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宫扶额,“这活儿没法干了。” 青山逐渐远去,映司山上的桃花香气还绕在鼻尖,白云尽散,再一抬眼,已经落进了一片枯黄里。 天书体贴,将她坐的石凳与扶着的石桌一并送了过来,少宫连姿势都没换。 “这又是要作甚?” 枯黄转眼变成碧绿,土地里冒出笋芽,漫山遍野丛生出群开的月月红。少宫挑眉,站了起来,背着手瞅着这满原鲜红。 不得不承认,天书这回有点品位,别管接下来被打成什么样儿,至少这美感是给足了,就算死了,也庆幸自己在死前先饱了个眼福。 月月红生长越来越迅速,从美,变成了可怖。带着刺的枝条盖住了天光,密的连空气都透不进。就在少宫想起身飞出枝条上方之时,密麻的枝条如风涌动,周围全是皮刺,她连躲都没地方躲,手臂上硬生生挨了一下。 鲜血似乎赐予了它灵魂,月月红枝条扭曲起来,在周身横扫出一个圈,少宫飞身躲了过去,劲风扯断了她的裙摆。因它横扫了这一片,少宫终于得以见到天光,长呼出一口气,铆足了劲要和这花妖对抗到底。 少宫思衬着:这回这个是有人形还是没人形的? 刹那间,群开的月月红全都活了起来。 “看来是个没人形的”,少宫撂下一句,闪身躲过带刺的长鞭。 为了方便“割草”,她手中化出了一把长刀,用上法力挥了出去。 少宫怀疑自己只是吹了一阵微风,因这怪异的花丛只是波浪似的晃动了几下,漾起阵阵花香,转眼又铺天盖地疯长起来,伸着带刺的枝条冲她而来。 但她明明用了十成的法力。 这玩意儿的弱点在哪里? 强力摧不毁它,刀都砍不断它,这还是草吗? 她在花丛间飞舞,身后的月月红紧追不舍,一波接一波,生长的速度比她飞的还快。少宫能在片刻中跨过六界,被六界熟知的曾经的战神映司和如今的魔尊乘琚还得需要至少两个时辰,照这月月红的生长速度,若六界中真有这玩意儿,那这天底下就没别的东西可活了。 少宫在空中突然顿住身形,身上已经被花刺划出了许多血痕,下一刻月月红的花枝已经盖了她一脸,浓郁的花香呼了她一脸。她运起法力,毁了它的花瓣,将花瓣盘绕在掌间,想试探一下以它自身的力量能否毁了它自身。 花瓣让她施了个诀,密麻的洒向带着刺的花茎上。 花叶打落,花枝折断。 有用。 只是敌众我寡,这天书这回太不要脸! 她取了花径化成一把长剑,徒手搏斗起来——没办法,她的法力再高深也伤不了它,这和徒手搏斗也无甚区别。 少宫觉得这么打下去不是个办法,她宁可直接认输被天书处死,也不愿意这么无聊的耗下去。没意思! 灵光一闪,她又奋力的飞回了花的根部,照这花根部的力量,她那把随手化出的长剑已经没有丝毫用处了。 少宫将剑随手一扔,两臂环抱住花的根部,拽着它往上飞。第一棵花,就被她这么一不小心用力太过给勒断了。于是她又换了一棵。 第二棵花生出长刺,将她扎了个透心凉,少宫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等她稍微清醒过来之后,已经找不到那棵她想报复回去的花了——这花沾上了她的血,此刻该是变成了个什么灵物,长腿跑了。 第三棵,终于顺利将它拔了出来,少宫拽着它的根系,不顾它的挣扎,将它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当成了鞭子使。巨大的鞭子横扫出去,群开的妖花被齐齐斩断,花叶扑簌簌落了漫天漫地。她那一身无处可用的力气,才终于有了点立足之地,只觉身心畅快,挥舞着鞭子又冲了上去。 这幻境里没有黑夜白昼之分,她都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看着下面刨了满地的凌乱,她怀疑自己是耕地的老牛。这妖花一茬接着一茬,生命力无限旺盛,把她折腾的要死。 力气早已被耗尽了,少宫从天上落了下去,临落地前撑了一下腿,谨慎的看着周围还有没有复活的。这玩意儿消不灭似的,她差点以为真要被耗死在这里了。她不怕强敌,但她怕缠人的敌,她耐心不足,脾气还不好,容易烦。 究竟算是过关没有?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少宫心里想着。 突然一根嫩枝从她背后穿透了前胸,少宫忍不住一口血喷出了老远,手里当剑使的枝条已经旋身挥了出去,嫩枝被斩断,少宫一脚刨了它的根,灭了它的生机。 天地间突然开始变幻,地面扭曲陷落,天书将她送回了雪山顶。只是不知为何,她觉得长居的雪山顶今日格外的冷。 她拖着一身血迹,在山洞门口晕了过去。
第3章 少宫一睁眼,发现自己并不在雪山顶,周围温度暖和和的很,眼见处是一片钟乳石。她微微扭头,身上一阵剧痛,然后她看见了旁边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焰照亮了石洞,但她心里生出一阵烦躁。 少宫活了多久,她已经不记得了,为什么被天书选中成为守护者,她也没印象了,只是这天地未开,一片冰原之际她就已经在这里了。由此,她的法术也多与寒冷有关。在她重伤之际拿一堆火放在她身边,这可不要了她的命嘛!她渡了这万万年的天劫,没被天书处死,被这一捧火给夺了命去,那可就太憋屈了。 少宫运掌拍了出去,直冲那火焰,伤口被牵扯的疼痛,但见那火苗却没有丝毫晃动,她奇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也不知道疼了,又一掌送出去,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法力呢?! 少宫觉得有点耳鸣。 此时洞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月白色的袍子,身后随意绑了一尾发带。 “哟,你醒了?”