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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看未来，只看洪霊时期，梵渡选中平庸的长羽，也令她的名号在沧海以东迅速传播开。 所有人都认为，梵渡做了最错误的决定，很多人感慨，他还是太年轻了，容易被同情心左右，十大佛的位置，他可能还得再等等。 一只银鹰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大家心里都有数。 长羽默默听着这些言论，默默感受着落在她身上的鄙夷，然后打了所有人的脸。 跟着梵渡的第一百年，长羽从妖晋升成神，跻身最年轻的兽神之列，比妖族族长的儿子用时少了三倍。 梵渡得知后，笑眯眯地夸赞：“我家阿羽真厉害。” 长羽不满：“就这？就几个字？你怎么不拿出你写经文的劲，写一篇夸我千字文！” 白乐妤看着他们冤家式的相处，长羽不识字，梵渡便教她认字，长羽不懂道理，梵渡便教她道理，山涧、森林、悬崖，到处是他们同行的身影。 两颗心越来越近，但谁都没有戳破。 沧海透蓝的水拍打着悬崖，彼时还未成为自然之主的青苍古树，扎根在悬崖之上，远方天空落阳如同烧熔的金子。 “又来这里看海啊。” “据说穿过这片海，便是人类的住所，真想去看看啊。” 一高一矮站在一起，也许他们很想并肩，但横在两人间的佛法、身份，种种他们不可忽视的事，就像改变不了的身高差，叫他们始终保持着距离。 白乐妤曾在观沧的记忆里看过这一幕，在观沧的记忆中，他和长羽牵着手，他也不是没头发的梵渡形象。 想来，长羽死后，梵渡很后悔如今，更无比自责，自责到将和长羽共同记忆中的他，全都替换成全然爱着长羽的观沧，将真正和长羽经历这些事的他自己全部抹除。 只可惜，此时此刻的二人对未来的死别一无所知。 白乐妤快速回顾着所见所闻，她进回溯空间是为找出天道，目的她一直没忘，天道知悉“梵渡就是观沧”秘辛，大概不会是路人甲。 从天道想杀她就杀她来看，天道也大可能对长羽极有敌意，目前可疑人选不少，月灯、普旅、妖族族长、妖族族长儿子…… 真不好筛选，梵渡待人太亲切了，总是不设防备，是人是畜都有可能近他身，白乐妤深深怀疑，他这个特质传给了杭星澜，所以杭星澜过去也被假称朋友的人骗。 就在她日日观察中，人间大雨连下，瘟疫横行，长羽救世的故事拉开篇章。 和洄游虚境讲的类似，神佛认为此为既定命数，祂们不是不想救人、不愿救人，是觉得不能救，人类有人类的造化。就和梵渡初遇长羽时没救她一样，有时候插手未必会带来好的结果。 长羽和他们理念不同，她不否定神佛理念，只是她觉得，万一她插手也是命数的一环呢？ 在梵渡黑着脸找到在人间派发神药的长羽时，长羽如此反问，将梵渡都问倒。 最后梵渡同意让她试一试，但他也要求每天早中晚都要检查一遍长羽修为，确保她有登上天梯的力量。 这本是个两全的方案，长羽既能救人又能和梵渡安全离开，然而凡人的变脸指责令两人都措手不及，诟骂声传遍沧海东西，神佛站出，捕捉长羽。 天目塔上，因为割肉饲人骨瘦嶙峋的长羽，被数不清的雷电生生烧焦，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 梵渡赶到时，他的身后跟着月灯，白乐妤猜想，八成是月灯阻碍，令梵渡没能及时赶至。 月灯数百年都极厌恶长羽，总觉得天赋不高的长羽拖了梵渡后腿，日常喜欢带着他的凤凰代行者在长羽面前晃。 梵渡跑去抱住长羽遗体，愤怒质问诸天神佛，常年的笑容随着长羽死去也死去，整个人冷得像块冰，月灯看长羽的眼神更显嫌恶。 入夜时分，梵渡要面对十大佛审讯，月灯偷偷潜进存放长羽尸身的房间，靠近梵渡为她设置的灵棺。 “大家都说，十大佛最后一个位置非我师弟梵渡莫属。”月灯怨恨地走近尸体，“大家都说，师弟甚至有望超过普旅师父，普旅师父也对他寄予厚望，若非你拖累他，他何至于停滞不前！” 月灯卸掉尸身防御，弯腰，“你喜欢人间，我就送你去人间，别死了还在这里碍眼！” 第189章 整个世界的前世记忆降…… 怪不得长羽的尸体会流落人间！ 白乐妤冷静地看着发癫的月灯抱起长羽，长羽是回溯世界的锚点，长羽死后，她仍留在长羽躯壳，只是不再非得长羽睁开眼睛才能看到世界。 月灯偏狭，荒谬地认为长羽拖累梵渡，厌恶至极地将长羽尸身丢到人族地界，要帮梵渡彻底摆脱长羽。 以防梵渡找到，月灯还抹除掉尸身上长羽的气息，取出长羽体内被雷电劈得只剩残片的神格，随便扔远——这块神格碎片，即是日后的沙漠之眼。 人性经不起考验，毫无反抗能力的长羽遗体落在人间，成了世人眼中一味“神药”。 一开始，是有人试着割了一片肉，后来演变成狂热的争抢。 饥肠辘辘的人们，饱受疾病折磨的人们，又或者只是恐惧未来的人们，只是别人都吃过他也要吃的人 们……一个一个、一群一群，像狰狞恶鬼凶睛暴突地冲过来。 多好笑啊，指责长羽害命的是他们，要吃长羽救命的也是他们！ 不多的肉很快被抢空，人们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长羽的骨架。 