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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昏庸无能之辈看到眼前此番景象也该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无奈地冷笑着。其实他从来不想立太子为帝，奈何这个二儿子实在太过冰冷决绝，若是将帝位传与他，天下苍生不知会在他的手中变得何等缭乱不堪。 如今太子已死，二皇子方琼正踏着他皇兄的尸体站在皇帝的面前，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父皇，你老了，皇兄又不堪重疾，深感悲痛。不如就让儿臣替你治理这盛世河山。”方琼一步步向前，踩过太子的尸首，继续向前，这句话毫无商量的余地，令对面的老皇帝气得直发抖。 “子不孝父之过，子不孝父之过啊，如此大逆不道，你就不怕遭天谴？”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君臣父子之礼，只有两个生死相搏的敌人。殿上殿下，水火不容，迸发出的杀气一触即发。 此时姜莫璃同方枢踏进宫门，这里早已不似当初的皇城那般雍容华贵，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反而在夜幕的笼罩下阴气森森，如鬼城一般杳无人烟，感受不到一丝人气。 甚至在不远处还有幽幽的鬼魂飘荡着，叫嚣着。若说平日在皇宫角落或者冷宫内见到荒魂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这次在皇城门口见到这么多荒魂属实是第一次。 方枢同姜莫璃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第37章 前世记忆…… 穿过东华门一直向前走便来到皇城的后门,在飞鹰的指引下二人来到横穿整个皇宫的南北大道上。大道横贯南北一望无垠，二人深吸口气义无反顾踏上这阴森而寂寥的通往皇宫的一去不复返之路。 二人奔跑着，好不容易来到拐角处——紫寰殿一角,一袭红袍从拐角处飘来,顺着红袍向上望去，一褐发老人正微笑着看着他们，透着森森阴冷。 “李尚书……”方枢开口，眼前此人正是吏部尚书李然，为何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方枢疑惑不解。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李尚书身后出现数个身形虚无缥缈，面色森然的身影。方枢记得这些人的面孔,皆是朝中老臣。他们仿佛像是没有看见似的,见到眼前神色迥异的方枢直直穿透他的身体。 而那些大臣侍卫一旁横卧着的，正是他们本人的一具具尸体。 眼前的皇宫早已不似当初的金碧辉煌、绮罗满目,雕梁画栋,早已被遍布的尸骸充斥着。 方枢抓到曾经将他带大的太傅的衣袖，自然是落空抓了满手空气，太傅并未看向他,而是漫无目地飘向深宫处。 紧接着一具具魂魄皆如影随形飘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是冷宫的方向……”方枢握紧双拳,满脸惊愕。 皇宫在东,冷宫位于西边，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二者择其一,否则时间根本来不及。眼看着身旁走马灯一般的鬼魂从自己身边穿过，方枢的心底越发焦急。 姜莫璃斜眼看出了方枢内心的纠结，心下生出一计, “你去皇宫，我跟着他们去冷宫，我们二人分头行动，在不快些行动就来不及了。”姜莫璃面色凝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划过脸颊直滴向下。 方枢未作过多纠结，颔首同意她的计策。正在他转身往东奔向崇天殿之时，姜莫璃一把拉过他的衣袖，在他眼角上落下一吻，待他反应过来，人已走远，只能感知到眼角留下的泪水。 此刻的崇天殿一改原本君臣父子二人剑拔弩张的气势，二皇子方琼，手下还有三万精兵在殿外待命。 自从聂太医将太子杀害后，其心腹韩宵大将军亦是倒戈，转而带着自己五万兵权投向二皇子方琼。现如今这五万禁军正候在殿外待命，随时都有可能杀进宫内。 “父皇，我劝您还是明智些，现在五万禁军正守在殿外随时等待儿臣发号施令，现天下已经即将不是您的天下了，即使您今天侥幸逃出殿外，外面的景象早已不是您想的那般盛世太平了。” 方琼冷笑道，手中长剑在握住，一步步向大殿中的宝座走去。 “你为什么如此对寡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弑兄弑父，难道你就不怕遭天谴吗？”老皇帝被逼得退无可退，早已从龙椅上滑落缩在金殿的一角抖抖索索着全身，他面红耳赤，满脸愤恨。 虽然他早就料到方琼这个儿子早已有不轨之心，可没想到自己的一再懦弱，任由其妄为，竟然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他悔恨不已。 方枢一路狂奔，所经之处皆是尸骸遍地，情状可怖，甚至还有数鬼魂上前向其索命。 见眼前此景他不禁感叹，花败花落原来只在一瞬，昔日大殷之繁华不过都是暂时，正如小国陈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毒害人亦能被人举国歼灭。这大概就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之理吧。 另一边姜莫璃一路追随着魂魄来到冷宫，来到这熟悉的地方。眼前的景象令她震惊无比。只见一群群魂魄聚集在冷宫外的废墟处到处叫嚣着，场面混乱不堪。 待姜莫璃来到这里，荒地中的鬼魂们仿佛仿佛嗅到了猎物的味道齐刷刷看向她的避身之处。 这些鬼魂俱身着朝服头戴官帽，神色森冷得令人骇然。 