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艇仍在行驶,下方不远处,寰宇大剧院在片刻的静默后,正爆发一场骇人的动乱,翩然的机械舞伶与发条歌者突然陷入疯狂,失控地向着台下俯冲而去,尖锐的金属切割着目所能及的一切,昂贵而华美的舞台被二十四具机械异构体毁坏得满是疮痍。 唯一的观众缩在座席上,恐惧得浑身颤抖,那六具原本保护他的防卫型机兵也加入了破坏的队伍,在这偌大的剧场里,他孤立无援,只能靠着随身带的防护罩勉强支撑,只是在机械疯狂的进攻下,能量很快要消耗殆尽。 左上侧出现了一道淡蓝色的裂痕,一具机械舞伶挥动着金属手臂,高速劈砍着,尤金已经被吓得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呢喃,“救命……救命……谁都好,谁来救救我……” “咔嚓”一声,防护罩应声而碎。 巨大的绝望与无助笼罩住了尤金,泪眼朦胧中,两个发条歌者向他扑来,他紧紧闭上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与死亡并未到来,一道灼热的光束击中那两具疯狂的机械,在距他仅有一寸的地方,两位歌者全身的齿轮永久地停止了转动。 尤金勉力睁开眼,刺目的光辉中,一道赤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满是疮痍的主舞台上,如同章末出场的英雄一般,失控的机械舞伶与发条歌者又涌向舞台,金属冰冷地反着光,尤金不自觉身体前倾,想要看清那个人影—— 那是一位凛然而美丽的少女,有着湖水一般沉静的碧蓝色眼眸,浅金色的长卷发盘起,耳边坠着两枚红宝石,像流动的火焰,沸腾的血液。
第5章 不幸的情绪 那一瞬间,尤金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刻,时间仿佛凝结,少女耀眼夺目的、英雄似的身影从此烙印在他眼底,恒久不灭。 她站在舞台的中央,左手持着一把形似大提琴的武器,底部延伸出的剑刃泛着灼热的红光,右手执着琴弓,发狂的机械从四面八方扑向她,却没有一条金属手臂能够触碰到这位从天而降的奏者的一片衣角,它们抽搐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响,一具具异构体从内部开始瓦解,齿轮与轴承滚落一地。 以巧夺天工的机械造物而闻名的寰宇大剧院中,竖琴与单簧管仍不谙世事地演奏着乐章,并不知剧目的主角已换作她人,哀婉沉缓的乐声,变作葬送这些舞伶与歌者的一曲挽歌。 劫后余生的尤金瘫软在座椅上,还没反应过来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已经结束。 他还挂着两道泪痕,紧咬嘴唇,呆楞地看着一片狼藉的主舞台,周围振翅欲飞的矿石与黄金雕成的飞鸟碎裂大半,中央的少女隔着一地的金属残骸,远远地向他望来。 尤金这才察觉到,那张姿容端丽的脸庞有些熟悉,他没有在首都星长居过,但别的星球的电视台也出现过那张脸,再加上已成皇室标志的浅金发色与碧蓝瞳色,少女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那是前些日子才二度分化成Alpha的,帝国最年幼的一位殿下,艾妲·佩洛涅特。 收起武器的艾妲向观众席上的尤金浅淡地笑了一下,“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冷冽如泉水,尤金不自觉地脸颊发烫,想要化作一只飞鸟,赶忙飞向她的身边,只是自小娇生惯养的他还没从恐惧中缓过来,手脚都酸麻无力,他只得窘迫地回话,“殿、殿下,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我没有事,只是站不起来……” 艾妲步下台阶,缓步向他走来,她的鞋跟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握住我的手吧。” “谢谢您……殿下……” 尤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出身于莱珀家族,他还未在哪个Alpha面前这样羞窘过,他有些懊恼与这位殿下的初次见面竟是如此狼狈,但又暗自觉得,这一幕充满戏剧般的浪漫感。 被家族庇护得天真柔软的尤金沉浸在少男怀春的心思里,没有深想为何那些躁动的机械造物突然切断电源般自我解体,也没有对未曾有过军校履历、做了十九年Omega的艾妲手执武器化解危机生出疑窦。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艾妲的手,因幸福而感到眩晕。 …… 艾妲将尤金带回了那艘郁金香形状的飞行艇。 后续有警卫来接手工作,但尤金不愿跟着他们离开,他涨红了脸,绞尽脑汁地想着留在艾妲身边的说辞,被艾妲一眼看穿,十分亲和地邀请他与自己同行。 她刚接受完一个简短的采访,寰宇大剧院出了这样恶性的事故,警卫与媒体都争分夺秒赶来,这位少女殿下对着镜头坦然道,“有无辜的民众在此受难,我怎能视而不见呢?” 尤金在一旁披着毯子,闻言心中有些许酸涩,她是出于领导者的责任心,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也同样……好在艾妲还愿意再跟他同一段路,他又重新雀跃起来。 “尤金,你可以在这里歇息一下。”刚才已经有媒体多嘴点明了他的身份,艾妲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冷淡得体,但她的每一句话,都似羽毛轻轻搔刮过尤金的心。 “我还有一场在铜绿大礼堂的演讲,到达那里之后,飞行艇会将你送回莱珀家的府邸。” “谢谢您,真是麻烦了,殿下……”尤金轻声道,其实他很想观赏艾妲殿下的演讲,但不应再轻率地提出新请求了。 “这没有什么。”少女的声音如玉石般动听,“倒是寰宇大剧院的重修工作比较棘手。”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尤金头脑发热,慌慌张张道,“这件事……如果是殿下您要主持这项工作,我……莱珀家一定会给予支持的!我想,这起事故跟我逃不脱干系,莱珀家的仇敌太多了,您知道,商场如战场。而且我也非常喜欢这座剧场……请务必让我参与进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艾妲粲然一笑,没有做出承诺,“用些茶点吧。” 她姿态优雅地起身,缀着白贝母与黑曜石的裙摆如水般流泻,向着里间走去。 外间只剩下尤金,他深吸了口气,感觉空气中充盈着淡淡的花香,这是属于艾妲殿下的信息素味道,即使如此浅淡,也带着侵袭性。 他略略红了脸,仔细嗅闻着,片刻后却蹙起眉头。 尤金的腺体等级很高,对信息素尤为敏感。虽然荒谬,但他总觉得,在花香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气味。那种气味很难形容,像颜料盘打翻之后的色彩杂乱,大约是在信息素水平极不稳定的情况下分泌。 似乎是劣质Omega的味道。 …… 卫瓷蜷缩在狭小的椅子里,完成射击任务后,因艾妲要求他“藏起来”,他被塞入里间,这儿没有舷窗,元帅感到压抑,手术后他的身体状况始终糟糕,待在这里有些窒息感,但可以忍受。 听到鞋跟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时,他浓黑如鸦羽的眼睫颤了颤。 艾妲面色不虞地走进来,她在元帅面前无需伪装,冷酷与倨傲展露无遗,她低声说,“我要一杯咖啡,十块松饼。” 卫瓷木讷顺从地站起身来,他挽起长发,先准备盛放点心的盘子,艾妲盯着那双忙碌的手,比起拿枪,果然还是这样更合适些。 元帅专注地将松饼摆好,一直摆到第十个,他怔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发问,“那个人……你是想……?” 艾妲从不说明自己的意图,她只为元帅安排好他应有的角色戏份。但元帅也并没有那么愚钝,她在寰宇大剧院刻意制造动乱,让莱珀家的小少爷陷入险境,然后再将他救下,甚至自然而然地带他上了飞行艇。 她在图谋什么,一份恩情或是别的,毕竟那是莱珀矿业,银河中数一数二的庞大产业。 当艾妲纵身跃下,落入那群发狂的机械造物中间时,明知她不会有危险,元帅的心脏还是像被人用手攥紧了似的疼痛不已。 可他有何立场担心她,向她发问呢?以名存实亡的未婚夫身份,还是作为她的囚犯、禁脔? 卫瓷沉默了许久,选择将问题放在外间的Omega身上。 艾妲没有直接用信息素让他闭嘴,她冷淡地瞥了一眼元帅,“你说坐在外面的那个小蠢货?” “这和你无关。”她继续翻阅着演讲稿,想到尤金虽天真愚蠢,却时刻流露出那种下位者向上仰视的爱慕,又补了一句,“你该学学他,不是指犯蠢,是如何做好一个合格的Omega。” 卫瓷脸色苍白,他明白对话已经结束,艾妲唤起了新的光幕,正过问剧场事故的相关报道,元帅回到自己应在的岗位上,继续煮咖啡。 从最初的笨拙,到如今已经能将茶点烤得像模像样,亦能准备香醇且卖相甚佳的咖啡,不管卫瓷是否情愿,他确实在被逐渐改造为一个“合格妻子”。 与艾妲订婚时,元帅曾克制地想过他们的婚后生活,艾妲喜欢侍弄花草,元帅会为她调配花土,她的裙摆不会沾到一点泥污,如果她还爱好烘焙,就像其他军官太太那样,元帅会帮她端出沉重滚烫的烤盘,不会让柔弱的妻子费一点力气。 而当已经成为Omega的元帅再回忆从前,发觉他与艾妲在婚姻设想中悄然调换了位置,艾妲的爱好也并不是他想当然的,像绝大多数Omega那样。 她不满足于嫁入哪位位高权重者的府邸,她想要的是入主玫瑰堡宫。 卫瓷木然地将咖啡与松饼准备好,送到艾妲跟前,他微微弯下腰,放下托盘,一缕长发荡到艾妲视线中,少女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碍眼。” 她总是毫不遮掩地流露出对元帅的嫌恶之情,卫瓷僵硬着退到一边,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糟糕透顶的Omega,身为Alpha时从未有过的自卑感如潮水一般涌出,以前未曾在意过的,如容貌、身材、性情,都不得不痛苦地自我审视。 元帅有一张冷峻的脸,眉眼锋锐,那股上位者独有的凌厉气势即使已经削减到近乎没有,一眼看去仍不是柔软、亲和、无攻击性的讨喜模样。 那副并不旖旎的男性身躯,亦不能勾起Alpha的兴致。 卫瓷的耳边回响着艾妲冷淡的话语,“你该学学他,如何做好一个合格的Omega。”,自己在艾妲眼里,自然是失格的。 成为Alpha之后的艾妲,也会偏好尤金这样美丽娇弱的Omega。 她救下他,向他伸出手,用元帅不敢奢想的温柔语气与他对话。 卫瓷的胸口一阵闷痛,自我厌弃中混杂着一些陌生的情绪,元帅无法抑制那股酸涩漫向四肢百骸,他因尤金拥有的东西而痛苦,不幸的、扭曲的情感将他淹没。 他感到嫉妒。
第6章 突然的到访 当然,卫瓷的情绪与想法没有任何作用,也不能影响艾妲分毫。他压下胸口翻涌的酸涩感,继续保持缄默,以免自取其辱。 短暂而难得的外出之后,元帅回到了他的囚笼,艾妲稍微放宽了他的行动限制,允许他到一楼和院子里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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