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过一点鱼汤,很腥。但是架不住猫哥爱吃。 kk的食谱和我们相差无几。 每顿米饭我们都会多做一人份,再用白水煮些蔬菜和肉块,放上一点点盐。 全家就属它最不挑食,每次都能舔得干干净净。 今天起得太早,下午的时候我忍不住打起瞌睡。半梦半醒间我交代安安:「做年夜饭的时候一定要叫我,一定啊!」 身体很沉,有时候明明醒过来了,四肢却不能动弹。 梦里十分喧哗,许多人围在一起,似乎在焦急地讨论着什么。我挤在他们中间,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就这样,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终于,难忍的头痛让我睁开了眼睛。 卧室没有开灯,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安安……」我揉着脑袋叫她。 「怎么了?」她应了一声开门进来,「头又开始疼了吗?」 我点点头。 「我去帮你找药,你先躺会儿。」 过了一会儿,她端来一杯水,把我扶起来。 我看看药盒,上面印着阿米替林几个字。 「这是止痛药吗?」我只听说过布洛芬。 「你自己买的药,怎么连功效都不记得了。」 安安无奈地看我一眼,把盒子转到背面,适应症上确实写着治疗偏头痛。 我把药片吞下去。 胡说八道。 这明明是她和陈林从药店搜回来的。像这样奇奇怪怪没听过名字的药储藏室里还有一堆。 吃完药,头痛缓解了许多。 「怎么没叫醒我,」我穿上拖鞋下床,「你们两个不会已经吃完年夜饭了吧?」 「怎么可能,」安安力证清白,「陈林说让你多睡儿,等东西做好了再叫你起床。」 嗯?这家伙有这么好心? 走出卧室,陈林正在厨房忙碌。 我盯着桌子看了半天。 这……也太丰盛了吧? 6 火锅正在电磁炉上咕嘟地冒着热气。 番茄味汤底已经煮开,金黄色的玉米段在其中浮浮沉沉。 另一边,摩飞锅也开着低温挡,正在预热烤盘。 桌面剩下的地方,全部被配菜摆得满满当当。 生菜、茼蒿装了一盘。 花菜和土豆切好后另装一盘。 切片年糕一盘,芝士碎半袋,泡面面饼两块。 裹好了酱料的鸡翅一盘。 鱼肉切段又是一盘。 厨房里又端出不少东西。 一大碗蔬果沙拉。苗芽菜估计是用储藏室的黄豆泡发的。 香肠头和刚刚解冻的培根摆在一起;牛肉则分了两种料理方式,有的切片,有的切块。 餐桌上陆陆续续摆上了可乐橙汁。除了饮料以外竟还有几罐啤酒。 我接过一罐。 不喝点酒总觉得对不起现在这么好的气氛。 陈林在烤盘上刷上一层油,下了半盘鸡翅和牛肉块。 安安也夹起一截儿香肠头。 「滋啦——」一声,香肠与盘面接触的地方立刻溅起朵朵油花。 我等牛肉煎至七八分熟,用生菜裹住,再夹上一些芝士碎。 肉本身的温度让芝士很快融化。 包圆后,再蘸上一点冒着热气的黑椒汁,我毫不客气地咬下一大口。 吃累了,我们就跑到客厅休息一会儿。 电视里,新之助小朋友正在和娜娜子姐姐约会。电视外,安安因为斗地主输得太惨,脸上已经粘满了小纸条。 一整晚,火锅和烤盘热了又热。我们吃吃停停,喝空的瓶瓶罐罐堆了一桌。 在酒精的作用下,所有的烦恼、焦虑、恐惧与担忧都被一股脑地抛诸身后。 我们一口气问出了很多秘密。 柴油发电机和望远镜其实只是陈林的个人爱好。 他时常会上山露营,除了这两样,必备的帐篷、卡式炉和燃料罐也一应俱全,只是没有带来而已。 我们也终于知道了他的一些过往。 陈林在大学毕业之后一直没有参与工作,在家待业至今。 他的父母并不在国内,不知道经历过怎么样的交涉,他们竟然默许了陈林的做法。 同是天涯沦落人,国家就业率低迷有我们两个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不禁联想到自己。 在24岁之前,我也过得顺风顺水。顺利高考、直博。 每天的日常就是待在实验室里捣鼓论文。周末偶尔也会去导师负责的研究所里帮忙。 在我的设想里,我会按时毕业,然后顺理成章地接手所里的工作。 但是在临近毕业的半年前,导师的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他手下所有博士生全都挂靠给别人,项目也暂停了。 我的实验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研究所的器材。 这样一来,论文几乎无法推进下去。 后来,我没有通过答辩。 只拿到了本科毕业证。 再后来,我就成为了一个失业的生物老师。 一连串的挫折和失败一度将我折磨得夜不能寐。 但是在末日的洗礼下,这些伤口逐渐不药而愈。 人类最具体、最永恒的敌人只有死亡。和它相比,其余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因为太尽兴,我们还差点儿错过了零点计时。 许下新年愿望的时候,我想起了远在燕都的爸爸妈妈。 他们生活阅历远比我丰富得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加上我买的物资,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安安喝得最多,很快就醉倒在桌上。 我把她扶进卧室,又拿热毛巾给她擦了把脸。 陈林说,以我和安安之间的情谊来看,很难相信我们之前互不认识。 我也觉得很神奇,安安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 「小何,」他站在门边,看着我给安安掖被角,「你准备睡了吗?」 「还没有,」我冲他眨眨眼,「我有事情想问你。」 