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意的心到这里彻底被刺伤,他颤抖着声音问:“那你现在是后悔了么?” 钟灵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心里痛得要命,语气却依旧冰冷坚硬,“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只得到了伤痛,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分手吧。” 呼呼的风声贯穿在山峡之中,谢尧意沉默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般吐出一个字,“好。” “对不起。”他转过身,拂袖离去,颀长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噗!”钟灵猛的吐出一口血,身体重重地砸倒在了雪地上,颊侧的血染红了纯白雪地。 天地之间是那么的干净,簌簌的雪声在耳边变得异常清晰,钟灵慢慢阖上眼,记忆中最后的片段,是那个伤心欲绝离去的背影。 对不起,对你说出那些话。 对不起,又要害你变成一个人。 对不起,不能陪你看太阳在地狱升起。 从今以后,这世上不会再有钟灵。希望你余生都能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之下,不要再陷在梦魇里,为过去的回忆受伤。 噩梦,该结束了。 太阳从深厚的乌云后探出一个角,白金色的长发在金光的照耀下一点点变为银白色,钟灵的身体渐渐呈现出天人五衰的状态。 “……” “什么?有办法了?”一直死气沉沉的谢尧意终于精神振奋起来。 圣精灵使点了下头,“不出意外,十日后,太阳便可造成。” 谢尧意欣喜道完谢,大步向外走去,他要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钟灵!这 圣精灵使叫住他,“你是要去找钟灵吗?” 谢尧意察觉到一点不妙,回过头,“怎么?” “这个消息我已经告诉她了。”圣精灵使说:“她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她说当初答应你的告白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她想清楚了。” “她走了,以后不想再见你。” 谢尧意身体里涌荡起来的热血逐渐变得冰凉,失魂喃喃道:“……她这么说的?” “……” 十日后,一轮巨大的太阳从地狱深处冉冉升起,地狱的人民欢呼雀跃,将这一日定为了“诞日节”,展开了长达一月的狂欢。 温暖的阳光从帘外泼洒进来,谢尧意在家里醉成了一滩烂泥,怔怔地盯着一只小熊发呆。 他记得当时在小木屋里,钟灵身体虚弱的厉害。等他把人带回来时,她就抱着这只小熊。 他父母的定情信物。 钟灵不知道这只熊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一切是那么的巧合,而又顺理成章。 他不能理解钟灵说的“一时冲动”,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钟灵喜欢他。 当时在雪地上答应与她分手,也是情绪刺激加自尊心受损后的一时冲动。 她留下那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走了,谢尧意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可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寻她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整日整日的就是醉酒、找钟灵,生命在糜烂与希望之间反复,直到有一天,圣洛奇找上了他。 “换腺手术很成功,你想去看看她么?” 谢尧意不明所以地跟着她,来到天使领域的一个洞窟,看见了躺在水晶棺材里的钟灵。 在幽暗的发着蓝光的洞穴里,女孩身体被埋在色彩纷呈鲜花铺满的水晶棺材里,双眼紧闭,神态安详。 谢尧意登时就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拿手去触碰玻璃上女孩的脸,“她这是……” 圣洛奇告诉了他一切。 从当时钟灵已经岌岌可危的身体状况,到她决定用自己的腺体作为创日的最后一道材料,再到最后圣洛奇实在束手无策,只能将她的身体保存在这处洞穴的棺材中,延缓伤势,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这时候,姜弦月突然冲了出来。 “她把自己的腺体挖了出来,让我立刻进行换腺手术。” 说到这里,圣洛奇闭了闭眼,似乎还震撼于那一日血腥惨烈的场景。 这处洞穴温度适宜,是良好的保存遗体的地方,钟灵伤在腺体,也不宜再多搬动,她们索性就在就在这里进行了手术。 其实圣洛奇也不是没想过给钟灵换个腺体,但换腺需要新鲜腺体,且别人的腺体出现排异反应的几率很高,一个弄不好就是两条人命。 但当时姜弦月情绪很激动,说不会有排异反应的,让她赶紧动手! 圣洛奇想估计她是做了什么。 她已经把自己的腺体挖了出来,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手指死死揪住她的袍子。 圣洛奇闭眸叹息一声,事已至此,赌一把吧。 万幸最后……她赌赢了。 至此,谢尧意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钟灵那时突然的情绪失控,以及她猝不及防说出那些话的用意。 他跪在那座棺材前,双手使劲地扒着透明玻璃,指节泛白。 他隔着玻璃,紧紧地拥抱着里面那个失而复得的人。哭得声嘶力竭,像个孩子。 . 