此时，姜莫璃丝毫不畏惧，就这么坦坦荡荡从黑暗中走出。那些阴森鬼魂见到她如见到主人一般在她面前跪地俯首称臣。 而另一边正赶向崇天殿的方枢感觉到心口一阵刺痛，再接着像是被抽空一般。 “本就灵力衰微，心又如何能承载这般众多灵魂？” 倏尔，楚南星君从天而落，飘然落地。 是的，方才那一吻她便将方枢体内的红玉转移至自己身上，本就灵力衰微的她此刻已是无更多的心里承受这么多灵魂的压迫。待灵力被吞噬殆尽，那么即将被吞噬的就是她的魂魄。 “可是你只有一魄，你可想好了这么做的代价？”楚南星君语气轻柔，仿佛再说一件举重若轻之事，可却掩盖不了眼底透露的焦急。 姜莫璃闻言轻轻一笑，这一笑如月下牡丹一般绚烂。 “敢问仙君，我该如何才能挽救这样的局面？”姜莫璃朱唇轻启，那股淡然之气仿佛早已看透人世间的一切，看透生死。 此时宫内早已不似当初人声鼎沸，在夜幕的笼罩下只剩下死气沉沉般的荒芜。 楚南星君缓步上前，底下身在她耳畔耳语，姜莫璃闻言心领神会，便立刻再往西行。 那是地府的方向。楚南星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慢慢变成一个黑点直至全然不见，摇了摇头叹气道：“如何了却前尘事啊……” 此时玉笛声响，响彻寂静的黑夜，恶鬼们都不再叫嚣，一个个如睡梦中的孩童般乖乖躺在地上，还时不时发出低声的呢喃，可谁也不知道第二天的黎明会是如何。 * 地府，黑暗笼罩着忘川水，水流不止，轻轻拍打着岸边，浪花如一只只手般像是在索取岸边之人的魂魄。 玄衣白发男子负手立于忘川河畔，见一人影出现，勾起一抹浅笑。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姜莫璃看着男子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早已料到今天。 男子闻言不语，而是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想让他拥有前世的记忆，哪怕一瞬也好。”姜莫璃缓缓开口。 男子闻言沉默片刻，迟疑道：“你可想好了？让他想起前尘往事你需要付出何等代价？你真的心甘情愿？” 姜莫璃不置可否沉吟着：“如果当初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活了几辈子了，就为了这一世，这一时，我别无所求。” 此时汹涌不绝的忘川河水在她眼里早已经不起任何波澜。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想起那世的记忆？”姜莫璃不动声色再次问男子。 “唯有跳下进这忘川之水方可忆起这前尘往事。”白发玄衣男子开口道。 听闻此答案，姜莫璃毫不犹豫地一步步走向忘川河岸，这一刻终究还是要来临。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轻而不闻的笑声被惊涛骇浪遮盖。 阵阵波涛发出雷电版的轰鸣声，姜莫璃发丝随风飘扬，鞋也早已沾湿，单薄的身姿在这浩如烟海的天地间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不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方枢不断回味着方才姜莫璃的那一吻，只觉内心惴惴不安，像是有什么从自己心口中剥离一般，那种无力感让方枢调转方向，于是他便跟随着姜莫璃来到了地府。 可已经来不及了，她依然决绝跳下这忘川之水，本以为跳下河便能安然沉睡的她被这刺骨的寒冷冻得清醒异常。 方枢眼睁睁看着她决绝跳下忘川水中，紧跟着他也奔跑了起来向前狂奔，准备跳进河里将跳入水中的姜莫璃救下。 就在他站在忘川河岸毫不犹豫准备跳下去之时，只觉头痛欲炸，记忆碎片如这滔滔不绝的忘川水一般一下下涌入脑海中。 彼时沉入忘川水中的姜莫璃脑海中也是一幅幅前尘往事的画面。 * 天界，九重天之上，一长发如瀑，丰神俊朗的仙人长身立于灵霄宝殿内。此刻高座于灵霄宝殿正中央的玉皇大帝满面肃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水若，此番你下凡历劫，正是为了历练你的修为。毕竟这里是天界，不是人间，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若非真正体悟恐怕难以理解这些灵魂所想吧。此番重任也只有你能勘任。” 立于殿下水若仙君低头听命，转身便离开灵霄宝殿来到南天门，他一步步上前脚踩在云端上望着底下凡间的星星点点，从没去过凡间的他对这陌生而又辽阔的地方感到好奇。 招呼来一片云彩瞬时踏着祥云，穿过层层云朵，逐渐落至地面。 玉帝曾经和他说过，此次下凡历劫可以选择保留自身的记忆，也可以选择抹去曾经的记忆，届时历劫完毕便会恢复。 在二者之间他选择了前者，理由是只有铭记任务的目的才能不负使命。掌管三界魂魄归位使命的他只有带着自身使命接触更多的魂魄才能更好完善自身职责，方不负使命。 所以即便初来乍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要记忆还在，便不会慌了阵脚。 环顾四周，青山环绕，不远处正有一处小村庄，炊烟袅袅。 沿着小溪向前走，眼前豁然开朗，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吆喝声：“大明，二明，快来吃饭啦！” 这时一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回过头看，一女子正对着她盈盈而笑，眉眼弯弯如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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