来的这群人修为最高在元婴境后期,也就是为首这人。修为最次在筑基中期。 得了天碑后,她发现只要她离人够近,只要看向那人,就能知道对方的修为。 元婴境修士, 五丈开外都能看清,而黍仙,离一丈就看不清了。 黍仙什么修为? 此刻齐天门之人虎视之下,祢荼没有轻举妄动。 “你说的事,跟我们毫无关系,”方缈一脸严肃,“齐天门门主千古,他老人家的名头,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们都有所听闻,他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怎么突然就去了呢。” “不可能!线香所指,就是你宗所在!兴许那家伙就藏在你们宗门,让开,我们要搜山!” “怎可随意擅闯宗门。”方缈挥手,没有其他门派在另一门派搜寻的道理,这简直是对门派的羞辱。 赵缮眉宇间透着阴厉之色,高高坐在马背之上,手臂一展,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灌入灵力,长剑铮铮而鸣,冷光摄人,继而一跃而起,猛地一挥,劲风拂面,剑气逼人。 黍仙岿然不动,剑气落在他身上就像一阵风刮过。方缈后退半步,衣袖被割开了一个豁口,祢荼站在方思议身前,锁链被动防御,将她和方思议护在其中,却还是被击得后退了数步。秦杖玉调动全身气力抵挡,却被元婴境的剑气扫飞出去,撞到山坡,大口吐血,胸口出现了一道血痕,深可见骨的伤口斜向肩头,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袍,气息逐渐溃散。 “杖玉!”方缈飞身而上,扶起爱徒,迅速灌注灵力。 祢荼冷眼瞥了来人一眼,道:“杂碎。” 骏马长嘶,赵缮魂力外放,笼罩前面的终隐山,只能看到一些修为低微的少年,可见问心宗的主力都在眼前。 但见祢荼身上锁链,衣袍不俗的老道,方才还在争执明显和他们不是一路的黍仙,还有看不出修为的白衣男子,很可能根本没有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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