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霍灵樨呢?”琅华试探着看向苍衍,“您是准备将她当作冥儿还是……” 提起霍灵樨,苍衍的神色稍微有了些波动。 霍灵樨明媚,每一份爱憎都包含着仅属于她的率直坦荡。 她不为爱犹豫,更不为恨进退两难。 苍衍忽然笑了,自嘲之外满是苦涩。 可为什么她好像突然变得好遥远,远到连试图去爱她都要耗尽全部气力。 琅华看着苍衍的侧脸不禁眼眶一酸:“……师尊?” “琅华,”苍衍黯然侧目,“如今的霍灵樨,不是冥儿。” 这好像是一句判决,将苍衍所有的念想拍碎在了大浪拍案的时刻。 可苍衍一路走到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箜冥,若是箜冥与霍灵樨这个人自此割舍,苍衍又该怎么办? 琅华久久凝视苍衍,问道:“那师尊……我们还要在这吗?” 属于韩泽渊与霍灵樨的点滴闪过脑海,苍衍纷乱的心绪渐渐安稳下来。 “在,”说到这里,苍衍的神色已经归于平静,“守护她的周全,仍然是我要做的事情。” …… 琅华见苍衍没有离开的意思,恢复完之后便回到了净明殿。 而属于韩泽渊与霍灵樨的时间又往后推进了一年光景,到了霍凌川大婚的时候。 霍凌川的婚配是京中一位文官的独女,家中条件尚且还算不错,性子温和也和霍凌川算是登对。 大婚当日,霍府门前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管家在门前张望了许久,又回头看向内廷,抓到了霍灵樨的贴身侍女来问:“小姐呢?小姐怎么不见了?” 就见那贴身侍女支支吾吾半天,视线躲闪起来。 看着反应,不用追问管家都能猜到霍灵樨去哪里了。 可管家正要开口,就听侍女轻声请求:“管家……小姐她已经闷闷不乐许久了,今天这日子,你让她看着少爷成婚成家,想到自己往后就一个人了……” “管家……”侍女哀求道,“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有什么事就说是我疏忽了,我甘愿受罚。” 管家闻言赶紧摇了摇手:“说这话干什么,”他似乎也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侍女闻言这才舒展了面容,可才要转身,又被管家叫住:“但你可得告诉我,小姐去哪里了,我心里总该有个数。” 侍女扯起嘴角笑笑:“小姐嘛,还能去哪啊……” 私塾,藏书房内。 穿过成列排开的书架,行经无数新旧书册,在日光无法照进的藏书房角落,苍衍停步站定。 霍灵樨听出了来人的步子,在来人站定之时,也抬头看过去。 一双莹亮的眸子在暗处似有星点微光,她眨巴双眼许久,听韩泽渊开口问道:“在这里做什么?” 语气里并无责怪,反而满是温润的笑意。 但总归是年长者,说出这话时霍灵樨还是有些心虚:“我……来看书。” 就听韩泽渊一声失笑:“你兄长大婚,你却来这里找书看?” 他半蹲下,视线渐渐与霍灵樨齐平:“找什么书?要我帮你找吗?” “不必了,”本就是个借口,霍灵樨这个时候也根本没想要看书,但看着韩泽渊,她又不禁伸手拉住了韩泽渊的衣角,“但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会?” 韩泽渊笑了一下,在霍灵樨身边找了个位置也坐了下来。 “要我替你开解一下心事吗?”韩泽渊问。 霍灵樨眯起眸子瞪着苍衍:“你这说法,显得我还像一个小孩儿似的。” 韩泽渊失笑:“不是吗?” “我……”霍灵樨语塞,心知年龄对比下,她在韩泽渊眼中永远都会是小孩。 可想到这里,霍灵樨又闪过一些别的念头。 她看向韩泽渊,不禁凑近了一些,问他:“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你……都不会老呢?” 见霍灵樨靠近,苍衍心跳有些不安分。 可在霍灵樨所见,韩泽渊没有半点躲闪,反而在霍灵樨凑近时转头,迎上了她打量的目光:“当真?你竟观察得如此细致?” 霍灵樨视线躲闪了一下,重新坐回了原处:“我……我就这么一说。” 在无人可见的暗处,霍灵樨感觉自己耳朵烫得厉害,而随着心绪继续不安分,好像连面颊都热了起来。 她重新团坐在原地,还进一步将双膝抱到身前,让红热的面颊埋进了膝盖之前。 见霍灵樨烦闷的情绪散了一些,苍衍这才问道:“霍凌川成婚,你舍不得?” 霍灵樨回眸,都低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并非不舍,只是担忧,”霍灵樨道,“看着身边之人,不论来路如何,都如同被人镌刻的人生轨迹一般,在差不多的时间,以不同的方式走向了相同的道路。” “相比起不舍,”霍灵樨叹道,“更多的该是担忧。” 苍衍也没想过霍灵樨竟会有那么多崭新超前的念头,听见此话,他不免觉得担忧,却也有些欣慰。 稍顿,他抬手靠近霍灵樨。 纤长的指节轻轻勾起霍灵樨头上步摇流苏,又在放下之后,顺其自然地放在了霍灵樨后脑上。 他一下又一下顺着霍灵樨尚未盘起的长发,温声道:“这便是我要你读书明理的原因。” 霍灵樨回头,看向韩泽渊。 “我希望你精神足够富足,能应对世上所有变故,也希望你足够博学,能解开人间百态之惑。”韩泽渊道。 霍灵樨看向韩泽渊,面对这位亦师亦友的年长者,在他的轻抚之下,心跳重新不安分起来。 对视的目光之下,霍灵樨又一次追问:“那光是精神富足,我又如何保全自己人身安危呢?” 就见韩泽渊笑了一下:“那就是我要操心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某糕:某人真是嘴硬,看到本人又是舍不得一点……
