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宋观清轻声道。 怀抱大氅的男子一顿,双眼下浮现一抹红晕,轻声道,“奴唤锦云。” 宋观清点头,在两位侍郎的催促下落座。 金凤流行面若白玉,身似拂柳的审美风气,京城更是此风气的发源地,上到朝臣下到平民百姓,无不按照此标准要求自身。 对比之下在山野间风吹日晒且锻炼出一身紧致肌肉的宋观清,就更显得像是没有审美的乡巴佬。 小倌倒了温酒,醇香的酒气弥散开,锦云跪坐在宋观清身旁,动作轻柔替她倒上。 “尝尝看,这儿的酒水老板亲自酿造,可是一绝。”苍吉当即端起一口饮尽。 宋观清很少喝酒,过节回莲花镇偶尔会陪宋泊荣喝上两杯,不过都是自家粮食酿造的米酒,度数不高。 “大人,尝尝看。”锦云纤细白嫩的手指捏着杯壁,送到了宋观清唇边,眼中隐隐期待着。 宋观清没让他喂,接过后尝了口。 白酒下咽的过程竟没辛辣灼喉,口感温润喝了几杯身上便开始微微发热,很是舒服。 小倌一直在边上伺候,咬着耳朵轻声细语的说笑,反观宋观清这边不像另外两位懒散的东倒西歪进美人怀中,仿佛坐案办公般端正,认真的品尝每一口饭菜,倒真是来吃饭的。 锦云因为宋观清独特的态度渐渐放松下来,不去尝试学着前辈教的那样伺候她,而是用未用过的筷子夹了不少他认为好吃的菜放进了盘内递给宋观清。 酒过半酣,两人觉得差不多了,苍吉搭着膝盖坐起身体,“宋大人,你这次前来京城是为了什么事啊?” 宋观清停箸,除却身上萦绕的酒气,半点看不出她是喝了两壶的状态。 “此番前来是想请圣上拨款修补河坝和河堤。”宋观清如实道。 “几年前清河县的洪灾还历历在目,确实需要留意避免重蹈覆辙。”厉曼语点头,手指点了点桌面,“宋大人的事就是我的事!明日上朝我会汇报给圣上的。” 苍吉瞥了眼厉曼语,“我跟宋县令格外投缘,岂有不帮忙的道理,我和厉姐一起定然能让圣上留意。” “多谢两位侍郎大人。”宋观清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神色。 话锋一转,厉曼语拍了拍宋观清肩膀,“你就放心回清河县吧,要不了两月拨款定然能到。” 宋观清抬起眼眸,黑沉沉的眼睛望着对坐两人,无端生出一丝寒意。 离的最近的锦云清楚的感知到此人温和的外表下藏着锋利不折,哪怕是跟着她们来到了花柳之地,依旧有自己的一套底线原则。 “不劳两位大人费心了,我此番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带着一分不少的拨款回到清河县。” 平淡连起伏都没有的声音骤然降低了包厢内温度。
第十一章 “京城太冷了,很快就能回清…… 回到客栈已是后半夜,小店二趴在柜台呼呼大睡不知有人回来,裹着寒风宋观清推开了厢房的门,拍去肩头浮雪走了进去。 炭火十足的温暖室内顿时融化了发丝上的雪,睫毛湿润乌黑,眸中是化不开的寒意,清冷的气味夹杂着淡淡酒香,如雪中神秘冷静的夜行者。 宋观清是走回来的,体面的婉拒了两位侍郎送回的邀请,酒酣之后彻底从她们口中得知了突然拜访邀约的目的。 原来是害怕圣上知道这些年上下勾结贪污一事,企图安抚宋观清闭嘴又或者试图拉她同流合污。 这群人诱惑人的手段除却金钱权利,便只剩下美色,偏偏世人穷极一生所追求的这三样东西宋观清是最不在乎。 想要追名逐利在那年清河县洪灾后重建,她便可以甩手前往京城赴考,顺理成章留在纸醉金迷的京城当官,但宋观清毅然决然选择留下来守护家乡,足以见得她期盼着什么。 虽说早知京城人心险恶,却不免还是心生悲凉。 宋观清吐出一口浊气,烛光映照下眸光隐隐流光浮动,脱去了厚实的大氅,周身散发的酒气浓郁了几分。 嘶——嘶—— 冬眠懒散的小蛇不知何时醒来,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蹿到了宋观清靴边,扬起上半身吐出粉嫩信子来回抖动,绕着脚边转了一圈又一圈。 宋观清以为小蛇是醒来没看见自己委屈了,冷漠消沉的情绪因屋内有着特殊羁绊的小蛇而逐渐散去,蹲下身子温柔歉意道,“把你单独放在客栈,委屈你了。” 想像平常一样摸摸小蛇,指尖还未碰到小蛇脑袋,小蛇歪了下头躲了过去。 宋观清一愣,再次尝试抚摸小蛇的身体,每次堪堪要碰到的时候,小蛇都会扭动身躯灵活的躲开,打定主意不让宋观清碰了。 小青蛇圆溜溜的赤色眼睛一瞬不顺看着她,瞳孔虽未竖起,却让宋观清感受到审视。 大概是酒楼人员复杂,又加之沾染了脂粉香薰,靠着气味辨别人的小蛇一时间没能认出自己来。 这样想宋观清打消了摸小蛇的念头,喊了店小二要了盆热水擦洗身体。 小蛇不让摸,却紧跟宋观清步伐,时不时发出嘶嘶——像是在冲她控诉什么。 进浴房宋观清特意留了一条缝隙方便小蛇进来,脱衣物时余光瞥了眼门口,只看到了小青蛇焦褐色的尾巴尖来回甩动。 宋观清轻笑一声,简单用热水擦洗了身体,身上沾染的杂乱气味淡了不少。 坐回到床边时小蛇慢吞吞游了过来,这下愿意顺着宋观清腿攀爬上她膝盖,乖乖趴着一动不动了。 “看来以后去人多的地方得带着你,不然回来就不认主人了。” 宋观清如愿以偿抚摸到小蛇光滑鳞片,却觉得小蛇的身躯不似以往那样冰凉,掌下感知是温温的。 正当她疑惑蛇怎么会在寒冷的冬季体温升高,是不是生病了的时候,桌上点燃的蜡烛发出一声清脆爆响。 “蜡烛响,好事到。”