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他从你的领域离开,并非有意一去不复返,而是遭我囚困。他曾想为你还俗,是我糊涂阻拦……” “可以了。”白乐妤微笑,“你可以滚了,再不走我又想划烂你的戒疤了。” “我很后悔……” “滚!” “好好好。”圆真疾步往外头走去,在门口回身,老迈的脸上神色郑重,“我等白教主明天过后来毁掉我的戒疤。” 会的会的,那十二颗疤点,她要一颗颗划碎。白乐妤目光逡巡着衣架,越看越不知道明天该穿哪一件。 “怎么了?有烦心事?”红色衣摆掠过门槛,方誉端着冒热气的碗走进来,洞隐烛微,深藏他历过的苦难,对她温柔笑笑,“可要说与我听听?” 碗里是安神汤,白乐妤接过来一饮而尽,擦擦嘴:“喏,这么多衣服,都很好看,我明天该穿哪一件啊。” 方誉垂了下冶丽的眸子:“穿第一件吧,小白,来日方长,你会有机会穿上未穿的。” 衣架前,他轻柔地抚摸她的头,一下看穿她挑衣服背后的担心,“我明白,普旅在看着,这几日我们做的事都在普旅眼中,我们都明白。” 除非普旅狂妄到失智,否则注视着下界的普旅不可能不阻止白乐妤收集信仰,要么是这招打败不了他,要么是他已有应对措施……明天,是生局的可能性万中无一。 “但是小白,你尽力了,相信你自己。”方誉温和的话音似莲瓣拂过溪流,随即,他一抬如画眉眼,模仿起她自信十足的样子,“毕竟,我哎,白乐妤哎,想做什么做不到呀。” 白乐妤被逗笑,压着嘴角耳朵发热:“我哪会这么讲话。” “嗯……经常。”方誉收起碗,炼器炉烧着火,他也不便久待。 一阵亮眼的风刮来,伴随饰物撞击声,杭星澜风风火火闯进屋子,从后面猛地熊抱住白乐妤:“行了行了,他该走了,我都等半天了!妤妤,我今晚跟你睡!” 方誉看着他摇摇头:“注意些分寸,今夜莫影响小白休息。” 白乐妤还以为他会带走杭星澜,结果方誉离开了屋子还贴心地带上了门,受过优质夫君教育的人气量就是大。 杭星澜缠着她到床榻,妖域全域臣服,不用他御兽,这两天他一直在供给魔域支出,花他的钱花得白乐妤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杭星澜说,他挣钱就是给妤妤花的,妤妤越花他越开心。 窗外银月低垂,修长的腿牵起一阵布料窸窣,杭星澜双臂在白乐妤后背紧紧交叠,不让她看他波动泪珠的眸子:“妤妤,明夜我也要和你一起睡,我们会有很多个明夜……” 今晚谁能安眠,若非方誉熬的安神汤,她也做不到入睡。 到了清晨时分,天压塌教主宫殿屋脊,瓦当风铎叮铃哐啷 地打碎寂静,白乐妤打了个诀,弄干黏在颈间的发,掀起人们送来的第一件衣裳。 银鳞法衣披身,她从屋内踏到一片昏色的屋外,天地即将闭合,外面乌云滚滚绵延无边,就像一张灰色的死亡通知书。 人们在等候她。 她颔了一下首,人们瞬间动作。 江醒、常寒岁、霰尘……宗广贤、元伶、周语……熟悉的面孔分别率领着上万修士分散角落,吞吃丹药,手持灵器,试图撑起天空,反抗一位大佛磅礴超人类的力量。 哪怕仅能延缓天下坠的速度也好,白乐妤展开握紧的手,手心飘着一缕黄丝,是普旅爆开的佛念残留物,被林曜逮住交给了她。 她已设计好阵法,可借它定位普旅,只不过,渡劫期的能力还不够驱动这样的阵法,也不够对付被定位到的普旅,她须变得更强。 白乐妤阖眼,撤开对修为的压制,五湖四海的信仰,如甘霖灌溉,融成她自身的灵力……渡劫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 信仰如潮,冲向那道人与仙的天堑。 若人与仙之间横贯巨壑,那么深壑被汹涌填满;若人与仙之间耸立大坝,那么堤坝被冲塌! 上一世的白乐妤就期待着成仙,这一世的她终于做到,一身的灵力更新蜕变,将要全部转为仙力。 就在这时—— 白乐妤猛然睁目,惊恐的叫声从四面八方跌宕,世界各地草木惊人地枯萎,鲜花凋零!河水枯竭!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隆皲裂! 怎么会?林曜成仙才会摧毁世界,她搜寻着林曜,他并未升级,是她升了级,怎么成了她? 她浑身瞬僵,可修为向上直升的势头已然停不下来,黑云翻滚的苍穹响起普旅如珠串断线的讥笑。 “白乐妤,尔想救世,可这三天,我将气运从林曜身上解离,系到了尔身上啊。” 普旅耍了他们! 难怪他不阻碍下界人汇集信仰,因为三天前普旅就将目标从林曜换成了她,她做得越成功,普旅越能得逞! “他要救世者,终成毁世者”,可怕的话语,烧红的烙铁般烫灼大脑。 过去几十个时辰,人们是多么努力地自救!固然清楚活命的希望微弱,可谁不抱着一丝念想? 深夜里,他们躺在地上,人挤人地休憩,都盼望着明天九霄重绽光明,可普旅,残忍地带来绝望。 这几日,他们积极地自救,其实是在积极地自杀。 