那人说,“诶,身体还不错嘛,醒的这么快。” 少宫一脸看猴儿的表情看着他,良久才问道:“你是谁?” 那人说:“我叫南江汜,你叫什么名字?” 少宫一咧嘴,心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她欲起身,但胸口的疼痛牵扯住了她,疼的她头上立刻冒满了汗,又直直摔了回去。 “你……你把我带来这地方做什么?”少宫问,你这不是多管闲事嘛。 “看你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他说,“我不救你来这里你就冻死了,我捡着你的时候,你都冻成冰坨了。你倒好,连句谢谢都不说。” 少宫心道:我谢你,我谢你全家! 若她在雪原上,她苏醒的能更快些,还不至于落下一身重伤。现在倒好,连法力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少宫看着头顶的钟乳岩,闭了下眼,稳下呼吸,强忍着剧痛,硬生生扶着床沿爬了起来,她疼的小臂抖成了筛糠,但仍然强撑着站起了身。 南江汜一脸惊愕的看着她,没想到这小女子骨头这么硬。 他过去扶她,“逞什么能啊?” 少宫甩开他的胳膊,走向洞门口。洞门外是一片春光明媚,暖风送来一阵青草香气。少宫问道:“这是哪里?” 南江汜突然计较的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宫扶着洞门,感觉现在没力气揍他,只得说:“少宫。” 身后的人一声轻笑,他说:“这是人间。” 少宫转头,送给他一个侧脸。 南江汜看着洞门口的人光影变幻的弧线,他说:“我知道你不是人类,肉/体凡胎根本活不过来,可你没有元神,非神、非魔、非人、非妖,难不成……你是冥界的?唔,好像也不是,你不怕太阳。” 少宫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南江汜还在苦恼的碎碎念,“你到底是哪一界的?……诶,你去哪儿呀”。 南江汜跟上,手里化出一把折扇,给她头顶扇着风,“你是热的还是疼的,怎么这么多汗。” 她是烦的。 南江汜说:“你身体都这样了,还能跑去哪儿呀?至少先养好伤罢!” 少宫心道:再留在这里我就要被你整死了。 话说,为何这次天劫后明明醒来了,法力却没了?天书又要玩什么花招? “你要去哪里?” 南江汜问她她也不回,只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少宫话本就少,眼下重伤未愈,加上心情不好,更不想说了。 南江汜直接扯住她的胳膊,身上的伤口受到拉扯,她疼的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倒下去。 下一刻,眼前的光影色彩变幻,南江汜将她抱了起来。 少宫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心道:若是我现在还稍微有点力气,保准宰了你!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对她如此非礼,还是个不丁点儿的小崽子。 南江汜抱着她继续往山洞走,说着:“我最不喜欢不遵医嘱的病人。” 少宫叹气,“我不能去那儿”,她认栽,“我重伤的时候不能去太热的地方。” 南江汜心里有数了,“哦?” 他想了想,“这么说是我好心办了坏事,不过谁让你没有元神的?也看不出法力是哪一属的。” “你等着”,他将她放在门口化出了的木墩上,进去山洞收拾了会行装,片刻后背着一个药箱出来了。 “来”,说罢不由分说,又将她抱了起来。 少宫坐在南江汜乘的祥云上,看出了这人的法力深浅,大概只有虾兵蟹将的水平。 少宫心里有点没底,说道:“你能不能送我去神族的映司山?” 南江汜被风灌满了耳朵,没听见,少宫便没说第二遍。 从人界的一个州飞到另一个州,这人竟然用了五天,少宫觉得他是个人才。 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法力这么拉跨。 少宫这次重伤恢复的很慢,似乎自己只是一具肉/体凡胎,因着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不怎么爱搭理南江汜。但南江汜似乎心理素质很好,他根本不计较这些,依旧天天摇着扇子说:“不管你是个什么,眼下没有我你会饿死的。” 少宫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眼下她没有法力,连人界生活必不可少的钱都变不出来,于是也只能一直跟着他。 啧……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等南江汜休息片刻再次乘上云,少宫才想起来忘得是什么。 “你能不能送我去神族的映司山?” 可南江汜又听不着了。 五天以后,他们到了人界最北方的木渎小镇,冰雪覆满了山林,少宫感觉自己胸口的一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 可法力依旧没有恢复,也无法聚气,她身上被南江汜绑的像个木乃伊,赤手空搏都活动不起来,头一回感觉这么的憋屈。 少宫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带她来人界了,因为除了人界,就她现在这样色儿的只有被人虐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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