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惨叫一声,手里捧着一截断了的香烛,就差哭天喊地。 滕香不解极了。 香烛? 那是什么,正常人怎么会爱吃这种东西。 她抬脚,用脚一勾,把另外一截断了的香烛抛起拿在手里。 滕香的头很疼,脑子里的血色像是浪潮一样朝她拍涌而来,她另一只手按着脑袋,问:“谁要吃这个?” “我师叔祖啊!” 弟子哭丧着脸抬起头,视线顺着香烛看向拿着香烛的女人。 瞧见女人的样貌和破旧的衣裙后,他怔了怔,随即脸就胀得通红,眼睛颤了颤,不敢多看,移开目光就收拾地上的香烛等物。 弟子害羞了,南河剑宗山上多男子,女修者少。 滕香对什么师叔祖没有兴趣,她的手往地上一撩,地上散落的东西就全拢到一起,塞回到弟子怀里。 弟子再一次一怔,正惊于这对灵力的操控,就听女人脾气很不好地开了口:“认不认识陈溯雪?” “认识啊!”弟子懵懵地点头。 这个时节专程来南河剑宗的有几个不认识他师叔祖? “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滕香微微抬着下巴,语气虽然算不上盛气凌人,却也是颐指气使。 弟子嘴唇嗫嚅两下似乎想说什么,滕香皱眉,歪头扫他一眼。 那双眼不是纯黑色的,眼底带点深蓝,看人时,天然带着点凉意。 “我正要去找我师叔祖,那、那道友与我一道好了。”弟子脸红红地害羞地说。 滕香再无别的话,只是跟他往山上台阶走了几步便止不住生出些戾气来。 她往上看了一眼,入眼是直入云霄的白玉台阶。 心头烧着一股火焰,将将要喷涌而出。 只看这一眼,她便耐不住性子了,偏头又问弟子:“走完这台阶?” “啊,不是,走完这白玉阶后,再坐宗门的飞舟云梯,转个几次,就能到师叔祖在的山。”弟子怪不好意思的,腼腆地解释:“我才入门没多久,刚到脱凡境,御空飞行实在没学好,抱着东西实在飞不来,师尊嫌我没用呢,专门打理师叔祖的地方。” 滕香没出声,抬起手抓住弟子后衣领,另一只手连诀都没掐,直接带着人踏风而起。 “道道道道道友友友友!慢点慢点慢点!” 弟子一阵惊呼,手里的东西差点又往下摔,滕香不耐地用灵力兜着,“闭嘴,指路!” “好好好的道友,左拐……再往西飞,对对,这里,右拐,往前飞,往北一点,道友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吗?种了许多荆桃树的那座山,花开得很漂亮的那座山,就是那里!” 滕香抬头,顺着弟子说的方向看过去。 南河剑宗整片连绵的山脉都是一片火红的,只有这座山,是浅粉色。 飞得近了,一阵风吹来,漫天的荆桃花落下来,随着风落到滕香身上,她松开弟子的衣领,缓缓落地,伸出手去接。 浅粉色花瓣轻盈地落在掌心。 滕香缓缓收紧掌心,又松开,素白的掌心里沾上花汁,花瓣被留在了那里。 弟子站稳了身体,还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刚才飞得实在是太快了。 “陈溯雪人在哪?”滕香环视一圈,没有感受到周围有活人气息,顿时不悦看向弟子。 弟子被她带着戾气的眼神一瞧,赶忙就说:“道友你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我师叔祖。” 滕香耐住性子,跟在弟子身后,穿过花林。 弟子喋喋不休说着话,语气骄傲又唏嘘:“道友,这片荆桃林很美吧?我师叔祖两百年前种下的,那时还都是小树苗呢,现在都这么高了,再过段时间结了果子,那荆桃深红色,可甜了,我师叔祖肯定爱吃那个。” “你师叔祖是男人还是女人?” 弟子仿佛被噎了一下,“我师叔祖当然是男人了,我师叔祖是个长得非常俊美的人品端方的男人。” 男人,爱吃甜? 滕香嗤笑一声,又走了一段,不耐地问:“到了没?” 弟子也察觉到她脾气不太好,小声说:“马上了,我师叔祖喜欢看海,住的地方面朝着极西之海的方向,那儿有个小型法阵,可远观到那儿,不过我修为不够,看不到。” 果真是宿敌,她在海底沉睡是不是他捣的鬼?时刻防备她出来? 走动间,滕香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带戾气的灵气波动而快速晃动了几下。 “到了。” 弟子拨开一丛花枝,忽然停下,说道。 滕香面无表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灰暗的天,蒙蒙细雨中,那里有一座坟,坟上落下许多荆桃花,坟前摆了许多祭品。 滕香皱紧了眉,看着墓碑上有一些字,她只盯着“陈溯雪”三个字。 弟子指着那座坟,叹息一声跟她念叨起来:“师叔祖就葬在那儿,你也是来祭拜他的吧?每年这个时候,来祭拜师叔祖的人就很多,我师叔祖当年族人都被一妖物灭尽,他最后悔的就是没能救下族人,所以从此后师叔祖一生斩妖除魔,救天下苍生,信徒无数。” 滕香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她盯着那墓碑,脑中血色越发浓烈。 陈溯雪……她的宿敌怎么可能就这样死掉? 脚踝处的铃铛急剧叮当作响,她愤怒地指着那座坟问:“他死了多久了?” 弟子沉浸在对师叔祖早逝的感伤里,又叹了口气:“一转眼,都两百年了。” “怎么死的?” 