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慈悲,也多了阴虚。 他似乎还没发现自己的变化,神态自若,萧敛之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明壹心直口快,之前发生的事太过离奇。他忍不住想要问个明白,一时语快道:“空悟大师,今日之事究竟是为何 ?您与那蟒妖……” “明壹。”萧敛之冷声打断。 只这一句,大师兄的威严就把明壹压得死死的。他半声不敢再发,而是用怯怯的眼神投向萧敛之去表达自己的疑问。 接下来静默无声,明壹心里毛毛的,怎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空悟忽然摇摇头干笑两声,无奈问:“你们都是青丹宗的后生?” “是的。”明壹回道。说完他拉了下萧敛之的衣袖,不自觉往师兄身后躲了躲。 空悟没有再言,而是仰首久久看着满山星子铺满天幕的寂寥。 他不禁自叹:“空悟,空悟,空悟一场。哈哈哈,都是命啊。” 空悟终于在这一刻得知,师父为何会给他取这样的法名。原来是早有预知。自己虽是一代禅宗大德,对于佛法而言却终究空悟一场。 空悟眸里夹杂着黯淡惆怅,白泠溪心觉:为何这番言语会有种在交付遗言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风太大了,空悟咳了咳,眼看面前站着的几位年轻人精神焕发,朝气蓬勃,且个个都是好根骨,若是再等造化几年必能在修仙界有一定成就。 和他这个老头子比起来就如初生的太阳比起落霞的日光般,他们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啊。 空悟想,此遭能与他们相遇也是缘分。于是吐出一口浊气,话语里带了丝不可闻的讽意,虚弱述来道: “修仙修仙,世人都以为修成了仙就已经达成正果。其实飞升成仙的人如若犯下重罪就会被驱赶回凡尘世,只能凭借机缘再次修炼成仙回到仙庭。” 语气悠远,他的眸光仿佛透过几人望见了空荡前世,“堕仙会被消除记忆,直到死亡时才会忆起前世种种。当然这也不排除有些个例因机缘巧合觉醒,记起来路。可是,天道哪能允许犯了错堕仙记起往世?但凡觉醒的人,在觉醒的那一刻就已被天道察觉。只要再次犯下一丁点错,就会迎来天谴。” 空悟眼里眸光闪烁,白泠溪竟从看出了精明算计。萧敛之暗思,这和蟒妖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佛家向来讲究机缘因果,禅宗大德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不着边的话。 白泠溪和萧敛之同时心下一凉,除非空悟就是觉醒的堕仙,这诡异的种种或许就是暗示他终究会迎来天谴。 泥菩萨的脸逐渐崩裂,空悟不再言语。挥了挥手,机缘之下,他能提醒的只能到此了。若是年轻一辈也有觉醒,或许可以顺着他摸索的方向继续前进,甚至破解。 老和尚至今觉得难言,如同溺水被暗流裹挟,试着挣扎却沉入海底看不到尽头。他疑惑,但许多事情还不清不明。就只能归于天命。 而他如今,就要被所谓的天命给杀死了。 前辈委婉送客,四人不再逗留。各行一礼后就离开了。 白泠溪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泥菩萨怜悯慈悲的琉璃细眼。其中宛若含泪荧亮,她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对她笑了起来。然后下一秒就彻底崩塌荡起土尘。 天雷滚滚欲来,黑压压的一片,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破碎之中,老和尚也随之盘坐在地,身子向后仰去。 白泠溪还是收回了目光,再看下去说不定久会牵扯自身了。 离开此地后,明壹至今云里雾里,站在云景灯身边自言自语道:“空悟大师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年纪大的都喜欢胡言乱语?” 云景灯重重拍了下他的头,“小孩子别多问!” 明壹捂着头切了一声,怕被脾气暴躁的云景灯听见只能撇过头窝囊地暗暗嘟囔着:“好像你听懂了似的。” 明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这里除了萧敛之外还有个金丹期修士。一般修炼得好的人都悟性不差,这样想着,他转而追上走在前面背影孤零零的少女,凑到她身旁含笑问道:“白师姐,你听懂了吗?” “没有。” 回答他的只有少女冰冷无情的两字。 气氛陷入尴尬,明壹凝噎,敢说又不敢说的。只好默语。这个白师姐虽然长得可爱娇小,但看着挺不好惹的。 因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和萧敛之一样的气势……
