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阁,只见内里别有洞天,自在飞花飘撒。这是座天窗大开的中空阁楼,共有四层,下三层坐满了客人,顶层便是留宿之处。 一楼正中是片浅池,上浮荷花几朵,桌设四周。几位女子走过,生风带香,四处充斥着酒客笑声。 她们在远处瞧见一名道士打扮的少年入内,眼中露出几分鄙夷之色。心想这道士真是道貌岸然,看着年纪不大,有些青涩,却来此地寻乐。但长的俊秀,眉眼绝伦,说不出的顾盼神飞。 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一名长相灵动俏皮的女子,看着有些眼熟。那名为首的女子低声吩咐身边人,“告诉山翠小姐,她要的人来了。” 远处用着游奕陵的身体的天香,不知有人在看着自己。进阁见此场景,她心里登时一阵后悔,这不是青楼吗?青衣娘娘不会是骗她的吧。 一群娇媚女子登时围上前来,面上攀红,缠住了天香,“好俊俏的公子,要和奴家玩会吗?” 天香夹在其中只觉脑子晕乎乎的,身上有道视线,远处的游奕陵看着她已是神色如冰,她登时流下几滴冷汗,轻咳一声忙道:“姐姐,我不是来玩的。替我和小二说声,要一壶月满春。” 听闻这三个字,那人敛去媚眼,轻笑道:“原是贵客,几位稍等,请先自行落座。” 那女子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天香与游奕陵在一层角落里一张八仙桌落座。游奕陵望着天窗沉思,夜幕落下,明月高悬,月色洒落仙阁,衬得歌舞轻灵杳眇。 天香趁着无人,轻轻一笑,解释道:“今日是上弦月,只有这张桌子会被月光整晚覆盖,所以坐这里。” 游奕陵应了一声,收回目光神色如常。 半晌,一名身着绿衫的美艳女子出现,施施行来躬身。瞥了一眼游奕陵,又看向天香,附身在她耳畔道:“是你要的月满春吗?” 天香压低声音,“是。” 那女子带着笑意,继续道:“这酒烈的很,客官真要来一壶吗?” 绿衫女子离天香极近,她觉得对方的眉目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待片刻回神,那女子也不恼,只是静静立于一旁,等她接话。天香忙不好意思的回道:“......既然,既然酒太过醉人,就为我备间上房,今晚住下。” 绿衫女子婉转一笑,别有深意。眉眼俏丽,却看不清眼底,应了一声离去。稍后一名奴仆前来,将二人领至四楼一间上房前离开。 那房门自动打开,二人入内。陈设简单,正中一张垂着红软细幔的床,被褥则是绣银边淡黄暗花底的,颇为精致贵气。天香毫不犹豫躺了上去。 游奕陵扫过整间房,皱了皱眉。此处也有那种奇异的花香,和仙阁一楼的一模一样。 天香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在软床轻声上招呼着,“你我二人,躺在这张床上,待片刻后沉沉入睡,醒来便到魔界了。” 游弈陵双目宛如静川明波,凝视屋内开着的窗,“嗯。” 天香见他躺下,心中莫名有些安心。异香中夹杂着窗外飘进来几丝荒草木气,身边凹陷下去,奇异的驱散几分畏怯之感。 已入夜,屋外的静谧与仙阁内的欢愉对比,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躺下只过片刻,天香就在他身畔睡着了。 果然,这异香有问题。他心中默念灵源归一,心静如水。如此循环往复,暗中施展了清明咒,才没有被迷晕。 屋外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闭上双眼装睡。一名奴仆在屋外见二人皆已入睡,竟直接关上房门落锁。 听闻落锁声,游弈陵才睁开双眼。屋外之人已走远。 那个绿衫女子,到底想干什么?那间窗户开着,若是翻窗轻功至阁外,或许能一探究竟。 他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天香。二人互换身体,此刻还要分别,但别无选择。否则困于此处,危机重重,更是难寻破解之法。 月下他身手轻盈矫健,徐徐缓缓,翻窗而出。而后衣袂翻飞,倏忽间,已转瞬不见。 游弈陵足尖轻点,身姿潇洒,沿着阁外瓦砾飞略过,却是悄无声息。直至另一扇虚掩的窗前, 屋内红烛明灭,凭生股幽静之感。 借着烛光,那绿衫女子坐于床沿,手中拿着一张符纸,细细摩挲。眼中竟露出一丝哀怨。 游弈陵一愕,他不会认错。那符纸上的残留灵力异常熟悉,正是周术师兄的! 只见绿衫女子身边正是将他们房门落锁的奴仆,奴仆恭敬道:“山翠小姐,迷花香已起作用了。” 山翠点了点头,叮嘱道:“此事万万不可出岔子,三日之后平等王城雀南阁献宝宴,青衣娘娘要穿那绛绡妖裙。” 奴仆低头,“是,小姐。那个人类男子如何处置?” 山翠头也不抬,仍就看着那张符纸,随即扬起一丝深不可测的笑弧,“嗯,那只彼岸花妖留下剥皮制裙。至于那个人类男子,便喂荷花池的湖脊魔吧。” 游弈陵屏息凝视,来不及思考为何周师兄的符咒会在她身上。偷听着屋内对话,才发觉昏迷的天香有危险。 正准备离去,山翠察觉动静。她灭去烛光,顿时抬手将残烛飞出,盯着窗外厉声问道:“谁?!”
