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浅琥珀色瞳孔中无机质般的眼神,仿佛一面能够照人的镜子,又像是审判台上丈量是非的金色天平。 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与漠然。 那时他心底就升腾起一种强烈的冲动和征服欲——想把这个天使从高处狠狠拉下来,看着她扑克牌一样毫无波澜的脸上出现其他神情,欣赏她惊慌失措的狼狈样子。 酒精和欲望点燃了谢尧意的大脑,他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上了钟灵纤细的脖颈,像是咬住了已经掉进他陷阱的猎物。 修长手指探到她那不住发烫的腺体处,不住摩挲。 “……” 谢尧意雨夜出行,本是为了喝个烂醉,好逃避这些天如影随形般出现在脑海里的可怖回忆。 他的情绪出于几个极度不稳,甚至濒临失控的状态。 刚才动手的时候几乎一点都没留力,那些恶魔中哪怕有还活着的,余生也只有在病床上度过。 但即使杀了魔沾了血,依然没能洗掉他心中冰冷的暴怒。 堵在心口的闷意在此时化为了燎原的色欲,摧残着他的大脑,将他变成了一头不知餍足的野兽,疯狂着折腾昔日的宿敌。 古堡外暴雨如瀑,整个世界陷在滂沱里,钟灵两千四百岁的的心烂的千疮百孔。 . 翌日清晨,谢尧意头疼欲裂地从床上醒来。 视线余光中陡然出现一抹白。 谢尧意一滞,偏头瞧过去。 他的宿敌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边,双目紧闭,满身都是青青紫紫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还没喝到断了片的程度,依稀记得昨晚是自己将钟灵带回了家,然后…… 虽说被最终标记了的omega发情后唯有依赖标记者的定期标记才能存活,但如今洗去最终标记的手段也很成熟,可以提供omega足够的保障,不至于真的让他们因为没有接受到标记而身亡。 当然,另外如果omega不打算找个alpha共度余生,也可以选择一辈子打抑制剂。 享乐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因此恶魔族群普遍不觉得标记是什么可耻的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在确认最终伴侣之前,他们乐于体验恋爱的过程。当然大多不会发生到最终标记那一步,除非他们确定面前的恶魔,就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但在天使眼中却并非如此。 谢尧意通晓天使的准则,一度觉得他们是一群不知变通的老古板,虚伪无比。 他们谈“标记”色变,耻于说出自己骨子中最原本的生理需求,对标记这种事避讳无比。连做个普通标记都躲躲藏藏,仿佛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样。 “……” 啧、头好痛…… 谢尧意一手抚上额角,闭了闭眼。 掀开眼皮,他再次向床上的天使看去—— 真是个大麻烦。 不过没关系,他喜欢制造麻烦。谢尧意眼睛微微一亮,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钟灵睁眼时看到他的神情。 他随便扯了件袍子披上,走出了卧室。然而一直到下午,钟灵都没有从那间卧室里出来。谢尧意觉出不对,走进卧室一看。 钟灵的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唇瓣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很微弱。谢尧意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算昨天自己喝多了下手没个轻重,钟灵堂堂一个炽天使,也不至于脆弱成这样吧? 思索片刻,谢尧意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后,谢尧意把钟灵扛进浴室大概洗了洗,她那身白袍已经碎的不能再穿,谢尧意家里没有适合她穿的服饰,只能匆匆给她套上了自己的袍子。 素白的身体被巨大的黑色袍子裹住,就像沾上泥的白藕,不知为何看着有种玷污的美感。 真合适。谢尧意看着任由自己摆布的宿敌,恶劣地想。 . 安扶进来时被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呛了一下。 谢尧意拿食指蹭了下鼻子,有些尴尬地去开了窗。 “嫂子,不好意思。你自己的身体还没养好就来麻烦你。” 如果钟灵此时醒着,大概会十分惊奇——这个向来混不吝,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宿敌,会对一个天使那么礼貌,甚至可以说是毕恭毕敬了。 “没关系。”眉眼温柔的女性omega轻轻道。 安扶是位天使。 以天使和恶魔之间如履薄冰的关系来说,按理说她待在这里很危险。 但安扶执意不肯走,说想留在这里,留在许卓言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于是便在地狱里住了下来。 所幸不论天使还是恶魔,除了天生瞳色以外,光环、犄角、尾巴、翅膀等差别甚大的显性特征都是可以自发选择要不要收起来的。 瞳色虽然无法改变,但这个问题也不难处理,一副美瞳就可以解决。 许卓言是谢尧意最好的兄弟,年长他几岁,不久前和他一起出征,泯灭在了无边之地。谢尧意心中有愧,因此竭尽所能地帮他照拂安扶。 他在许卓言曾经住过的古堡里设置了好几层防御结界,还送了一大堆信息素阻隔贴过去。 这也是他对于这个可怜的女人,能做到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嫂子,这是我……路上捡的。” 与天生擅长治愈术的天使相比,恶魔擅长的其实是攻击与摧毁。 