她被拆分，她被敲骨吸髓，那些人甚至将她的头发丝都拔下来炖煮熬汤！ 荒诞！恶心！ 白乐妤感觉到自身意识波动，作为锚点的长羽近乎成了“无”，她的意识在回溯空间也快稳不住了，好在，在一群人围着一口粗制滥造的石锅，煮长羽头颅时，梵渡找了过来。 他站在远方，昳丽的脸上原本焦急的表情凝固，桃花眼盯着锅，手指还保持着捻胸前佛珠的姿-势。 找不到长羽，梵渡明白不能自乱阵脚，一直在捻佛珠静心。 可他就算再捻一千遍一万遍佛珠，也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恶行！ 锅中的汤水咕噜咕噜冒着泡，一些口感辛辣的绿叶围绕着只剩下一点点贴骨肉的骷髅头翻滚，那骷髅头顶部还缺了一块，许是被其他人抢走已经磨碎熬成了高汤。 你们不是说阿羽派肉是在害你们吗？现如今又为何要贪婪地吃她！ 你们怎么敢的啊？怎么敢的啊！ 梵渡击倒了这些人，颤着手指，从沸水中捞出长羽头颅，抱在怀里，流淌的汤水弄脏他墨金色的袈裟，沿着白色僧服滴落地面，魔气逐渐从他身上溢出，将他完全包裹。 长羽的死并未令梵渡直接入魔，这点梵渡和方誉很像，白乐妤不会做的选择，方誉不会做，长羽不想见到的事，梵渡也会避免。 但她的死还是埋下了入魔的种子，这颗种子在长羽连尸体都被吃掉以后疯狂生长。 为什么要将事情做得那么绝！ 长羽当真做错了吗？青叶菜每户人家餐桌必备，人参一贯是补药首选，可也会有人吃不了青叶菜，吃不了人参，因为吃了青叶菜死了，就去骂卖菜的人，这样真的对吗？ 何况，世间太多太多的人已经半踏入鬼门关了，他们吃了长羽的肉死去，十有八-九是本来就要死，没撑到药效发挥啊！ 长羽本就死得冤枉，梵渡是多么抑制情绪，才能不在长羽死后就入魔，然而他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曾经朝气蓬勃的长羽，仅剩一颗被煮过的骷髅头。 曾经超然爱笑的梵渡，在极端的折磨中，也孕育出冷冰冰的心魔。 脖颈的红色佛珠轰地震开！化作漆黑圆球，心魔黑发翩飞，额心一颗墨黑宝石，如同泪滴，一诞生就徒手瞬杀那些煮长羽头的畜生。 长羽喜好观沧海，故心魔名曰：观沧。 鲜红的血顺着心魔长指啪嗒坠落，他为替长羽报仇而生，在未来将统率妖魔鬼数族，将对不起长羽的该死之徒一个个找出来诛灭。 后面的事白乐妤已听江醒讲述过，她现在只想，观沧能不能放开长羽的骷髅头？ 她的意识在骷髅头里，观沧将头抱得严严实实，导致她完全看不见外界！观沧既已诞生，她须得高度警惕周边，天道是知晓观沧来源的人…… 不知何故，外界的声响忽然模糊起来。 她怀疑发生了什么，这时，一道明显透着震惊的怒喝响起：“你居然为她生了心魔？” “！” 声音像晃荡的湖面，仿佛说话者的嘴唇或者声带或者所有发音器官，正如蜜蜂振翅般震抖。 每一个字都模糊不清！白乐妤急切地想要看看是谁，此人是否就是天道，观沧抱着骷髅缓缓转过身。 横在骷髅上的手臂因此轻微移动，一部分外景闯进白乐妤视线，难怪她听到的声音奇怪，她所能见到的世界都在“波动”！ 是回溯阵法被破坏了！ 不！就差一点！ 一股力量拉扯住白乐妤意识，将她往时空流中拖拽，离开骷髅头一瞬，回溯出的洪霊世界如烟飘散。 白乐妤竭力地想要再看到些什么，只见到化烟消散的观沧一双漂亮却空无的眼眸。 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长羽不知道观沧存在，不知道梵渡在她死后做的一切，但白乐妤知道了。 时间与空间极速顺行，裹挟着白乐妤的意识回家，意识猛然归位，魔域主城，回溯阵法中心，魔域教主脸色惨白地睁眼。 “白教主，这是咋了？我来魔域送太微神域赔你的三百亿，怎的城里一个人都没有？” 巫！慈！言！ 一米六几的太微神域域主，满目茫然地站在前面，阵法施行期间，任何活物踏进阵法范围都会干扰阵法，白乐妤胸口腾起怒火，巫慈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最关键的时刻来！ 这还没完，阵法遭到破坏，构建阵法的力量供给还未切断，阵法是三圆结构，代表“时间”、“空间”和“定位锚点”，核心在于时间，而核心中的核心是充当梵渡集合载体的林曜。 现如今，所有的灵力都流向右圆中心的林曜！ 甚至因为反噬，阵法竟从白乐妤、江醒、燕贞、谢渊寂、方誉、杭星澜六人体内抽取力量反哺给林曜！ 坐在中心打坐的林曜闷哼，额头眨眼溢出汗水，擦过眉宇睫毛滚滚落下，他也迎来惊人的晋升。 圣裁事件后不久，林曜已升至大乘后期，如今借助阵法力量，借助他们六人的力量，更是直接突破大圆满，迅猛往上冲去！ 任何人晋级都是好事，除了林曜！白乐妤心知要阻止，林曜若飞升，世界将会随着他的飞升毁灭！ 焦急像一把火要灼穿白乐妤的内心，可她受阵法所制无法移动，她的腿骨在银衫下起起伏伏，她迫切地想要撑起折在一起的双腿，冲向林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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