钟灵在十日后醒了过来,睁眼就是谢尧意英俊的脸。 他胡子拉碴,满脸沧桑,毫无形象,面容却透出一种随意散漫的魅力来。 “你醒了!”谢尧意惊喜道。 钟灵愣愣地看着他,回不过神来。 她不是应该死了么?为什么还…… 谢尧意红着眼眶一把搂住了她,动作小心,避开了她刚刚长好的腺体,哽咽着咆哮道:“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谁让你拿自己的腺体去做材料的?” “腺体受损那么严重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还假模假样的跟我分手——钟灵,你这是在刺我的心、你这是在刺我的心,你知道吗?!” “……”钟灵喉口一阵酸涩,鼻尖瞬间红了,半晌,她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对不起。” “那些话,我不是真心的……” 来探病的圣洛奇和岑愫走到了门口,发现她醒了,忙喜悦地飞了过来。 圣洛奇仔细地检查了她的腺体,询问她目前的身体状况。 确认无虞后,所有人都开始应接不暇地跟她说话,告诉她她“死去”的这些日子,天堂和地狱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据说地狱的太阳如今能和天堂、人间、精灵境一样正常升起。天堂想要与地狱握手言和,为了表示诚意,送了几大车宝物过去,并承诺会派一个点的疗愈天使过去驻扎在地狱,帮助恶魔疗愈创伤,最终两族之间签订和平条约,决定休战。 钟灵心里浮起一阵暖意,他们所做的一切终于没有白费。 须臾,她提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不过,我的腺体是怎么……” ……所有人倏然沉默下来。 钟灵心中划过一个不妙的念头。 “是姜弦月。”圣洛奇说:“她把自己的腺体挖出来,给了你。” 钟灵猛地一震。 她让我给你带句话,圣洛奇吸了口气道:“这条命,原本就是她欠你的。” “如果你们之间没有横亘着家仇,她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 “只是事已至此,从前种种,都忘了吧。” ……钟灵的指甲嵌进了手心,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她是傻子么? 钟灵哭得胸膛剧烈起伏,被心疼的谢尧意一把揽进了怀里,拍着背小声安慰。 “……” 钟灵身体恢复后,谢尧意没少拿钟灵挖腺体的事情挤兑她,而钟灵出于愧疚,也默默垂下头不吭声,基本上对他的要求都是百依百顺。 直到有一天实在太过分,谢尧意轻笑着把唇从她耳边移开时,钟灵已经满面通红,羞怒地一把推开了他,抄起柜子上的一瓶红酒就冲着他砸了过去,还施了个冷冻魔法。 那酒瓶冻得跟石头一样硬,来上一下子不得满头开花!谢尧意忙一错身避开,避开的同时还不忘添油加醋地挑衅。 这下钟灵是真火了,直接在室内和他动起手来。 蓝红两色在室内交织乱窜,房子内的摆设传来“咣咣咣、砰砰砰……”的声响。 因为身体原因,钟灵很快就体力不继,身体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床上,谢尧意忙伸手去捞她,瞬息间眼珠一转,又装作被钟灵带倒的样子压在了她身上。 谢尧意拿指腹蹭了下她通红的耳根,情不自禁地逗道:“宝贝,这么迫不及待啊~” ……气急之下,钟灵一巴掌冲他扇了过去! 手腕在半空中被人一把扣住,谢尧意注视着她,缓缓低下头,吻在她指根,做这个动作时,眼睛全程望着她,红色的眼瞳中充满了欲望。 两人的身体密密实实地贴合在一起,在摩擦中蹭出暧昧的火花。 钟灵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谢尧意却加大了力气,没让她挣脱。 空气渐渐旖旎,某种不言而喻的暗示在尘埃中浮动。 良久,谢尧意松开她的手,用温柔的嗓音对她道:“可以吗?” 察觉到身体某个部位传来的奇怪触感,钟灵咬牙切齿道:“你先把抵在我身上的东西拿开,再问我可不可以。” 谢尧意很痛快地松开了手,爽快的令钟灵诧异。 他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眼睛里完完整整地映着钟灵的脸。 钟灵被他虔诚又深情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移开了眼,微红的脸偏向一边,别扭道:“问就是不行。” 谢尧意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唇角一勾,“那我不问了。” “……” 钟灵反手抓住床单,指节发白,受不住地仰起脖颈,如同一只濒死的天鹅。 她忍无可忍地发出一声崩溃的吐息,“够了……”同时伸手去推谢尧意。 谢尧意就像一头憋了许久,终于彻底得到释放的狼,没脸没皮的荤话倒豆子似的,一个劲儿地从嘴里倒出来,“宝贝,别挣扎了,你越挣扎我就越兴奋。” 他的尾巴从身后探出,如藤蔓绕树般一点一点地缠上了她光裸的腿。 室内春光一片大好,呻吟和喘息声隐没在床褥之间。 翌日,谢尧意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在钟灵冷冷的目光下低头认错,并毫无悔改之意地表示下次还敢,被后者一个枕头砸翻了过去。 . 白洛檀逃狱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监狱。他杀害了一位重要大臣,一位炽天使,本该被判除终身监禁,在监狱里服刑洗脱罪孽,却忽然在一个晚上消失不见。 阴冷的废弃小屋。 白洛檀一把将肩上的人放了下来,注视着女孩熟悉的脸,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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