弟子眉头皱一下,“我也是听师兄师姐们说的,得来的消息都是北荒清州那传回的传闻,师尊对此事缄口不言。” 滕香不耐,“怎么死的?” “说是两百年前,位于北荒清州的须弥洞封印松动,是那个入诡道的女疯子召唤了天启禁兽试图打开须弥洞放出里面的异怪魔物祸害灵域,师叔祖阻止,深受重伤,不治身亡。” 滕香一听就笑了,显然不信,极为嘲讽。 “你说那女疯子既然能召唤天启禁兽,又何必要再打开须弥洞放出什么异形魔怪,使唤天启禁兽去祸害人不是更方便?简直可笑。” 她只是失去记忆,却不是傻子。 直觉告诉她,她的宿敌陈溯雪不可能就这样死掉。 弟子脸红了,无从辩驳。 滕香看着陈溯雪的坟,心头戾气不平,又问一句:“那个女疯子叫什么?” 弟子提起这个名字都似乎有些害怕,仿佛那是什么不能提的两个字,嗫嚅两下,在滕香不耐的视线下,才吐出两个字。 “滕香。”
第2章 滕香。 滕香舌尖卷过大概率是自己名字的两个字,头又疼了起来。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周围荆桃花受影响,纷纷被卷落。 “叮铃铃——叮铃铃——” 铃铛不停晃动。 弟子也有些惊惧地缩在师叔祖的墓碑旁。 事有蹊跷,但她和陈溯雪是仇敌看来确是真的。 滕香喘了口气,又按了按额心,问:“所以滕香是什么人?” 弟子听到这个名字是心有余悸,乍闻滕香的名字,眼底却露出一丝迷茫,又见对面美丽的女人等着自己回答,脸上露出羞赧来。 “道友,这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那是个众人提起就讳莫如深的人,如今灵域内不得提起这个名字。” 滕香皱眉。 弟子见她脸色,不知怎的着了急,说:“旁人如今也都知道的不多,我听人说,这人两百多年前入诡道,恶鬼异怪魔物皆听她令,她意图成为灵域无上的主人,甚至召唤天启禁兽打开须弥洞。众人拦截,死伤无数,我师叔祖就是其中一位,最后多亏了北荒之主和其夫人,灵域才免于一难。那时活下来的人不多,那场灾祸是诸人心中之痛,如今无人再提起。” 滕香听着这些,脑袋很疼,像是有人拿刀不停刺着她的头颅。 身上铃铛不停作响。 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下去。 滕香最后扫了一眼陈溯雪的坟,心头戾气更重。 脑袋里都是血色,就连眼前也是模糊的血。 滕香用力按住太阳穴,她要找到陈溯雪,她必须要找到陈溯雪。 他为什么会是她的仇人,她为什么会沉睡在海底,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她醒来只记得陈溯雪这个名字? 此处没有陈溯雪,就去有的地方。 北巫族,通天回溯之能。 滕香想起来路上听了一嘴的话,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道友!”弟子见她要走,急忙叫住了她。 滕香没回头,抬手间,丢了件东西到弟子怀里。 弟子被那力道震得连连后退,倚靠到他师叔祖的墓碑才堪堪稳住身形,低头一看,怀里有一颗七色的珠子。 “道友这是什么?” “谢礼。” 滕香头也不回往前走,脚踝铃铛晃动,人已然要踏空飞起,弟子忙上前叫住她,顾不上什么谢礼不谢礼的,忙说:“道友你就这么走啦?” “不然呢?” “道友难道不是来祭拜我师叔祖的吗?我正好买了许多香烛呢!” 滕香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生气道:“谁说我是来祭拜他的?想得真美。” 说罢,铃铛作响,滕香踏风而行,再次离开这里。 弟子看着滕香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怎么的,有些怅惘,他回头,看向身后师叔祖孤零零的坟墓,蹲下来将香烛摆好。 就是那根因为滕香断裂而被她沾过手捡起来的香烛,也被弟子整整齐齐摆在了墓前。 弟子一一点上香烛,碎碎念着:“师叔祖不要介意刚才那个道友,她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没能来得及祭拜您。” 一阵风忽然带着荆桃花吹来,弟子忙去护住香烛的火。 他低头一看,那根断裂的香烛烧得好快。 师叔祖人真好啊,一点不嫌,反而好像很喜欢这根断裂的香烛呢。 …… 滕香回到了离南河剑宗最近的一座大城,无昼城。 这里汇聚着各路修者,四通八达,消息灵通,自然也有来自北荒清州的北巫族人。 但因为须弥洞沸腾,北荒之主召集了所有散落在外的北巫族人回到北荒清州,整座城内竟没有一个北巫族人。 滕香问询过城内的百事通,又一一找过北巫族常盘踞的地点,如此搜罗三天后,一无所获。 “叮铃铃——叮铃铃——” 晃动的铃铛声不耐地响起,滕香这日走出了无昼城,决定往北荒清州去。 在这里她不能再有任何收获。 一条名为永流的大江将无昼城与外部山脉拦截,从无昼城的北城门出来,需要跨越永流大江。 永流大江之中有乱流,能吸附灵力入内,修者使用灵力便容易被吸入被乱流绞死,所以永流上方有法阵,禁止飞行,需要坐特制的船离开无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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