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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徕特脸色惨白，“我去另外一艘。” 零星的壳壳虫聚集在外面，很难说会不会在出舱门的瞬间探头被致命一击。他两眼一闭做好死亡的准备，却看到卜绘翻出一把自动手枪和军用护甲装置，自顾自地装备上了。 “你们先上路，抵达飞船附近，我在后面跟着。” “你……” “我有使用武器的经验，你们有吗？” 两人表情虚弱地摇头，卜绘朝他们咧嘴一笑：“两位领航员，先害怕的应该是你们，罪犯还没落网呢。” 徕特趴在窗户边看到卜绘出了舱门，手枪自动瞄准，潇洒利落地两弹，暴起的壳壳虫被烧成灰。她警惕地巡查一圈，跳到另外一艘飞行器上，很快便钻了进去。 温露儿崇拜地抱紧拳头：“从今以后卜绘就是我的神！” 徕特哼了一声，默默坐在驾驶座上。 “快走了。总不能真让那家伙跑在前头。” …… 军方的飞行器果然十分顺手，卜绘约莫几分钟的功夫便搞清楚如何开启自动驾驶，设置导航定位。 一会儿的功夫便可抵达飞船所在地，她有些困倦地眯起眼睛，想在飞行器里睡一会儿再走。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在此刻突然响起。 【叮咚。您的配偶距离还有2992公里。】 卜绘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是不是听错了？ 智脑在说什么？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叮咚。您的配偶距离还有2898公里。】 “……” “淦啊！” 卜绘手忙脚乱地开启自动驾驶，下意识把定位设置成飞船所在地，但她很快意识到，若是辛弛真是冲她来的，只会把其他两人也害死。 她咬牙设置相反的方向。 燃料充足，不管了，先跑段路再说！万一那家伙只是顺路呢！ 【叮咚。您的配偶距离还有2604公里。】 飞行器速度调至最大，卜绘飞速逃窜，一边实时盯着对方的行径。临时系统只开启距离提示不会暴露双方坐标，若是无心很快便会拉开正常距离。 系统再次更新。 【叮咚。您的配偶距离还有2278公里。】 “……”坏了，好像真冲她来的。 卜绘额头冷汗直冒。 她又转换方向。 【叮咚。您的配偶距离还有2147公里。】 “……” 接下来的卜绘已经完全听不清系统汇报的数字了。高速行驶下的她未经过训练，逐渐耳晕目眩，卜绘恍惚地摸了一把脸，流鼻血了。 她就像一只被追赶到慌不择路的老鼠，只能凭直觉横冲直撞。 操作板上显示燃料还有47%。 这是军用巡逻飞行器，轻便速度快，相应的燃料存放有限跑不了太远的距离，一切只是杯水车薪。 您的配偶距离…… 燃料还剩…… 距离…… 燃料…… 系统温和的提示音如同恶魔低语，反复纠缠她的耳朵。 卜绘意识到自己和飞行器都已抵达极限那一刻，大脑忽然放空，三天的连轴转再加上过分紧张的后半夜，已让她筋疲力尽。 好累。好困。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 …… 轰！ 卜绘是被剧烈震动惊醒的。 安全气囊将她弹出几十米以外的距离后，她听到飞行器坠毁的声音。 火光爆裂，黑色的浓烟冲天。 ……是肋骨断了吗？ 卜绘浑身疼得快要散架，几乎是用尽所有意志力才从安全气囊爬了出来，光是这一个动作就用尽全身力气。 她急迫地快速呼吸。 冰冷的空气刺激肺部，每呼吸一口都剧痛万分。 【叮咚。您的配偶距离还有32米。】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卜绘头皮发麻地被迫接受系统死亡宣告般的倒计时。她使劲撑着地站起身又摔倒在地。 死腿，快跑啊！ 啊啊啊！ 你不要过来啊！ 卜绘内心无声呐喊，模糊的视线里依稀看到一道身影正不疾不徐地朝自己走来。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从腰间掏出手枪——这是克鲁手枪，兼具自动瞄准与发射功能。 “砰！……” 寂静的沙漠里，一声枪响。 她瘫倒在地。 …… “啪嗒。” 濡湿的，温热的血，溅到她的额头，缓慢从眼睑滑落。 一双黑色军靴停在面前。 她克制住颤抖抬头。 视线上方是一只低垂的布满青黑淤痕的手，看不出本来的模样，狰狞恐怖，血顺着垂落的指尖滴下，落在她的面颊。 古怪黏腻的触感令人头皮发麻。 卜绘的眼睑剧烈颤抖，睫毛扑朔不停。 荒漠的温度似乎顷刻间冷了下来。 那人背对着光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裸露的皮肤俱是几乎剜到肉的深可见骨的伤痕，一靠近便嗅到他浑身浸满血的血腥味。 正常人流血到这种地步早就昏厥了，他却没事人似的俯视着她，活像个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辛弛。 这个男人，是辛弛。 直面冲击时才知道区区一个人为何能让联邦官员闻风丧胆，绝口不提他的名字了。 卜绘心知自己恐怕要命丧于此，不放弃地摸索着手枪的位置。 男人见状哼笑，忽然俯身。 粗粝的指腹轻微用力，探入她脆弱的喉咙处，迫使卜绘不得不狼狈地仰起头。 手指黏腻的血液顺着她的脖颈流淌入衣缝，这种触感令人毛骨悚然。 “克鲁手枪的自动瞄准超过1.8米以外射程，准确度只有33%。下手太早。” 倒映在卜绘涣散眼瞳里的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仿佛恶鬼一般。头发泛着冰冷的色泽，乌黑泛金的眼珠有一半藏在眼皮里，这让他极为出色的眼睛显得很是阴郁。 “见面礼收下了。 未婚妻。”