猫哥和kk早就吃饱喝足,蜷缩在一边睡着了。 小桌子还没来得及收拾,扑克散得到处都是。我捡起掉落在毯子上的纸牌,是一张红心A。 陈林在我身边坐下来,单手开了一罐啤酒。 「说吧,」他的眼里含着笑意,「想问什么?」 「上次你只讲了一半,」我将下巴枕在膝盖上,「所以人类的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啊?」 7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就问这个啊。」 「是啊。」 陈林敛起笑容,沉吟片刻。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先明确一个前提——末世人类因为理念不同而存在群体的细分。所以不同人群的未来也不尽相同。」 「像王勇那样的清道夫只占很少一部分,目前人数最多的应该是救援派。」 「你和安安比较接近这一类型。囤积物资,保持静默,等待军队的救援。」 我点点头,只不过我们躺平得更彻底一些。 「当然,救援派也不全是留在原地的人。如果汽油问题能够得到解决,相当一部分人会选择主动出击,寻找人类最后的根据地。」陈林继续说。 「救援派的本质是相信还存在着一个持续运行的权力机关。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它或者被它找到。」 「严格来说,清道夫也属于救援派,只不过是极端利己的一部分而已。」 「清道夫怎么会是救援派?」我忍不住打断他,「他们明明是救援派最大的敌人。」 「派系内部的分裂对抗不比派系之外要少。」 陈林换了一种说法,「我们不妨这样想——清道夫靠着掠夺他人食物来维持个体生存。但是只要是食物,就会有保质期。更何况物资是有限的,他们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在救援出现以前,撑得尽可能久。」 「而所有救援派都面临着一个相同的困境——随着时间推移,食品资源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米面类的主食保质期基本在两年左右,这就是他们的最后通牒。」 「如果两年后依然没有救援呢?」我听得有些紧张。 「所以,只有等待是不够的。」陈林抿了一口酒,「在两年期满之前,救援派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做好成为基地人类的准备。」 「在救援没有按时到来的情况下,基地派将是人类的最终归宿。」 「基地人类将重建规则和秩序,吸纳尽可能多的劳动力,并从基础农业开始逐步恢复物质生产。」 「如果所有人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基地派,事情会不会简单很多?」我又问。 他摇头:「如果不是被逼上绝境,人哪里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 「虽然在后期,基地派因为极强的包容性,实现了对末世人类的大融合。就连清道夫也能隐姓埋名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但是在前期,它太脆弱了。基地派是在黑暗中举着火把的人,不会也不能出现得太早。」 「在什么样的阶段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哪怕已经知道了历史的走向,我们也不能跳过其中任意一环,最多只能加速它的进程。」 落地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陈林的神态与往常不大相同,认真中带着些许慵懒。 「那你是哪类人?」我定定地看着他。 「你觉得呢?」他把问题抛回给我。 「反正不像救援派。」 陈林和我们比起来,过于活跃了。 我和安安的宗旨是一贯的:能苟则苟,绝不露头。 「也不像基地派。」 「虽然你确实有意加快转变的进程,但这么做应该不是为了成为基地人类的一员。」 他并不热衷成为管理者,更不要说是被管理的人了。基地派里没有陈林的位置。 「基地派建立的秩序最终将惠及末日社会的每一个个体。你需要它来帮助你约束其他幸存者,这是你们的共同利益。」我努力让自己表达得尽可能准确。 「但你不想完全进入群体之中。」 末日之前陈林就是这样,末日之后也是。 「你不在局内。」说到这儿,我停顿了一下,「陈林,你是个自由人。」 他没有立刻作出回应,只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许久,陈林抬起头来。 我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我就知道,」他说,「小何很懂我。」
第4节 救援派与基地派 1 我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正想继续说下去。 一旁熟睡的kk却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 「呜呜——」 它一个翻身站起来,嘴里发出警告的低鸣。 夜沉如水,周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它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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