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辛弛,她还能接受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得知真相的卜绘非常冷静。 “他会醒过来的。我们有承诺。” “……” 卜绘坚定点头:“他会醒过来的。” 第四天的清晨卓欢焰率部队赶来。 肖坞果然留了一手,驻扎在翁达星的一波军队叛变,还以为卓疏不在能顺利叛变接应肖坞,却被有所察觉的卓欢焰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几乎无人员损失,将所有叛变的军人都羁押到第一星等待军事法庭挨个审判。 本应该神清气爽的卓欢焰收到卜绘正伤心的消息,忙完押送就赶过来了。 她披着晨露匆匆赶到病房看护区,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辛弛模糊的身影正在里面躺着不动弹。这些天卜绘看起来瘦了不少,她的脸颊小了一圈,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就格外突出,像只可怜的猫崽子。 “我要担心坏了!听哥哥说你饭都不好好吃,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 她大大咧咧地坐下,把热腾腾的饭食都摆到桌上,指着食物对卜绘说:“吃。” “……我饿了会吃的。” “那怎么能行?你的身体需要补充营养!这是我盯着厨师做的,都是刚做好就给你带过来的饭呢,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 卜绘:“……” 见过劝酒的,还没见过劝饭的。 或许是太久没见到朋友,周围来往的人也不算熟悉,卜绘放松紧绷的神经跟她坐在一起默默吃饭,卓欢焰看她吃东西就很高兴,连连加菜到她的碗里。 “这个好吃。” “这是我最爱吃的。” “再来一口呗。” 门外的卓疏几人静静站着,听到里面还算轻快的说话声总算长长舒口气。裴修斯无奈道:“还得是女孩子说话好用呢。” 白三嗤地一声。花里胡哨的战舰很让他看不惯,一定要劝大嫂离这种人远些。怪不得是一家人,哥哥也让他不顺眼,妹妹更是不顺眼! 几人眉眼官司的功夫,病房里两人也逐渐聊了起来。 卓欢焰:“等会陪我回去睡觉,醒了我跟你一起看他行不行?” 卜绘:“万一他中途出事我不在怎么办?” 卓欢焰最看不惯黏黏糊糊的劲。男人死了怎么办,换呗!多得是年轻力壮英俊漂亮的,想要什么她都能找来! “万一你成了寡妇,还有我哥呢!他还在后面排队等你回心转意!你要是嫌他老我给你找个年轻的,军队随你挑,谁不服我把他腿打断给你送回去!” 卜绘:“这也太……” “总之你当不了寡妇放心吧,骨灰一扬第二天就新婚!” 卜绘:“……” 病房外的几个男人:“……”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吧! 白三冷飕飕的眼睛瞪着卓疏,好像在说,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妹妹!什么三观!比他们还歪! 裴修斯冷笑:“呵呵呵你小子还挺敢想呢……” 被当众扒了个底朝天的卓疏:“……” 就在他们都不知情的时候,病房里响彻两人说着再嫁、新婚话题,越来越离谱,躺在床上的病人沉沉睡着,此刻手指却突然动了动,仪器响起警报声。 医疗队冲到楼道欢天喜地地欢呼道:“病人醒了!” 病房外沉默相望的几人,病房内心虚的卜绘二人纷纷陷入沉默。 这该不会是听到卜绘要改嫁的消息,活活气醒了吧!
第87章 生涩的吻 听到辛弛醒来的消息, 卜绘第一时间跟着医疗队赶到病房内。经他们检测病人已经脱离昏迷状态,再休息一些时日就能恢复正常了。 如此强悍的身体素质,引得他们连连惊叹,但也只敢私底下这么说。 门外守着的海盗们个个粗壮又强悍, 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们确认无误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溜走, 生怕被抓住一顿拷打。 除了卜绘谁也不让进去。 卓欢焰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强忍冷汗打了个哈哈:“呃, 我好像还有事情处理, 先走了。” 辛弛醒过来, 别把她一把骨灰扬咯。 可惜好消息过后还是没醒。 一夜没睡好, 卜绘坐在床边轻轻牵住辛弛的手, 他的手指粗粝干燥, 平时牵手的瞬间他都会紧紧交握,表情上不显, 唇角却是微微翘起的。 只是手指动了动, 人还在沉睡,她高高悬挂的心脏又回落到消沉的状态,看着辛弛略显苍白的面容, 无力回握的手指, 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快醒醒, 再不起来, 我就不等你了。” 卜绘牵着他的手小声道:“我找别人去约会,我要跟你离婚, 我还要换个又高又帅有编制的……” “脾气好,能耐心听我讲话,身材不要太高……” “嗯……还有……” 卜绘说着说着, 回忆起自己以前的择偶标准,形象条件滔滔不绝地列了出来。