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是我,安安似乎松了一口气。估计以为我又在耍什么幼稚的把戏,笑嘻嘻地冲我挥了两下手就准备进屋。 我急得不行,连忙把手电塞给陈林,双手不停比划着阳台上的望远镜。 终于,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拿起镜筒朝我们看过来。 安安,危险! 我举起早就写在纸上的四个大字。 2 由于我们没有望远镜,所以只能进行单向对话。 我向她大致说明了情况,并且约定每隔一个小时就在阳台见一次面。 提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我仰倒在沙发上。地板睡得太久,都快忘记松松软软的海绵垫是什么感觉了。 「陈林,你说他会躲在哪里呢?」 安安虽然暂时安全了,但是不解决这个问题,就没法打破目前的僵局。 「10层以上不用考虑。」他盘腿坐下来。 我点点头,离得太远就不方便监视了。 「1到 8层可能性也不大,」他继续说,「消防门隔音效果不错,站在里面不一定能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一定会选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 「没错。就像今天早上,他能在我们出发的同时就跟上来,一定是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我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快速回想一遍。 「这么说来,他只可能有两个藏身之处——要不然是埋伏在9 层与10层之间,居高临下,方便盯梢;要不然就是埋伏在地下室,保证一楼的出口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陈林想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不会是地下室。」 「因为他不能确定我们会从哪个出口离开。如果今天我们从车库走,岂不是会和他直接照面?」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了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把目光投向51号楼。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也满足我们说的所有条件。」 「那就是903。」 我瞬间感到不寒而栗。 仔细想想,903的可能性比楼道还要大。 因为它更隐蔽、更安全,也更能直观地监视我们的动向。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安安结束隔离的那一晚,9楼大概率还有第四个人。 他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选择在黑暗中窥视我们,伺机行动。 「所以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如何让安安绕开这两个地方,下楼帮我们开门。」我重新确定目标,「而且速度一定要快。」 如果明天日落前还没有动静,那个人恐怕会起疑心。说不定会采取更激进的手段暴力破门。到那时,我们就陷入完全的被动之中了。 现在虽然理清了思路,但问题并没有迎刃而解。 因为这两个地方,一个封死了楼道,另一个封死了走廊。 「除非安安长出翅膀。」我有点泄气,「不对,插翅也难逃。只要一出门,她马上就会被发现的。」 陈林闻言看向我,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小何,你说得对。」 「不能直接走正门。让她翻到楼下的802,再从8 楼下来找我们。」 嗯? 这确实是个办法。 唯一的隐患就是802里可能存在丧尸。 不过,这种程度的风险是可以接受的。 我立刻将计划内容告知安安,并约定在凌晨3 点整开始行动。 夜间丧尸封门,想必他也会稍稍放松警惕。 在此之前,安安还得重新做一根绳子,因为家里唯一一捆攀岩绳被我带走了。 陈林家几乎没剩下什么食物。 还好今早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些压缩饼干,就着饮用水一起,权当午饭了。 饼干没有想象的那么硬。酥脆咸香,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花生味。 吃完以后,我们各自靠在沙发的一端闭目养神,等待夜晚的降临。 凌晨2:55分。 安安准时出现在阳台,腰间已经系好了绳子。 手电朝着我们亮了两下。 行动正式开始。 为了减轻负重,我们没有让她带上望远镜。从现在起,我们之间的交流将完全依赖于灯光信号。 她半蹲着翻到阳台外侧,将绳子的另一端绑在护栏上。 停顿了几秒后,毅然松手,朝着802纵身一跃。 我的心也在瞬间攥紧。 幸而她有惊无险地降落在8 楼。 只是绳子有些长了,没起到多少缓冲作用。 她好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爬起来,用手电告诉我「一切正常」。 我马上回复「收到」。 她解开腰上的绳子,缓缓走进客厅。 接下来,她需要解决802里可能存在的丧尸,并为我们打开地下室的封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凌晨4:02分,她终于重新回到阳台。 手电又亮起两下。 看来一切顺利,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陈林已经坐回到沙发上。 黑暗里,他的眼睛就像猫科动物,神秘又深邃。 想了很久,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陈林,是不是只要存在其他的幸存者,像今天这样的无妄之灾就还有可能发生?