第3章 扰了心清静 ———青丹宗 山峦连绵起伏数里,青黄交错横亘其间,磅礴宗门之内一眼望去,石梯通天,云海浮沉。 一片火红枫树林掩藏的小峰洞府里,少女衣角翩跹,她灵敏越过与外界枯萎不同的鲜活的花花草草,绕过摆布有条的假石长廊,行至伏奇身边。 藤椅上正在小憩的老头儿有着仙风道骨的白色长须,此刻手中握着的蒲扇以一道优越的曲线“从天而降”正巧落在白泠溪手中。 白泠溪莫名其妙接了把扇子。 她握着扇子把柄的手逐渐好奇地往上攀附,细观上面的纹路,这扇子想想也知道是谁的,老头的东西总是宝贵的奇物。 于是刻意为之地将扇子摇起一阵弧度,那柄扇子仿佛扇出的是灵气一般,扇来的风裹挟出令人神清气爽的清纯灵气,扫去一身的疲惫。 果然是好东西。 发丝飞扬的同时,白泠溪摇着扇子走近,俯视着椅上的老头,阴影大片覆盖在他面上。 她语气无甚起伏道:“师父,弟子回来了。” 伏奇自从白泠溪踏入枫林时就已经知道她回来了,这会儿偷摸着睁开一只眼瞅了下头顶上遮住他阳光的白泠溪。 伏奇老头儿似乎并不想与她正对上眼,被抓包装睡即刻就从鼻里哼出一声。 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修炼太过认真,搞得花儿般的年纪就成了小古板。 “回来啦?” 伏奇伸了个懒腰,把藤椅换了个方向,秋日温和的阳光又重新投在脸上。他微眯着双眼,光滑油亮的皮肤透出点红润的光泽。 白泠溪把他要的东西递了过去,她眼眸深邃,敛下一丝暗沉,究竟要不要将在枯林里发生的怪事给师父说…… 空悟大师总归是前辈,私下诟病似乎不好。 伏奇接过他专叫白泠溪去取的东西,一抬眼却见她一脸暗暗犹豫的表情。她自小就拜在他门下,对于这个小徒弟伏奇早就摸透了她的性情。 伏奇眉毛竖起,心中暗自咂巴着,真是奇了怪了,才只是出去一趟而已,平时只有修炼瓶颈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这会儿却暴露出来了。 他还以为,他这个徒弟能一直都能保持喜怒不形于色的风度。 “丫头,出去一趟怎么还有了心事?说出来给师父听听。”伏奇还是忍不住地问。 白泠溪面对师父的关怀,沉吟一番,还是把遇到云景灯一行人和空悟的事儿都一五一十讲了去。 伏奇这会儿沉默了,索性也不再晒太阳,站起身来背对着身后远青渺渺,耸立入云的山峰。 白泠溪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师父此刻神情应该是有些微妙的。 清脆鹤鸣渐远逐近,未见其形先闻其声。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就有只白鹤从天边飞来,落脚在伏奇不远处的地方。 白鹤展了展翅膀,叽叽喳喳在伏奇耳边说些什么。 随即伏奇摸了摸它的头仰首哈哈大笑,他拂了拂衣,眸光深邃地看向白泠溪说道:“看来我与师兄心有灵犀啊,本想先行一步去他哪。谁想他这会又正好叫我们过去。走吧,小徒儿!” 白泠溪猜测应该是空悟大师的事儿,萧敛之也才回宗,想来也向掌门禀报了此事。 二人一同御剑至掌门所在之处的玄峰。 刚入议事堂,素墙宝珠满目,殿内沉香缭绕。 除了坐在最高处的掌门,还有一位身姿颀长,相貌出众的青年陪在掌门的一旁。 掌门寒道子中年模样,红光满面,目蕴精光。一头乌发长长拖曳在地。 见师徒二人进来,寒道子剑眉一抬忙着笑呵呵道:“师弟师侄来啦,纵妄,快上茶。” 白泠溪看向那抹正在添茶的身影,他因弯腰长发铺散在绣有云纹的淡蓝肩头,似丹青画上铺满浓淡相宜的黑墨河山。玉面静凝,神态端庄。粉红的唇轻抿,鼻尖处凝起一点身侧淡白的夜明珠的光。显得人更为清冷瑰丽。 敛之,纵妄,萧敛之的字原来叫纵妄。 萧敛之表面虽是平稳冷静,冲泡好恰到好处的茶,内心却因白泠溪在场知道了自己的字有点别扭。 他的眼神不自觉移向下面的白泠溪,他稍分神,手上斟着的第二杯茶差点儿满了。幸而他及时反应过来,没能让茶水尴尬溢出来。 因殿中只有他们四人,萧敛之端着茶一杯杯送到白泠溪和伏奇前。 “ 师叔请喝茶。” 对面的青年低垂着眉眼,修长如玉的手指双手端着茶杯。瓷白的颜色和指间的淡粉相得益彰。伏奇慈爱地应下,接了茶杯。 剩下的就是白泠溪。 萧敛之:“ 师妹,请喝茶。” 不知为何,他居然有点紧张。 白泠溪一双手稍抬起,她也有点不知道手该往哪放的感觉。总觉得无论怎么接都会相触到手指。 她纠结着,还是一只手去轻握杯身,一只手托住杯底。 其中不免握住杯身的手覆住萧敛之的指尖,萧敛之只觉手上忽然传来微冷的软意,心里咯噔一跳,抬眸见到一只小手的青葱玉指盖住自己的大半手背。 茶杯稳稳当当地接下,短短一瞬间让萧敛之面红耳赤。 他恨自己的纷飞念想,扰了心清静。 寒道子也不再寒暄,声音浑厚不大不小传遍大殿,他语气不带悲怆,反而因为许久没见底下少女而轻快道:“ 听纵妄说,白师侄也在枯林见证了空悟大师圆寂一事。” 白泠溪瞳孔微缩,空悟大师圆寂了? 回想起走之前那崩塌泥像灰尘中向后仰去的瘦削身影,白泠溪虽有预料,但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难免震惊。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 “回掌门师叔,晚辈的确和萧师兄云师姐他们在枯林见了一面空悟大师。 ”白泠溪抱拳回道。 伏奇在旁边听着,听到这话瞟了一眼萧敛之。 “ 嗯。”寒道子手抚胡须,浅浅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确定下来后对白泠溪道:“空悟大师圆寂一事震惊修仙界,恰好那时你们在场,与空悟大师圆寂的时间吻合。 ” “ 听纵妄说空悟大师圆寂前的遗言颇有玄妙,云景灯和明壹心性不稳,你与纵妄既有远超同龄人的修为,品行也足够端正。如今禅宗有意查明空悟大师圆寂的真相,求助于我青丹宗。不知你们可愿一助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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