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有拉紧,磁浮轮车的声响伴随灯光传入。 于此同时,屋内传来了一声叹气声。 人在想睡觉又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容易烦躁,哪怕袁清悦这种情绪没什么波澜的人都感觉心底有些难受。 袁清悦摸了摸自己的头,头发被自己抓得乱糟糟的,她意识到现在自己好像有些失眠了。 也对,因为发烧生病她都睡了两三天了,她现在哪还能睡得着。 于是她就这样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数着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星星或者小绵羊。 夜色如墨的夜晚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海,将处于半梦半醒之中的袁清悦溺于其中。 因为感冒鼻塞,袁清悦最近几天的呼吸都有些困难,现在的她宛如是真的被摁在了水中,海水咕一个劲地咕噜噜往鼻腔涌入。 袁清悦吸了吸鼻子做出挣扎,企图用这个方式让鼻子通畅些。 骤然,感觉好像闻到了海水的味道,海水是什么味道的? 她只记得小时候和唐周恒被养父母带着一起去见过海。沙滩上其实很难找到美丽又完美的贝壳,但一路上见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袁清悦都不认识。 唐周恒牵着她的手,顺着她有些好奇的目光一个个介绍。 “这个是海葵,海葵目的海洋刺胞动物。小悦,这个有毒的不要碰哦。” “招潮蟹,十足目沙蟹科,这个倒一般不会攻击人。” “咦,哥,这是什么,好恶心啊。” 袁清悦抓住唐周恒的手臂,脚一抬往他身后躲去。 唐周恒下意识握紧她,笑道:“这是沙蚕,属于环节动物门。最近貌似是沙蚕的繁殖季节,所以可能还会见到很多沙蚕。” 唐周恒大了许多的手掌握着她的手,和年幼逃难时一样,像是怕她走丢似的,牵得很紧。 但不一样的是,以前他们牵着手时总是在跑,为了活着没有目的地跑。 而现在牵着手时能慢慢地走了。 脚底踩过被海水拂过的砂砾,软软、湿湿、黏黏的,感觉很奇妙。 迷迷糊糊中回想起小时候的事,袁清悦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真的闻到了海水的味道。 不过想起她睡觉前用生理盐水冲洗过鼻腔,她又觉得或许只是生理盐水的味道。 只是渐渐的,袁清悦甚至感觉背后有些黏腻潮湿的感觉。 可是最近天气还不错,凉爽又晴朗的天气怎么会有这样的潮湿感? 潜意识的理智与她现在的感官打架,无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袁清悦侧着身,感觉身后传出一些声响,随后,腰上有些凉飕飕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冰冷的物品贴了上来。 潮湿冰冷的触感黏在身上,身上的布料被掀起,弄得腰上的软肉有些痒痒的。 袁清悦下意识抬起手挠了挠腰部,手腕也忽然被这样潮湿冰冷的触感侵袭。 她低头看去,黑夜里看不清颜色的长条状物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与其说是缠绕,手腕更像是被牢牢地吸附。 袁清悦下意识捂住嘴,手臂抬起,长条状物随着手臂贴近,耷拉在自己的胸前。 她忍不住放开嗓子呼出声——
第4章 喜欢喜欢4 果然生病了才会撒娇呢。…… “唔——”袁清悦呼吸猛地一滞,双眼睁开的那一瞬,一片空洞,紧接着她又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 短暂的窒息过后便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心率从一百多慢慢降回了休息状态的正常值。 等看清眼前的画面后,她才意识到刚刚是梦,是梦啊…… 袁清悦从小到大就会做很多稀奇古怪的梦,不过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章鱼长出触手还是第一回。 她情绪天生的稳定,与其说是稳定,其实是她对任何情绪都不敏感,以至于她其实很难感知与体会到人类正常的喜怒哀乐。 但袁清悦一直知道害怕与恐惧是什么样的。 因为害怕这种感知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种痛觉,比如她吃到辣椒的时候肯定能感觉到辣的刺激。 客观意义上辣是一种痛觉。 那么主观意义上害怕与恐惧对于袁清悦也是一种痛觉。 意识逐渐从睡梦中抽离,袁清悦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只章鱼人,自己身后长出的触手攀附在自己的身上,甚至缠绕在自己的四肢上。 只是明明梦醒了,袁清悦依旧感觉有什么东西抓着她的手腕,袁清悦睁开眼睛顺着床边看过去,才意识到手腕上搭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姐?!” “妮儿,你咋咧,某事吧?” 两道声音在空气中相撞。 袁清悦刚从梦境的恐惧中抽离出来,又被袁思云这一嗓给吓得直接从床上弹射坐起身。 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那天生丽质肤白貌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异父异母的亲姐姐,“姐,你说话怎么变成这样了?” “咳咳咳……”袁清悦扯着嗓子,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颈,自己的嗓音可比她姐的口音还要夸张。 