是不是只要没有先解决掉别人,就不可避免地会落入这种被动的处境?」 这个人压根没打算和我们接触。 在发现我们的同时,就起了杀心。 要不是还有一个落脚点,并且占据着信息不对称的优势,我们三个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所以,当对方没有出手的时候,我们无法分辨是敌是友。而当你能分清敌友的时候,往往已经太迟了。 如此看来,主动权只在于谁是先手。 想起陈林对于其他幸存者过分宽容的态度,我不禁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太相信人性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相信人性。」 「只是它太复杂了,不能简单地用善与恶来划分。」 「对人类文明来说,末日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个体的死亡。」 「我们常说『唯人心不可直视』,也常说『人祸甚于天灾』。但它们的真正含义不是失去秩序之后,恶人可以明火执仗;而是因为人性的软弱,大部分人没有办法抵抗环境的规训。」 「小何,你觉得自己是坏人吗?」他反过来问我。 我一愣。 「因为你刚刚询问的,恰恰就是他的观点。只不过他已经先你一步,将这种想法付诸实践了。」 「当然,你不用为此感到负担。因为在既定立场下,这是思考之后的必然结果。」 「但问题是,它会成为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 「当所有人都相信这是公认的生存法则,那么它终成现实。」 陈林的眼神很认真:「也许人类的未来存在很多可能,但有些方向注定是走不通的。」 他叹了口气岔开话题:「现在讲这个还太早,我们还是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吧。」 3 陈林并不是一个热衷宣扬自己观点的人,但在相处的过程中,我能感受到他对很多问题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同时,我也隐隐发觉在礼貌和温和背后是他对社交的排斥和抗拒。 所以我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只要他不说,我就尽量不问。 所以今天很难得,我终于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不管是主动接触我们,还是在便利店留下标记。 在保存自身的前提下,他一直在努力地释放信号。 作为从暗处主动现身的人,陈林以牺牲部分主动权为代价,给予了双方更多的机会和选择——我们不是非得玩这种一击必杀、一招制敌的游戏。 你可以回应,也可以不回应,这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我们有了回归正常社交程序的可能——接触、试探、谈判、共识。 偷偷瞥了一眼,他正闭着眼睛休息。 我想起他站在阳台远眺的样子。 在午后低头看书的样子。 坐在桌边听我和安安拌嘴的样子。 这些时候,他都在想什么呢? 他不是被我问到了才开始思考,他的思考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终于擦亮了。 上午7:55分。 我们顺利通过车库来到51号楼内。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5 分钟,我和陈林开始顺着楼梯往上走。 成功与安安汇合之后,我们一起前往9 层半的平台。 再三确认平台没有人为蹲守留下的痕迹,这个地点被彻底排除。行动也终于进入了收网阶段。 「吱——」 早上8 点,安安按照计划打开了楼道的消防门,随即转身往楼下走去。 据我们推测,他大概率不会直接在903门口监视,而是会以安安出门的声音作为行动的依据。 我和陈林正屏息立于门后。 成败在此一举。 几乎立刻,一个人影从走廊内闪出。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中年男子。 他行动敏捷,猫着身子,正欲尾随安安而下。但陈林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斧背敲晕了他。 我踢开掉落在他手边的武器。 那是一只血迹斑斑的工兵铲。显然,上面不止沾着丧尸的血液。 听到动静后,安安立刻折返。 我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三人一齐将地上的男人捆得结结实实。 陈林搜了一下他的口袋,里面有两把钥匙和一个钱包。 根据证件显示,这个男人的名字叫王勇。 我和安安拖着他下楼。 台阶摩擦产生的疼痛很快让王勇清醒过来。 他奋力想要挣脱绳索:「这是什么?你们想干吗?我兄弟就在楼上,你们最好赶紧给我解开。」 安安一铲子拍在他后脑勺上,他顿时老实了不少。 等缓过劲,王勇的脸上终于显露出惊恐的神色。 「等等,听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们肯定有哪里搞错了!」 他已经猜到我们要做什么了。 在死亡面前,这个聪明的刽子手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我可以给你们做打手,帮你们探路……我一定比那个瘦竹竿有用!」 「你们不用把我解开,只要每天给我一点吃的——不,给我点水喝就行,我可以帮你们做很多事!别杀我…………求求你们……」 他瑟瑟发抖。 眼泪鼻涕混合着淌下来,颠三倒四地求我们放过他。 看着他的样子,很难想象就是这个男人团灭了整个小区。 犯下如此滔天恶行的,竟是这样一个拿起屠刀的市井小民。 我们不再搭理他。 又在一楼等了一会儿,陈林才下来。看来已经完成了扫尾工作。 「怎么样?」安安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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