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需要平衡,天庭亦是。阴阳黑白正恶,都要相互联系。 天庭把这点余气凝成了魔魂珠,放在恶兽池受恶滋养,好维持恶的平衡。 她暗暗思索,魔魂珠确实被人偷过一次。 偷珠子的人,好像是西海龙王家的儿子。 当时此事震撼三界,西海龙王的脸面也丢尽了三界。这导致尽管被气得大伤,他也要拖着病体亲自处置那逆子。 结果就是逆子被老爹亲自开膛破腹,取出了魔魂珠。而后被剥去了仙体,打下人间遭受重重轮回,永不再升仙。 这事在她还没下来的时候,也依旧是茶话热谈。 白泠溪饶有趣味地深深看了他一眼,想不到正主就在眼前。 她了然心道:怪不得他能借龙王的法门建立起龙王法宗,原来自己的本体就是龙。 她疑惑问道:“那你为何没有被剥夺记忆?” “魔魂珠所蕴力量甚大,从我吞入腹中的那一刻,就已经吸收到了我的四肢百骸。他们取出来的珠子,早已经不如以前。就算我被剥去仙身,也依旧能保留记忆和力量。” 藏庭雪回想起当年的事,有些神伤。眼底真实的颜色里,凝结了一丝冷意。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我们继续吧。” 他的手指扯住她的衣襟,白泠溪按住他的手,冷眸里带了点急切,“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堕仙?” 藏庭雪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忽然变得阴沉。 “泠溪未免心急了,等事后,我就告诉你。” 他的手将白泠溪的手打开,快速地拉扯她的衣襟。 这时,窗外打来一颗石子,飒风袭来,在快要打上藏庭雪的眉头之际被他的灵气挡返悬在空中,他把石子握在手心,侧颜看去窗外。 “谁!” 白泠溪早在等合适时机,趁这时反击一拳打向他的下巴。 电光火石之际,她扒开藏庭雪的双臂,从他的身上跳下滚到门边。 白泠溪红裳魅艳,她单膝着地,从心口抽出一丝红线。 红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柄锋利细长的剑,被她握在手中,风华欲显,灼灼动人。 窗纸被石子破出一个小洞,下一瞬木头裂开的声音传来。 裂缝沿着窗沿延伸炸成木屑,而后随着砰得一声,整个窗子都成了飞灰。洋洋洒洒,小木屑飘落在火烛的火苗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有人身穿着龙王法宗的黑红袍子,长腿一跨,破窗而入。 月光洒下,照在他的侧脸。 这是一张普通至极的脸,正当白泠溪期望的目光渐渐放下时,他青白的手指扯下鬓边的皮。 一张透明的皮被来人随手捏成粉,他站在白泠溪身边,朝她伸出了手。
第62章 找个能制住他的人制他 藏庭雪怔怔走近几步, 眼眸微眯。 只见萧敛之和白泠溪一左一右,默契天成,并肩而战, 如临大敌般执剑对向他。 他玩味似地看向萧敛之,视线攀上他的面容, 确认了好几番才确定真的是他。不禁笑着咬牙道:“你为何在这?” 白泠溪也看向萧敛之,眼眸渐渐变暗。 身边青年剑修周身灵气迸荡,眉宇间透尽傲然寒霜, 张狂出世, 不似凡仙。 或许, 现在不该叫他萧敛之了。 萧敛之笑眼盈盈, 拂了下自己的一身龙王法宗袍子, 轻快道:“我一直都在这啊, 只是你没发现。” 藏庭雪漫不经心地再打量了他一眼,细思量了半晌。能跟过来的,就只有抬轿子的那几人。