第6章 抱住 漫长的死寂，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寒冬，冰冷瑟缩。 卜绘陷入一场噩梦。 梦里的她变成一颗孤独的小星球，在宇宙中漫无目的的漂泊，既无法和其他星球依偎，也停不下自己的脚步。 她大哭，飘出的眼泪宛若一颗颗透明的宝石，在无声的寂寞里滚动飘远。 “……” 卜绘突然惊醒。 冰凉的地面硌得肩胛骨生疼，她愣了一下，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等等，这是哪里？ 卜绘跌跌撞撞地爬起身，试图打开紧闭的舱门。这是一间小型简易休息室，以银灰色的基调为主，休憩生活的日用品一应俱全，且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造价不菲。 光是这间休息室舱门所用的纳米材料，就足够变卖很多钱了。 卜绘一脸茫然地走到圆形窗户面前向外看。 星空浩瀚璀璨，壮观得令人难以置信，依稀还能看清遥远的星际漂浮着一团绯红色的气泡星云，在飞船高速移动中渐行渐远。 “……”不对。 她的冷汗下来了。 那团气泡星云，不是她出差时想看的景点吗！ 她怎么离沉域星这么远了！ 脑海中的回马灯飞速掠过，卜绘猛然间记起：她好像，在辛弛说完话后，昏迷过去了。 所以说。 那该死的家伙，越狱逃跑带上了她？！ 传闻中的辛弛喜怒无常嚣张肆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要他乐意。 例如炸毁无数战舰小星球，跟地下势力做军火交易黑吃黑，抢劫联盟军，把不夜城打造成罪恶都市，建立混乱秩序，在星系之间四处流窜恶行无数……谁见了都得躲着走。 卜绘冷静地想，难道是要把她抛尸太空毁尸灭迹？或是把她丢到别的星球自生自灭？ 都说海盗虐杀成性，寻点刺激再正常不过。 无论目的是什么。 她得跑。 卜绘翻出随身携带的便捷工具包，或许是出于上位者的绝对自信，辛弛没有搜过她的身。 她在休息室的四周绕了一圈。很意外，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报警装置，看来这里是他们自己人休息的地方。 那岂不是更好下手了。 智脑小明链接辅助系统，卜绘双手高举，抻了抻衣袖，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拆门。 ……没错。 偌大的休息室里，只见一只瘦小纤细的身影吭哧吭哧对着门一顿操作。 这种门的组合装置她没见过，第一次花费不少时间才拆卸下来，过于沉重的合金材料差点让卜绘连带着门一起摔倒。 她急忙顶着门勉强推了回去，随意安装几个衔接零件好让门看起来无事发生。 好险。差点死于被门压死。 卜绘脊背发凉。 她贴着门机警地环顾一周，发现这是一间更大的客厅，四周分布许多房间，想出去还得再拆至少两个门。卜绘确定整个休息区域都没有监控后，放大胆子继续拆门。 拆。走错了，还是休息间。 拆。走错了，还是休息间。 拆。走错了，是书房。 …… 卜绘越拆越烦躁，死船，怎么这么大？到底是多少吨级别的飞船才能有这么多休息的空间？ 他们出差可都是只有棺材大的睡眠舱可以休息的！ 人比人气死人，卜绘流下穷苦的两行泪，仇富地暴力拆卸门。 她咣咣使劲推了两下，还来不及思索为什么这扇门如此好推，忽然被一股重力连人带门地吸倒。 卜绘骨碌碌两圈扎入沉入水池，措手不及地呛水。 像梦里一样的冰冷沉重，浑身灌了铅，重到呼吸困难根本无力浮上来。她费力地睁开眼，水池底部的黑白色格纹很清晰。 这么浅的水池，居然能淹死她…… 一只大手忽然拽住她的后领，将她从水中带了出去。口鼻脱离水的瞬间卜绘便竭力地张大嘴呼吸，臂膀下意识地抱紧唯一支撑物。 “咳咳咳！……” 短短几秒时间经历一场生死，卜绘劫后余生，脱口而出感谢。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睁开眼的瞬间和一张放大的脸正面对上。 湿漉漉的头发紧贴面颊，浓密的睫毛沾染水珠，似落非落。 距离着实太近，足够看清那双狭长微挑的漂亮眼睛。黑色的眼瞳轮廓泛金，人工光照下折射着金属般的锋利。捕捉到卜绘的惊恐，他的瞳孔微缩，一圈金色更加显眼，像某种冷血野兽狩猎的毛骨悚然眼神。 ……是辛弛。 而且是看起来状态不太对劲的辛弛。 卜绘：“……嗨，好巧。” 她假装活泼地打了个招呼，刚想松手呲溜一滑立即抱紧了，手指触摸到粗粝的触感，像还未愈合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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