强烈的恶心感从胃、从肺,从五脏六腑涌上,在白乐妤唇齿间爆炸出血的腥味,她竭力想终断成仙进程,可俨然断不了了。 大树干瘪,轰地倒塌,树叶未飘落地面便化作灰烬,远方的山脉长脊一节一节裂开,属于鸟兽,属于人类的哀鸣像冬日呼啸的长风。 不,不,一定有化险为夷的办法! 白乐妤,你可是白乐妤啊!普旅阴她,她就不能阴回去吗?“林曜!!!” 她艰难又大声地呼喊,林曜收起鸿玄剑,抬手掐诀:“我知道了。”他的修为以飞速提升。 普旅困惑地嘲笑:“尔叫他突破作何?如今让他飞升太迟了。” 迟又如何?只要大家还有一口气,大家就要拼力一搏! 世人常以证道修炼,白乐妤修习多情道,童三碗修习饕餮道,周语修习无情道,而林曜,修的是“天道”。 让林曜修天道,是白乐妤过去一句戏言,她不知道天道怎么修,她也不清楚林曜是怎么修的,但现在,无论如何,她需要林曜立刻成就此道。 以真正的天道之力,以真正贯穿全世界的天地运行法则力量,从普旅手中,夺得对气运的控制权! 白乐妤在升级,林曜也在升级,就看他能否抢在她的前面,在世界毁灭前先解掉系在她身上气运! 燕贞方誉,谢渊寂杭星澜相互对视,同时以同源的元神之力灌注到林曜身上,帮助他在短时间里快速又顺利地跨越修行障碍。 一股奇异的能量忽地在白乐妤灵魂颤开,比世界意识带给她的感觉还要特殊。 “姐姐,还记得我曾问过你,天道如何修吗?”林曜凝视着她,周身气息从人到仙转化。 白乐妤不知道答案,无刹秘境里,刚重生回来的她,只是觉得天道不该是当下天道的样子。 十几岁的林曜仰慕地望着她求解,她随口回道:“你觉得天道怎样就怎样修。” 林曜将此话奉为圭臬,从十几岁到两百多岁,时刻谨记。 天道在他眼中,该就是白乐妤。 这些年,白乐妤从未看过林曜证道,因为守在她身边,为她驱使,就是他在证道。 “姐姐。”林曜笑,“天道已成。” 白乐妤醒悟了在她灵魂萌发的能量,那是对天地的掌控权,无心插柳柳成荫,林曜成就了她,此刻起,她即是此界真正的天道! 她也因此清晰地看见了系在她身上的气运,瞬间,她斩断了联系。气运如游离的雾,洒向山川,洒向鸟兽,洒向芸芸众生,重新点燃众生的希望! 世界毁灭戛然而止,白乐妤雷厉风行,再度提升起她的修为!先化仙,仙之后是神! “不!”灰蒙蒙的天空荡起普旅爆鸣,惊雷轰隆闪烁,茫茫天幕如空气抵挡不了的巨大砖块,极速重坠! 林曜、燕贞、方誉、谢渊寂、杭星澜,分散五个方位,携天下修士一同支撑天空,五人五角,犹如一颗自大地往上升的星。 “你很愤怒吧?普旅。” 白乐妤吸收着信仰之力,“我时常会想,你要林曜飞升做什么,年纪大了想补偿梵渡吗? 但很显然,指望你有忏悔之心不如指望我娶三宫六院,你真正想要的,是林曜飞升会带走的气运吧。” 本来无凭无据的,白乐妤还不确定,可普旅重系气运的行为,无疑在证实这一点。 谁飞升都无所谓,只要身上系着气运。 早些时候,白乐妤碰见了还俗拜入魔域的明济,她约莫猜得出他境界跌落的原因。 明济动情生私心,违逆佛道,而普旅因妒谋害弟子,谋害无辜,岂不也是在违逆佛德? 白乐妤移动指尖,勾画定位普旅的阵法,嘲讽地拉开嘴角,“大佛普旅,自你害死梵渡后,你的修为,掉了不少吧? 让我猜猜,这么多年,所有的事,都是你为了保住大佛位置,动起吃掉下界气运的心思。 你有能力控制气运,但你终究不是真正的天道,无法将它们从它们的家乡剥离,所以,你在世界内部制造了气运之子,期待着气运之子飞升,为你带去气运。 哟,天塌得这么快,看来我说中了,你急了。” 可笑! 荒谬! 令人作呕! 普旅用梵渡骨舍利和梵渡观沧的灵魂制作出林曜,也是因为这样林曜更贴近于普旅昔日的天才弟子,飞升更有保障。 爹的,梵渡活着时,普旅嫉妒他害死他,梵渡死了还要被复活利用。 长羽也是小可怜,都转世多年了,普旅还要算计她拿着一半莲华戒,让小情侣互杀。 白乐妤气得画阵的手指都在抖,林曜他们带着全体修士抵御着天穹下陷,拖着普旅,青筋暴突,鲜血直流,为她争取着哪怕一分一秒。 没力量的普通百姓们,无论男女,无论老幼,一座城接一座城地握起双手,置到唇前无声祈祷。 信仰持续汇聚,还不够!还不足以令她成神——低矮的天空忽然变换,高空无边黑云静止,闪电冻结,白乐妤周身也成了疮痍满目的废墟。 断成两节的匾额上,刻画着一个花草勾缠出“春”字,是春域的领域印记。 成神得叩问本心,这里是白乐妤的心境,残垣断壁,尸横遍野,是当年普旅杀她时的景象。 白乐妤抚过碎瓦,笑了一下。 她明白,她的心境存在问题,都是重生回来的人了,心境岂能静止在死亡的那一刻呢? 人得向前看啊……“系统,我记得,你说过我有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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