先前萧敛之从脸上撕下来的一层皮,上面那张外貌平平的脸,恰好是给白泠溪抬轿的其中一人。 萧敛之这是化成了龙王法宗弟子的样貌, 一路上抬着轿子跟过来的。 藏庭雪神色转变,皮笑肉不笑地啪啪拍起手掌来,幽幽叹道:“合欢宗的化形术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原来是水樾仙尊大驾。” 水樾仙尊四字一出,白泠溪和萧敛之对望一眼。二人眸光流转,皆是含了点惊愕的神光。 前者早有预料, 平静的面容下掩下些许感伤。后者淡淡担忧,卑怯一闪而过。 穿梭百年, 故人终归相逢。 这悲情稍纵即逝,下一刻就变为雷霆怒射, 杀意渐显。他们都懂了对方的意思,即刻动手,把这一切搞清楚。 萧敛之剑气席卷膨胀,包裹着藏庭雪皮肤的每一寸。 方才听墙角,藏庭雪说的他都听到了。 西海龙王那偷珠子的小儿子名字叫敖夏。而眼前的这个藏庭雪,就是敖夏。 他喝道:“竖子敖夏!逃过天劫,杀堕仙,乱仙道。本尊与战神大人授天命下世,是为阻止你的大谋!” 藏庭雪将扇子从袖中拿出,面上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就凭你们?不是仙神本体,还想妄图杀我?” 花发给他添了一丝老成,眉宇间散发出阴沉的忧郁。他看向白泠溪时,眸中掠过一点怜惜。 “堕仙的结局必然是被我杀死,为我所用,包括你……看来今夜咱们洞房不成了,那我就直接送你们上西天!” 随他话落,扇子割破冷冽的空气扇出排江倒海的杀气。 白泠溪后弯腰躲过,身后的门刹那变成飞屑。带来的气流吹动了她的衣袖。 扇面擦过她的鼻尖,回旋到萧敛之那边,铮得一声被他一剑打回到藏庭雪手里。 回腰之际她甩出红霜剑朝藏庭雪的双腿飞去,剑光扑闪间,红霜带来的火光在他脚下圈出层层火焰。 藏庭雪残影如同黑夜鬼魅,纵身一跃破了屋顶。 白泠溪召回红霜,也和萧敛之相继跳上屋顶。 月黑风高夜,三人站在冷风中面对面直对着。 藏庭雪的衣摆被火燎了一角,屋内已经升起大火,从四面扩散开来。 月华如洗,白练缠绵。 山河似乎都被震碎,底下的龙王法宗摇摇欲坠,木屋瓦片悉皆被抖下来碎渣。 几个来回过后,白泠溪和萧敛之渐觉吃力。藏庭雪一介罪仙,保留记忆潜伏了这么多年,能在暗地推动其他堕仙自行走向死亡,其实力雄厚,极为不好对付。 滚红的日头从青暗葳蕤的山峦间缓缓升起,暖橙的阳光遍布大地。 一夜过去,才被加快修整好的新房木屋已经被烧得灰焦一片。三人这片打了,还转移阵地打到了另一山头。 山巅云海环绕,白泠溪清瘦的身肩顶着重重繁复的灼灼红衣,望眼过去比那山窝的太阳都还要火红。 嫁衣广袖早被一来一往的杀招撕成了褴褛,两肩上挂着的一排排石榴珠裹着的血珠坠入衣中不见。 白泠溪脸上几痕斑驳血迹,浓密鬓发中的凤头步摇缀着金线流苏,也跟着她不稳的身影左右摇晃。 她流畅清晰的下颚映着光,清秀的容颜有了几分枯木残败之气。 打了这么久,她的身体早已透支。白泠溪颤着双腿半跪在地,剑锋没入泥土碎石中,红霜的剑柄在她掌心震颤出细碎嗡鸣声。 萧敛之呛着血沫想要过来搀扶她,踉跄着刚走出几步,就被藏庭雪反手用扇子罡风掀飞。 藏庭雪斜睨了他一眼,扯动了下唇角。他绕到萧敛之之前,殷红婚服下摆微曳,当着他的面踏着故作轻松的步子最终停在了白泠溪跟前。 他半跪下来,染血的指尖擦着她脸上的血迹。可惜不但没擦干净,还越擦越模糊。 白泠溪难得好脾气没回避,抬起眼看着他,气若游丝道:“我们认输,你可以给我们讲讲,你为什么要杀堕仙吗?” 