第60章 倚靠 ◎他知道,他握住了这只雀鸟许久,早已默认这就是他的所有物。◎ “什么叫作……”霍灵樨面露不解,“你要操心的事情?” 韩泽渊听到这话似乎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因为自认识我开始,你便是霍府私塾两点一线。” “既然在家中不会遇到危险,私塾不就是我要操心的事情了吗?” 霍灵樨总觉得这个说法有些不对劲,可开了口,她竟然连一个反驳的切入点都没有。 她无奈失笑,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这么巧,整个藏书房竟是晃动了起来。 藏书房外不断有女孩的惊呼声传来,而在这同时,藏书房内十来个书架也被这动静撼动摇晃。 霍灵樨连忙扶墙而起,蹙眉环视周围:“地动?” 话音刚落她就冲韩泽渊伸手:“快,走!” 韩泽渊似乎看着霍灵樨伸来的手愣了下,却不等他回神,霍灵樨身后的书架已经有了侧翻之势。 “小心!” 韩泽渊沉声低喝,一把握住了霍灵樨的手,下一刻霍灵樨就在失重之下落在了韩泽渊的怀里。 就见韩泽渊宽大的袍袖凭空一挥,从他原本坐着的地方忽然转身。 就在书架带着散落的书册倒下来的同时,韩泽渊已经以一个利落的动作,飞快地将霍灵樨护在了身前,将书架挡在了身后。 数十册书册砸在了韩泽渊身上,所幸那书架和墙角形成了一个刚好的角度,不至于完全压在二人身上。 倒是给那些积压的书册,还有角落里的二人,留了一个还算可以动弹的位置。 只是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小了。 韩泽渊半个身子压在了霍灵樨身上,二人除了几乎相贴的腿,连面颊都顺着肩膀的相接险些贴在了一起。 可韩泽渊却仍然将手撑在墙角,似乎是尽可能保持着体面和周全。 “你没事吧……”霍灵樨试图转头,却有些尴尬,“韩……泽渊?” 韩泽渊摇摇头:“无碍,所幸放的是书,不是别的藏品。” 听到韩泽渊这话,霍灵樨也是有些后怕。 若是这架子上放的不是书,而是琉璃或者檀木制品,这砸下来还不知道有多疼…… 可听着屋外的纷乱动静,霍灵樨又蹙起眉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韩泽渊摇摇头:“估计靠我们是出不去了,等孩子们发现我们吧。” 虽然韩泽渊是这么说,但藏书房外都是一些比他们还要年幼的女孩。 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看着韩泽渊尽力支撑的样子,霍灵樨心一横,觉得不能安于现状。 “不行,”霍灵樨试图推开韩泽渊,扶着墙就要起来,“我看这个空隙我可能可以钻出去,我……” “等等吧。” 韩泽渊的语气明明是提议,却不知道为什么满是不容动摇的坚定。 霍灵樨重新侧眸看向韩泽渊,在这张熟悉的面孔之上,竟然看出了几分陌生。 霍灵樨:“你……” 韩泽渊纤长的睫毛低垂着,他似乎眼帘轻扇,长呼一口大气:“听我的吧,可以吗?” 霍灵樨就这么静静看着韩泽渊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坐了回去。 在沉默的时间内,韩泽渊也调整了动作,在狭小的地方,给自己找了一个相对舒服一点的姿势,与霍灵樨面对面保持着紧邻亲密却不至于过分冒犯的姿势。 在等待外面救援赶来的这一段沉默之中,霍灵樨重新将韩泽渊的面容一点点打量审视。 是的,没错。 在认识韩泽渊这么久到现在,她总是会有许多说不清的违和感。 就像是…… 有两个韩泽渊,总在他情绪最脆弱的时候,不经意暴露出牵扯出违和感的契机。 霍灵樨稍顿,看向了韩泽渊:“韩泽渊……你为何,如此偏袒我?” 其实霍灵樨已经将话说得十分含蓄了。 毕竟韩泽渊对她的好,她怎会感受不到。 他看起来无所不能,却总是温柔地对她无微不至。 从认识那年的生辰开始,再到往后私塾里的朝夕相对。 体贴,周到,每一份好意都像是为霍灵樨量身定做。 霍灵樨尽可能平复着心底里不安分的心跳,用力地深呼吸之后,开口问道:“韩泽渊,你……可有心悦之人?” 韩泽渊始终安稳平静的神色,还是被这问题撬动了一角。 就像是精心修补的窗户纸遇上瓢泼大雨,每一寸补上的豁口都被这一场热烈直接的夏雨,冲得剩不下半点可以躲藏的地方。 苍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脑内一阵轰鸣,紧接着是险些决堤是顽劣溜出的几分酸楚。 “有。”他答道。 霍灵樨看着始终低眸的苍衍,心里原本十拿九稳的答案竟有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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