第5章 ◎游奕陵侧身躲开那只红烛,来势太过凶猛,他步子稍加不稳,踩碎几片瓦砾……◎ 游奕陵侧身躲开那只红烛,来势太过凶猛,他步子稍加不稳,踩碎几片瓦砾,碎屑窸窸窣窣,顺势滑落屋檐。那扇虚掩的窗已被吹开,山翠这才移目看清来人。 山翠没想到,来人实力竟也不弱。她微微一滞,忽而反应过来。这才蓦然惊觉,不由得呆住,“你是彼岸花妖!” 游奕陵此刻借着天香的身体,只见山翠注视自己,目光充斥着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只花妖竟能逃脱花迷香,还在短短几天修为已至引气期。 游奕陵双眸一动,二指夹一张符箓散发纯白灵芒。心中不知是怒是恨,冷冷道:“为何你手中有周师兄的符咒?” 突生变,那奴仆还有些心神不定。山翠已冷笑一声,先发制人朝他拍出一掌,暗中施决。 花妖元神中有她的天魔符,此咒虽极其阴毒,一旦下此咒符必须本人解除。却也有风险,使用天魔符需得确认自身修为高于对方,否则下咒即刻施咒者便会身死。 这彼岸花妖毫无修为,自然可以随意施展天魔符。 游奕陵神情冷峻,掌心幻化白芒飞剑射出。那张符咒化光火附着剑身一齐飞去,只见他发丝翻飞,神色傲然。 山翠定神看去,觉得此花妖虽容貌不改,明媚无邪。神色却无端清朗,身手了得,竟似素不相识。她只转过这一个念头,一瞬差池,却是来不及避开飞剑,眼睁睁看着剑芒已逼至眼前! 情急之下,一个身影闪过,是奴仆舍身替她挡下。可惜修为尚且薄弱,不由口吐鲜血。 山翠来不及迟疑,想不到这花妖去了天璇宗一趟,竟能习得罡气化剑这等内门心法,对付起来顿时棘手许多。 加上方才她竟质问自己周术去向,想必是在天璇宗呆了几天,真当自己是个道士了,可笑。只是妖族明明体含浊气,使不出这等心法,但此刻她已无暇细想。 对方于她功法明明相若,却不知为何交手时她总是略生败像。此花妖不对劲,身上似有深厚功力,隐藏极深,远不止看上去的几年修为。 游奕陵此刻也看出了她的身份,她便是天香口中为其打下天魔符,迫使她来天璇宗窃取驻颜丹的青衣娘娘贴身侍女,山翠。他再度射出几缕剑芒,化丝为网,朝山翠疾飞去。 山翠闪身避开,再也站不稳竟是跌坐在地。被白芒触碰之处如火灼般疼痛,脸颊幽幽滑落一丝殷红。 无妨,此花妖身上有她布下的天魔符,只要施咒之时对方修为不及自己,哪怕后续提升境界也是无可奈何。 山翠心随念动,双手撑着爬起来,忍住身上烧灼之痛。双目一闪,妖瞳显露,周身散发黑雾,此乃催动天魔符之相。 那黑雾愈发浓烈,却是陡然制住了,山翠没有料到,此花妖身上竟然没有天魔符!不对,只一瞬她便反应过来,难怪这花妖竟能使出罡气化剑,这不是她,这是找了高人上身。 天魔符印在元神上,自然随魂离而动。只是借用移魂术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想不到此花妖还挺狡猾,料到她必会丢了性命,不惜靠移魂术反除歹人。 山翠心已了然,力渐不敌,忍不住嘲讽,“不知是哪位高人啊,不惜动用移魂术救此花妖?” 游奕陵脸色登时有些阴沉,又黑几分。实则根本不是移魂术,况且移魂术他早已试过了,仍旧无法解除这身体互换。一想到自己身体还被天香借用,可能随时遭遇不测,他更是语气森冷,逼问道:“说出周师兄下落。” 见高人反而怒极,山翠倒是愣住了。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是心系周术下落之人,此人应当也是天璇宗弟子。她沉思,莫非这高人上身并非本愿? 此时,游奕陵所呆的屋内也开始褪去幻境,显露破败之色。一切都是幻象,此地根本不是什么黄泉仙阁,只是为了捉走天香剥皮制裙而设的陷阱。 山翠面色苍白,仍旧不肯说。显然此高人的法术远胜于她,可周术早已身死,若是此刻暴露恐怕自己更难脱身。 游奕陵身姿落拓,眸光沉静,注视着山翠越发凌冽,冷笑道:“你还要逞强?” 山翠愤恨的回视,又忽的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弧度,目光阴冷笑道:“你再耽搁一会,那人类男子可就要被湖脊魔吞如腹中了。” 游奕陵心口一跳,掌中剑气欲飞又止。眉心微蹙,迟疑片刻,最终不在恋战朝荷花池飞掠去。 另一边,天香借着游弈陵身体,躺于软床熟睡。忽而一阵阴风吹过,一只妖出现在床榻边。 那只出现在天香床榻边的小妖古怪一笑,凭空变出一口朽木棺材,散发阵阵恶臭。施展五鬼遁法,瞬息间天香已被搬到了那只朽木棺材中。棺盖一封,黑雾一散,连妖带棺顿时于原地消失不见。 四周阴冷潮湿,狭小逼仄,天香是被冻醒的。 她只觉腰酸背痛,衣衫都粘湿了。朽木在池水浸泡下散发一股腐败气,她奋力打开棺材盖,茫然望向四周。只见自己坐在这口棺材里,缓缓飘在那仙阁正中一楼的莲花池中。 周围一片死寂,那里还有什么宾客云集和巧笑嫣然的斟酒女。原来一切都是幻象,破败的阁楼柱上布满裂纹,尚且能在厚厚积灰下窥见绛漆底色。远处半张木桌歪倒在地,正中只余一池死水,蚊蝇飞过几支腐烂干枯的荷花茎。 见这幅场景,她顿时吓得冷汗涔涔,不由得大喊,“奕陵!喂——姓游的,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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