宋观清捧起打瞌睡的小蛇,弯起眼睛问,“你说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很快见到陛下,拿到拨款?” 小蛇困倦的睁不开眼睛,只能尾巴尖卷起缠绕住宋观清小指以做回应。 最后宋观清从炭盆离小蛇太近,导致小蛇被烤热了得出它体温不正常的原因,把小蛇放在远离炭盆的床内侧,果不其然小蛇的温度在她的抚摸下降到了冰凉。 出乎意料的宋观清做了个梦,梦里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如瀑的黑色长发几乎盖住了她上半身,整个人趴在她胸口难耐地来回蹭着,而梦中的宋观清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被迫当了一整晚的抱枕。 本以为奇怪的梦境会让她醒来疲惫,没成想身体半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宋观清回想起梦中纠缠的场面,微微红了耳垂,只怪昨夜喝酒勾欲,闹的她大冬天做起了春梦。 京城内似乎没有秘密可言,宋观清刚洗漱完,柳双便火急火燎赶来,明眸中是藏不住的担忧,上下来回打量宋观清,“你没事吧?昨夜没发生什么吧?” “昨日苍侍郎和厉侍郎邀我去酒楼吃酒,吃完我就回来了。”宋观清给游过来的小蛇倒了杯水,小蛇咕噜咕噜大口喝着,状态要比之前好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柳双坐下接过宋观清的水道谢,腾生出怒火,破口大骂道,“那两个王八蛋!就是想拉您下水!要是昨晚留下了,就有把柄在她们手上!” “她们不想让陛下知道户部和工部中有人中饱私囊、消极怠工,所以格外忌惮我面见陛下。”宋观清语气轻轻柔柔,半点听不出被算计的恼怒,“不过我还是想面见陛下,亲口告诉陛下清河县是一块百姓安居乐业的风水宝地,请陛下多多留意需要发展的偏远乡县。” “我也是那么想,只有百姓过的滋润,才能有更多的生产力,各方面产业才能蓬勃发展。”柳双被宋观清的注视看的不好意思,挠头憨憨一笑,“其实这是我母亲从小对我的教导,我昨夜把此行的目的告诉了母亲,她决定要帮助我们向圣上传递消息。” 有柳学士的帮忙宋观清能轻松许多,就不用担心两部用法子把她的书信扣下,毕竟作为偏远县城的县令,宋观清不清楚朝廷中的暗潮涌动。 柳学士在朝中地位不容小觑,说话自然是有份量的多,下午宫里就传来消息让宋观清收拾准备明日入宫面圣。 受了恩惠宋观清自当登门道谢,柳学士看到她比初见时和蔼了许多,招呼着宋观清进屋取暖。 宋观清放下礼物,作揖道谢道,“柳双将事情告诉了在下,下官代替清河县百姓感谢柳学士相助。” “你做的是好事,就算我不出面,朝里那帮忠贞臣子知道,也会替你出面。”柳学士心情颇好带着笑意,“你可知道当年你秋闱第一,试卷传入了京城,翰林院不少老家伙看到你答题,想你入京后收入门下。” 宋观清不知还有这一段事迹,愣了下。柳双瞪大了眼睛,好奇听着示意柳学士多说些。 “可惜清河县发生了洪灾,你留下治理家乡,没能参加春闱,不然说不准就是老朽门下的学生了。”柳学士面上笑呵呵却难掩惋惜。 清河县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那地方注定无法施展开有所大作为,不然天下能人学子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求取一官半职。 宋观清的心性她看到了,能忍耐住诱惑踏踏实实为家乡做贡献,是个有原则和底线的好孩子,想必站在更大的平台能有非同一般的成就。 柳双看起来比宋观清还要着急,恨不得拉着她当场拜师得了,归到柳学士门下不说有多好,最起码往后想打主意的官员得忌惮几分。 “担任的官职越大,责任便越大。清河县是我出生的地方,有我的家人和淳朴的百姓,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守护好故土。” 宋观清谈及家乡时表情柔和下来,周身萦绕着利益场内难得一见的精神富足。 柳学士瞪了眼欲言又止焦急的自家姑娘,再看向宋观清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人贵在知道自己要什么,才不会迷失方向,被欲望左右。” 柳府热情款待了宋观清,喝了些酒的柳学士红润着脸打开话匣子般滔滔不绝,宋观清安静听着时不时回应上几句。 与柳学士年岁相差三旬,却在各方面的理念不谋而合,一直畅谈到月上枝头,添了一轮灯油才不舍放人离开。 “子舟啊,往后多来京城走动。”柳学士在夫郎的搀扶下起身,亲切拉着宋观清手走到了一边,语重心长道,“柳丫头自小京城长大,潜移默化的想法难以改变,还要你多多提点,让她往后别钻牛角尖误入歧途啊。” 宋观清明白天下父母的苦心,安慰道,“柳双本性纯良,只需要多历练,自己就能悟透。” 外头飘起了棉絮般的雪,很快将天地再次覆上一层银白。月盘悬挂在天上,照的万物亮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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