谁能想到找了个进过监狱的罪犯头子,老天真是跟所有人开了个超级大的玩笑。 她正说得痛快,没发现静静躺着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狭长的碎金眼眸幽幽盯着她,看她说得天花乱坠眼睛闪亮丝毫没发现他已经醒来时,终于忍不住,用尽力气拽住她冷冷地说道。 “我死了,你得为我守寡几年才行。敢和别人结婚,我就让他们把人都杀了。” “……哎?!” 他的嗓音极低哑干涩,隐忍着怒意,被气得伤口迸裂都满不在乎,直勾勾地盯着卜绘要一个答案。 到这时候还想变心,一点耐心都没有。 说好的承诺都是虚假的吗? “满嘴谎言的小骗子……” 他的话音刚落,卜绘忽然扑上前抱紧。她不敢用力,俯身趴在他的胸膛,脸颊小心地避开伤口贴在另一侧,就这么抱着辛弛一动不动。 “……” 他陷入沉眠时空荡荡的、苍白的心房,此刻终于被填满。 胸口濡湿的痕迹渗入布料,温暖的热意刺得他生疼。卜绘就这样趴在他的身上不说话,濡湿的热意却一点点扩大,于是他的浑身也被这酸涩的刺痛感包裹。 一只大手缓缓地捧住她的脸颊,指尖触到泪痕的瞬间不禁瑟缩。 辛弛想,他的人生中终于也迎来让他害怕的事物了。 “……别哭。” 他艰难地控制麻木的身躯,帮她揩掉眼泪。这一次,他不再想让她为任何人,流下她的泪水。他不想再看到她为任何事而伤心。 他的嗓音低哑得要命,却很温柔。 “你的眼泪很珍贵,卜绘。” 病房里沉寂了一瞬。 这些天的恐惧担忧终于被释放,卜绘捂着脸哇地哭出声,任由他如何道歉好话都无用。 病房大门忽然被打开,裴修斯、白三一众听到哭声表情严肃悲伤地赶进来,还以为老大突然不行了。惊闻噩耗他们戴上裴修斯准备的白花,个个身穿黑色制服气氛压抑地闯入病室内,然后,和醒来的辛弛面面相觑。 “……” “……” 卜绘尴尬地擦掉泪水,撞上裴修斯哀怨的眼神:“……”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吐出几句冷酷的训练交待,卜绘终于懂裴修斯为何如此悲伤了。他们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参加葬礼呢。 要不是她了解裴修斯,都以为他想谋权篡位当老大了! 辛弛彻底醒来的事很快传到元帅的耳朵。他的精神恢复许多,拄着拐杖稳稳地来到医院走廊,看到混不吝的白三也只是冷哼没说什么。 白三深感收到挑衅,不忿地跳脚:“这老头,真把自己当回事啊?小心我炸了你的老巢……” 知情的裴修斯、赫音二人满头冷汗地拦住他,劝他不要再作死。 病房内听不到外面的吵吵嚷嚷。 辛弛面无表情地静静躺着。 元帅低低咳嗽一声,站在他的病床前,寂静的沉默持续了很久,这才缓声说道:“这次的事得感谢卜绘,如果不是她冒死毁了核心大楼,又救我出来,如今应该是肖坞的天下了。” 提到肖坞的名字,他的唇角颤抖。 “当年的事……我欠你们的太多,罪恶实在难以赎清。我本应该跟着肖坞一起去死,但卜绘说,有些话留着活的时候才能说清楚。” “你的父亲一族并非我送入虫洞,但我也有放任的罪责,那晚我喝醉被他撬出风声,才害了你们。这些年每当想起当年的事,我都痛苦万分,折磨得难以睡眠!或许,这就是我权欲熏心的代价。余生我都会为之赎罪……” 辛弛错开眼盯着窗外澄澈的日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要卸任元帅的职位。一个月后,由我跟秘书长全程旁观下举行下一任元帅上任,将由内阁投票选出,你们的意见也至关重要。” “……” 辛弛难得感到意外,冷眼瞥向他:“这倒稀奇。我以为你会死在宝座上。” 元帅苦笑着说道:“花了三百年看清的事情,我真够愚蠢,若是再错下去这一辈子也算白活了。我打算去一些地方看看,听卜绘说过,还有很多潦倒穷困的孩子们被压得喘不过气,余生我都会奔波在路上,一点点解决地方的懒政苛政。” 辛弛又是一阵沉默。 他的浑身戾气从童年那场大火后就毁掉了,他本应该平稳宁静的日子,他的志向,他的未来,都变得浑浊不堪,固执地向泥泞黑暗处前行。 现在对方姿态平和乃至软弱地坦诚告诉他一切,辛弛想嘲讽,想冷笑,最终归于平静。 他低垂眼睑,嗓音冰冷地说道:“你的事,我不感兴趣。但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 元帅苍老的面容露出似笑似哭的表情,他不再得到辛弛的怨恨,心里释然,有种称之为悲伤的东西笼罩着他的头顶,几乎是瞬间,他回忆起年轻的夫妇同样也是这般不怨不恨,平静接受一切的模样。 他的祖孙们,都比他强太多。该引以为傲的从来不是他们,而是他才对。 元帅借着看太阳的机会眯起眼睛,好让眼缝的泪水不再汹涌。 他确实老了。 不再是当初那个不在乎家庭、满心满眼都是联邦的统治者了。 “……你的眼光,跟你母亲一样棒。” 日光终于不再刺眼到想流眼泪,元帅长舒了口气,留下这句话静静离开。 病房里的辛弛抿唇不语,久久没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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