本来在地狱里找个会疗愈术的恶魔也没事,但谢尧意骨子里是个侵略性很强,占有欲又十分旺盛的恶魔,即使钟灵与他的关系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但昨天晚上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谢尧意的心情有些微妙,不太乐意让别的alpha看钟灵。 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原因。天使和恶魔之间向来不死不休,如果他这儿藏了个天使的消息被不可靠的人暴露出去,可能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思来想去,谢尧意只想到了一个人选。 当看清床上天使的面容时,安扶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不是……” 身为天堂的八位指挥官之一,钟灵的脸,安扶自然是认得的。 整个卧室里都是两股信息素交缠在一起的味道。 钟灵后颈上的标记也散发出谢尧意信息素的味道。 之前发生过什么,显而易见。 她的目光转向谢尧意,面带诧异,“你们……?” 谢尧意咳了一声,言简意赅道:“意外。” 安扶还是看着他。 谢尧意只好道:“她发.情期,我喝多了。” 安扶的眼神里透出不赞成的意思,但她毕竟与谢尧意也不是什么十分亲密的关系,不好多说。 她沉默了半晌,一边垂着头,检查钟灵的身体,一边询问:“阿尧,你还在为卓言的事情内疚吗?” 谢尧意沉默不语。 安扶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叹了口气,良久才道:“那只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 谢尧意冲她笑了一下,“先看她的伤吧。” 安扶转过头后,背后只剩下一道隐没在黑暗中沉默的侧影,指尖微微收紧。 “……” “她醒不过来是因为旧伤。” 安扶走之前的话语回荡在谢尧意的脑海中。 打仗的人,身上有点伤也是在所难免,只要不影响到行动都无伤大碍。在谢尧意的印象中,钟灵的身体一直很好。 那么这伤是哪里来的? 她什么时候受的伤,他怎么不知道? 谢尧意凝视着床上面容憔悴的女孩,眉头渐渐拧起。 他去无尘之地不过一月的时光,这一月内,天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钟灵缓缓掀开了眼皮,疲惫感顺着四肢百骸席卷而来,身体就跟被几辆卡车碾过,拆开后再拼起来一样难受,腰部间或传来一阵阵抽筋似的隐痛。 她撑着床坐起来,目光触及到什么,突然动作一顿。 房间里被褥凌乱,恶魔羽毛飘落一地。 “醒了?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那充满标志性的懒散语调,钟灵化成灰也认得。 第3章 混沌沉沦之日 谢尧意身体一僵,还没等…… 谢尧意背着手,远远地望着她,背后的手中悬停着一颗火球。 发生了这种事,谢尧意以为她会惊怒、质问,甚至哭喊,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二话不说直接和他打起来,谁想钟灵只是静静地坐在床头,唇瓣微动,声音嘶哑道:“有烟吗?” 反应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谢尧意狐疑地看着她道:“你还要抽事后烟?” 这话简直欠的没边了。 ……这下总该动手了吧?谢尧意想。 钟灵静静地望着他。 在长久的沉默中,谢尧意丢过去一根烟。 钟灵的指尖在烟的上半部分轻轻一蹭,烟瞬间被点燃,飘起了袅袅白雾。 谢尧意在氤氲的白雾中看不清她的面孔,却没有放松警惕,掌心依旧凝聚着那团火球。 钟灵看上去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想到安扶临走前告诉他的“旧伤”,他稍稍松懈下来。 对嘛,现在的钟灵重伤难愈,也已经被他标记了,怎么都打不过他,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想通了这点,他放下了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钟灵撩起眼皮,望了他一眼。 “……” “那我走了。”谢尧意道。 他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这个“麻烦”。 他得先弄清楚,他不在地狱的这段时间,天堂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就这么把宿敌晾在自己的房子里,大喇喇地出了门。 “……”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地狱都是一样的昏暗。 这里从来就照不到太阳,只能拿灯盏里魔力维持的火光来照明。 谢尧意左脚刚踏进房内,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闻到了一股焦味。 什么情况?家里着火了? 他娘的!谢尧意忽然想到什么,悚然一惊,钟灵该不会趁他不在家,把他的房子给点了吧? 谢尧意越想有可能,于是大步直奔厨房,发现没有起火的迹象后,他狐疑地查看了其他的房间,也一无所获。 房子里安静的不同寻常,他朝着烟味最浓的地方走过去,推开了门。 房间还是他走之前的那个房间,然而屋内的陈设已经焕然一新。 各种珍奇摆件四分五裂,名贵瓷器碎了一地,整个房间都非常的有战损风,配合上一地倒塌的橱柜,说是乞丐窝也不为过。 钟灵倚在昏暗的窗户边,身边散落着无数根熄灭的烟头。 她曲起一条腿,葱白手指里夹着一根烟,嘴里徐徐吐出一口白雾。白雾遮挡下的眼神飘渺复杂。 谢尧意额角一崩。 浓浓的丧意、厌弃和颓废感从女孩的眼睛里透出来,仔细一看这场景竟然有种虚无、孤冷的美感。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5 首页 上一页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