萧敛之在另一边撑起身来,从后面慢慢移步接近藏庭雪,掌中聚起灵团。 藏庭雪敛下眼眸,心道反正他们也活不久了,说了也无妨。 不管是楚长缊还是白泠溪,他对她总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感情的。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白泠溪的耳畔,仿佛是在讲一个别人的寻常故事。 “从前,在我被推下求仙阶时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属于堕仙的标记。仙官会将每位堕仙都注入一种特殊的先天气,我当时偷偷抽取了一丝,并带到了下世。后来我运用那缕气加工成了一个器皿,只要有新的堕仙被贬下来,我都会收到器皿的提示。 我体内魔魂珠的力量,能帮堕仙找回从前的记忆。于是我精心布置他们每一人的局,让他们觉醒。并顺水推舟,使他们一步步地安然赴死。只有这样,魂体才能更加醇粹。在悄然中炼化堕仙,滋养我的力量。不日,等炼化完你和萧敛之,就可以让我重返仙庭了。” 说到最后,他蓦地高笑起来,不屑地把白泠溪的脸掰到一边儿。 她倔强的眼眸中闪过冷意,看到后面悄悄接近过来的萧敛之,到底是没有言语。 萧敛之从藏庭雪身后袭来,雪剑上倒映出的红日如同血染。藏庭雪脑后突感凉风,他微微挑眉,身子往旁一偏,萧敛之的剑就这么抵着灵团擦过他的脖颈。 眼见剑尖偏了位,萧敛之神情凝起慌张,失神间又被藏庭雪一掌击飞。 他吐出一口血,奋力想再起身,眼前却逐渐模糊,再也撑不住地躺在地上。 见此,藏庭雪鼻子闷闷哼出一声,“不自量力。” 正当这时,白泠溪看准时机持着红霜剑刺入了他的腹部。 插入血肉的哧声让藏庭雪愣了一瞬,他往下看去,正好对上白泠溪一双狡黠清亮的雪眸,以及自己血肉模糊的小腹。 他眼尾懒懒地垂下,干裂的唇瓣翕动,低低暗骂了一句,似是被气笑了。 白泠溪本来也已经体力不支,藏庭雪此时左手握住红霜剑的剑刃,控住她的力。然后唰得把红霜拔出,右手执扇毫不留情地将她给掀飞出去。 白泠溪后背着地,后槽牙都要被咬断,她嘴角溢出血,连红霜虚弱得化成红线钻进了她的心口。 白泠溪发誓,她一定要报复回来!找能制住他的人制他! 藏庭雪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炼化他们二人,现下最重要的是保留底线和体力,然后再想办法对付他。 随后,白泠溪甘心地和萧敛之一样咸鱼般躺在地上,等待命运的安排。 鸟群惊飞的翅膀扑腾声乍起,由藏庭雪号令上来的龙王法宗弟子们着急忙慌地赶来。 一见地上到处都是血迹狼藉,几人无措地面面相觑。 藏庭雪亦是元气大伤,见到萧敛之和白泠溪就觉得头疼。 他含怒拂袖而去,对底下的人吩咐道:“此二人违逆龙王,把他们拖到宗内找个院子关起来!由本君亲自布阵!将他们祭予龙王,献身于我龙王法!”
第63章 我忽然觉得待在这挺好的 白泠溪从睡梦中苏醒后,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头顶上的古拙木梁与青灰瓦片纵横交错的屋顶。 晨光透过窗户泄进来,细细的粉尘宁静悬浮, 被镀上层金光。走廊的屋檐底下悬挂着的竹篾编织屏布在风中轻晃。舒缓,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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