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他是被冤枉的,放人!” “对,你们冤枉人,快放人!” “对,太过分了,你们居然这样折磨他!” “放人。立刻放人!” 一块黄土砸到办事处的二楼的玻璃上。 一块又一块的土块砸上来。 哨兵们的怒火早已被点燃,风一吹,燃遍全场。 有人直接抬腿往刑架走。 审讯的士官想要拦人,之前起哄得最厉害的那个女哨兵走上来,一耳光把他抽在地上。 “你这个混沌,你刚刚说要把他发配去哪里?” 她骑在倒地的士官身上,扬起蒲扇似的手掌,来回数个耳刮子抽肿了那人的脸。 “你们如此这般胡乱冤屈人。他这样的强者,差一点就被你这样的小人折磨死。气死老娘了,看我怎么大耳瓜子抽你!” 全然不记得自己之前也跟着起哄过,还开黄腔说要关照人家生意。 另一个当过队长的老兵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别在这里,拖去角落。” 于是,三五个人拖着肿了脸颊的审讯员往角落里去。 其他的人涌上刑架,开始砸铁链,想把奄奄一息的倪霁放下来。 更多的人胸中憋着无处宣泄的怒火,朝着兵管处的办事大楼下涌去。 砸着玻璃,要求放人,要求解释。 群情激奋,像火一样烧起来。 他们都是出身最底层的普通哨兵。 这样的时刻,一旦他们汇聚在一起吼叫起来,却让那些坐在办公室中,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感到害怕。 广播里很快响起办事官怯怯的声音, “确实是冤枉了。我们也是受了蒙蔽。我们马上会释放倪霁。” “是的,立刻无罪释放。大家稍安勿躁。” 等这一处乱哄哄的闹剧收了尾,林苑的入职和外出手续才勉强办好。 出来的时候,已到了斜阳晚照之时。 罗伊领着林苑站在军管处的大门外等通行的公交汽车。 他看着街道上橘黄色的阳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说小苑,”罗伊问,“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是不是故意照顾他?” “没有。”林苑平静地说,“一切都是事实。” 她还是之前那副,安安静静,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过了一会,她抬起白嫩的小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手势,“我只是,帮他隐瞒了一点点而已。” “真的?”罗伊的眼睛亮了,“我就觉得有些画面,被生硬截断了。快和我说说是什么?” 林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她转头去看兵管处侧门所在的巷子。 罗伊的视线跟随过去。 那狭窄的巷子里,一道小门打开。 有两个人架着一个受了伤的哨兵出来,他们把那明显身受重伤的哨兵放下,很快关门进去了。 那哨兵披着士兵的外套,倚着暗沉的土墙靠了一会,支撑不住似地,一手扶着墙壁,慢慢挨着墙边坐了下来。 罗伊眯着眼看了一会,很是吃惊,“是他,那个倪……霁?” “军官处的人也太过了。那样地刑虐,发现冤枉了,也就这样随便包扎一下,就把人丢出来了。” 罗伊是一个很富有同情心的人,他和林苑商量,“他看上去没有会来接他的家人。小苑,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林苑看着那昏暗的巷子。 在那里,哨兵背靠着土墙,坐在半明半暗的光斑中,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林苑看了一小会时间。有某个隐秘的东西从巷子的方向回到她的脚边。 “我想,是不用了。”最终,林苑收回目光,“他想等的人,不是我们。”
第7章 从兵管处出来,和罗伊告别,林苑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 她靠着车窗,歪着脑袋,看窗外的景物不断倒退。 车窗的玻璃倒映出一张精致、冷淡、百无聊赖的小脸。 公共汽车的造型很古怪,像是用各种凌乱的材料,缝缝补补,勉强拼凑起来的古怪娃娃。 一路摇摇晃晃,吭哧吭哧,发出各种不堪重负的声响。 在这个年代,人类的科技生产水平严重退化,想要搞到大部分机械的零配件都得去旧日的遗迹里翻。完整的是不可能的了,拼拼凑凑才是常态。 太阳挂在天边,像是一枚快要融化了的咸蛋黄,给臃肿而巨大的帝国首都,染上一层淡淡的橘红。 哪怕在这么远的城郊,也可以远远地可以看见座白塔。 立在城市的中心,是整个帝国的标志。 通体洁白,高耸入云。 “妈妈。看,是白塔。”车上,一个年幼的男童兴奋地指着窗外。 他翻开怀中抱着的一本巨大图册,开始反复对比画册里记录的白塔。 “妈妈,这本书上说,几百年前,是白塔和国王在大灾变中拯救了人类。” 坐在他身边的母亲敷衍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疲惫的母亲不关心国王和白塔,只担心着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生活。 “这本书上说,以前天空的云朵是白色的。和白糖的颜色一样白。” “书上说,最开始的时候,哨兵和向导的数量是一样的。他们手拉着手一起走向战场。” “书上说……” 稚嫩的童声在车厢中不断响起。 车厢内的乘客们都露出宽容的笑来。 小孩子天真无知,说的话也十分好笑。 