袁思云大抵是从袁清悦的目光中感觉到了那么些许的惊讶,她咳了咳清清嗓子,赶紧切换到正常模式的语言系统: “呵呵,姐最近接了部新剧,为了符合人设,说话习惯这样了。” 想起刚刚袁清悦覆在眼皮下震颤的眼珠和微微皱起的眉毛,袁思云轻轻地搂住坐起身的袁清悦,“小悦,刚刚是做噩梦了吗,别怕别怕,姐姐在这呢。” 袁思云是袁清悦养父母的亲生女儿,是一位活儿和钱都不缺的二线女明星。 典型的体验派演员,共情能力爆棚,每次演一部戏就是体验一遍人生。 袁清悦感觉每次见姐姐,都觉得姐姐变了个样,她对此习以为常,她浑身没劲地将脑袋靠在姐姐身上。 袁思云这两年有些名气,行程满得袁清悦只能在用上网时候才有可能见到和袁思云有关的娱乐新闻推送。 “姐姐,你怎么来了?”袁清悦依旧一副公鸭嗓的声音让袁思云的眉毛拧得更紧了。 “你哥联系不上你,担心你。我最近一周都在这边,顺便来看看你。” 袁思云摸摸袁清悦有些炸毛的脑袋,怀疑她这是发烧给烧炸毛了。 “怎么就突然生病了。”袁思云嘀咕道,倒了杯温开水递到袁清悦面前。 “哥联系不到我?” 袁清悦接过杯子的手顿住半秒,她将视线移到床的那一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昨天傍晚一觉睡到了中午。 “对啊,阿恒都要急哭了。”袁思云夸张道。 袁思云还是很疼爱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当初要不是她,爸妈也没下定决心收养袁清悦。 但有之过而无不及,唐周恒对袁清悦比她这个姐姐还要心细得多。从小到大和袁清悦有关的大小事他都会放在心上念着。 袁思云早就习惯自己这异父异母的亲弟是妹控这个事实。 听到姐姐这样一说,袁清悦低下头,摸了摸鼻尖,她前天还答应唐周恒每天和他报备一声身体的状况,结果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和唐周恒联系。 “昨天太累了,睡得早,就没有收到唐周恒发来的信息。” 喝过几口温水的嗓子总算没有刚刚那么干涸,袁清悦的声音听起来也没周末那两天严重。 她托着水杯,又咕噜噜地喝了几口水。 房间静谧得只有袁清悦喝水吞咽的声响,没过两秒,一道比吞咽声更大的声响从袁清悦的身上传出——肚子的咕噜噜打鼓声。 袁清悦下意识地捂着肚子,抿着唇抬头看了眼姐姐。 扯了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她其实不太会做表情,并不是因为面部神经与肌肉有什么问题,只因为感知不到很强烈的喜怒哀乐,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些喜怒哀乐而做出表情。 袁清悦知道自己在这其实不太正常,至少在正常人眼里,不正常。 无法感知到自己情绪的波动,往夸张来说或许是某种心理疾病。 但她很聪明,因为身边的人,无论是姐姐,还是唐周恒,就连爸爸妈妈都是共情能力爆棚的高敏感人群。 她会观察他们的表情,学习模仿他们面对各种事件发生时应该出现的情绪状态。 以至于一般人完全看不出来袁清悦是个可能有情感障碍的人。 袁思云看着她有些呆呆的表情,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 “小悦,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了饭和汤来,先吃点东西。吃饱了等会给阿恒打个视频联系一下,省得他在南极洲都还在担心你。” 提起唐周恒,袁思云开玩笑般地问:“阿恒现在是在南极抓海豹吗?” 知道袁清悦这个人不能饿,袁思云一边问着,一边很迅速地将保温盒拿了出来。 袁思云其实不太清楚自己这俩弟弟妹妹平时工作的具体内容,只知道是听起来很高大上的脑力活。 他们有时候也会接触一些保密项目,所以袁思云也不会主动问他们的工作。 “不是呀。” 袁清悦眨眨眼,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 “哥是在北极洲附近的一个岛,貌似是发现了什么新的微生物群。不过这次去还要做一些和团队做地貌的考察研究。” 袁思云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知道唐周恒这次出差到底去做什么,知道袁清悦是个不能饿肚子的人,她将装了食盒的保温袋拿了出来。 饭还没拿出来,袁清悦目光就盯在保温袋上,就连语气都变得有些雀跃,“诶,好香啊!” 唯独在面对食物的时候袁清悦才会表现出这样的雀跃,灰黑色的双眸瞬间亮了亮。 她搓搓手,“姐姐,我先去刷牙。” 随后袁清悦便趿拉着拖鞋,飞速跑到了房间对面的浴室。 像一阵风似的在袁思云面前消失,只余下浴室那边传来的水流声。 吃过饭后,袁清悦才发现客厅摆满了袁思云和助理带来的大包小包—— 包括但不限于补品、零食、护肤品、衣服…… 袁思云每次来这都会拿很多东西来,袁清悦对此习以为常。 袁清悦坐在沙发上吃药,一边看着袁思云在她的面前一一展示着她带来的东西。 “这个水乳很适合你的肤质,还有别的一些护肤品生活用品什么的,品牌方送了我很多,家里就不用额外买了。” “还有这个,补气血的。” “快秋天了,这件外套我自己也买了一件感觉很适合小悦,所以给你也买了一件。” “这个发夹,有小猫元素,超级可爱,你肯定喜欢。” …… 起初袁清悦还打起精神在应和自家有些囤积癖的姐姐,但渐渐地身体开始没劲。 眼神也变得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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