天空的云朵怎么可能是白色的?谁都知道,云朵不是紫色就是绿色的。 娇弱的向导又怎么可能去战斗呢,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公共汽车一路上下乘客,走了很长的时间,道路两侧从最开始充斥着拥挤凌乱的土胚、棚户、木屋,开始逐渐变得整齐气派和豪华起来。 白塔也在视野中变得巨大、圣洁,不可忽视。 白塔是这座都城的中心,越靠近白塔的范围,越是有钱人和贵族的生活区域。 林苑在这里下了车,沿着干净整洁的石板路慢慢往上走。 天色已经很晚,路灯的光零零星星的亮着,洒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 道路边的角落里,有一对夫妻,带着个年幼的女儿,守着一个小小的水果摊。 破旧手推车上只剩下三个青色的小苹果。苹果们蔫头蔫脑地凑在一起,卖相不太好。 即便如此,卖苹果的一家人,依旧舍不得收摊回去。 这年头水果可是很贵的东西,他们在行人稀少的夜色里等待客户,指望着哪怕能多卖出一个也好。 林苑对苹果没有兴趣,迈着标准的小碎步,提着裙子往前走。 【这一定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苹果】脑海里突然听见这个声音。 那不是一句由具体语言构成的话。只是一种来自于浅表意识的情感。 但因为表现得太过强烈且纯粹,哪怕触手们没有刻意捕捉,这个声音依旧清清楚楚地传递到了林苑的脑海中。 林苑朝那个位置看去,发现脑海中的声音来自于苹果摊后那个干瘦干瘦的小女孩。 四五岁的小女孩,认认真真盯着眼前的青皮苹果,眼睛亮晶晶的。 仿佛能把干巴巴的小苹果盯成什么绝世美食。 林苑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又看了一眼那几个苹果,继续往前走。 【如果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汁水会迸出来,从牙齿缝里,流过舌头】 【又解渴又过瘾。】 林苑的脚步顿了顿。 【能填饱肚子】 【还能甜到心里去】 【好想咬一口】 【非常非常想吃了】 …… 一句接一句,清晰响亮。 触手们接二连三地抬头,纷纷朝那些苹果看去。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林苑停下脚步,转头走了回来。 她在摊子前,看了那三个不青不黄的苹果半天,最终掏出了几个帝国币,把三个苹果装进袋子里。 提起袋子要走的那一刻。 脑海中瞬间想起巨大化的滴滴哒哒口水声。 过于清晰,过于强烈。 以至于林苑不得不捻着苹果蒂提出一枚,把它放进那个小姑娘手里。 走在路上的林苑被那种吞咽口水的声音诱惑,拿出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边走边满怀期待地咬了一口。 酸,酸死了。 …… 林苑的家很大,青砖白墙的围墙,雕花的大门。 院子里的植被郁郁葱葱,花枝和藤蔓交杂着,生机勃勃地爬出墙头来。远远地可以看见庭院深处亭亭如盖的树冠后露出一个三角形的复古式屋顶。 没有人开门。林苑拿出钥匙自己打开。 吱呀一声的开门声,突兀地响在静寂无人的凉夜里。 关上厚重的大门往里走,院子里的草木在暗夜中影影倬倬的,生长得过于旺盛,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沿着居中一条勉强清出来的小道往里走。 主楼有五层高度,最上面是一个有着尖尖屋顶的阁楼。所有房间的窗户都黑洞洞地静立在园林深处,像是座久无人居的深宅。 只有一楼的玄关,亮着一点昏黄的灯光,打破了浓郁死寂的黑。 林苑走进玄关,就着那一点灯,脱掉繁琐麻烦的象牙色外套。 从屋顶的某个角落,那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只苍白的女性手臂伸了出来,接过了林苑的外套。 “都还顺利吗?”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这样说。 “嗯,很顺利,手续都办好了。”林苑头也不抬,弯腰去解靴子上的鞋带,“以后我就可以一直住在家里了。” “对不起,”那个声音怯怯地说,“今天我不小心,好像被来打扫的钟点工阿姨看见了。她尖叫着跑掉,可能不会再来了。” “没事,我再问问她。如果不来了,就再请一位吧,或许家里还需要一个园丁。” 林苑终于解开了麻烦的鞋子,胡乱甩了出去。鞋子被一双白色的手臂捡走了。 她脱掉了一身厚重的行头,只穿着薄薄的丝绸衬裙,赤着脚,踩着橡木楼梯往上跑。 在半途中想起什么似的,抛下来一个苹果。“给你苹果。路上买的。” 阴影中伸出来的手臂敏捷地接住那个苹果。 女仆装的白色围裙在半空中晃过。 “谢谢小姐。”那个藏在暗处的声音说。 “啊,好酸。” 林苑的卧室在最顶层的阁楼。 屋子不大,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柔软的床。 床头和所有的柜子里堆挂满了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东西,把小小的卧室填充得满满当当。 里面有一些能量石串成的风铃,旧日遗骸里才会有的荧光灯招牌,坏掉的仿真机器人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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